第三十章來,喝交杯酒了

繼而目光如水地望向蘇晚,帶她引見,“晚晚,這是七叔。我爸的結拜兄弟。”

鳳眸淺笑地抬向正打量她,目光讚許的七叔,嫻靜地微一點頭,“七叔好。”

七叔才頷首致意,竟聽她輕聲細語,一雙杏眸蘊著盈盈笑意,如波似霧,“多年不見,您還和我記憶中一模一樣。”

七叔愕然,精爍的眼打量了蘇晚兩眼,隻覺得眼熟,卻又叫不出名字來。

“嗬嗬,”蘇晚一笑,調皮道,“那年中秋您送來一簍大宅蟹,臨了還拐走我爺爺一大壇菊黃釀,您忘啦?”

說到兒時,蘇晚難得笑得淘氣,眼前不禁浮現起沈老太爺和爺爺在花影下對弈,七叔恭立一旁的景象來,眼前場景更迭,不免感歎物是人非,笑容益發脆爽明豔起來。

七叔老眼一驚,望著蘇晚打量起來,又驚又喜,望向沈時,“這……是蘇家小姐?”

見沈時點頭淡笑,一時感慨,但心知蘇家如今境遇,隻歎了口氣,“都長大啦。我這老家夥是真該退休了。”

又對著蘇晚多看了幾眼,見她落落大方,周至得體,心下很是喜歡,“像蘇家的人。跟朝兮般配。”伸手拍了拍沈時,“什麽時候讓七叔吃糖啊?”

一旁吃著茶點,賞著如畫風景的寧顧二人瞟過眼來,相視一笑,心道,這兩人每一分鍾都在發糖,怕你齁。

墨眸微彎,“婚期在十月,請柬還在準備,到時您一定要來。可要手下留情,別把我爸灌倒了。”

“哈哈哈哈。”七叔大笑不已,“到時可由不得我了。”

又寒暄了幾句,沈時便托付七叔帶寧顧二人去辦會卡手續,滿園幽香綠蔭,隻剩他和蘇晚二人,廊下對飲。

觸手細膩的汝窯杯裏,雨過天青的淡雅奉著陳年的桃花釀,濃如胭脂的水光落幾筆花窗疏影,媚似新妝,渾然若一幅玲瓏剪影。

蘇晚不喝白酒,但沈時慫恿她,“這是素酒,隻用紗布濾了酒糟就浸了陰幹的新鮮桃花,沒有蒸餾酒的後勁。真醉了就在這住一晚,比酒店的環境總好多了。”

蘇晚覺得有理,試抿了一口,初入口微澀,待入了喉卻從舌尖到嗓子眼都是淡淡的甜,鼻間是淡酒香摻著幽不可聞的桃花香氣,不免又多喝了幾口。

看著蘇晚喝空了杯子,沈時笑著拿過一旁的描金細壺為她續酒,纖細的瓶身若美人的腰肢,唐風的旖旎配著壺口點睛之筆的金繕,與桌上這套素色汝窯竟有種相得益彰的衝突美。

蘇晚眼尖,那道金繕在沈時細白手指的映襯下又格外惹眼,笑著揚眉,眼梢已有了絲薄醉,似細筆蘸過胭脂一衣帶水。

手一勾,就著沈時的手握著酒壺翻看了幾下,“我家裏也有個紫砂壺,是爺爺生前最喜歡的,後來我拿來喝水,不小心cei了,林郡陽讓傭人掃了去扔,是紅姨幫我撿了回來。”鳳眸微疲,鬆開手,“現在碎片還在我櫃子底下藏著,一直找不到會金繕的人。我怕他們弄壞了,不敢讓他們試。”

似是真醉了,蘇晚絮絮叨叨的模樣毫無防備,一張微醺的小臉粉撲撲,燦若朝雲,竟比陽山新下樹的水蜜桃還誘人三分。

墨眸深視著半趴在石桌上的翹臉,伸手拂開她落下的碎發,碰了碰她的臉頰。

果然很燙。

觸手細滑光膩更剩汝窯瓷,古人所說膚如凝脂,大抵就是這樣吧。

沈時愛憐地看著她,見她昏醉欲睡,小嘴仍喋喋不休地張合,又聽不清在說什麽,有心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臉,“別睡。一會兒該著涼了。”

蘇晚懶懶地抬起臉,目光已似蒙了薄霧,剛要垂下,便聽沈時道,“誒,未婚妻,喝過交杯酒沒有?”

眨了眨眼,蘇晚用盡全部意誌想了想,搖了搖頭,純真的杏眼醺醺欲闔,早失了焦距。

“真乖。”沈大少爺雖然對蘇晚的過往了如指掌,但親耳聽到答案還是很受用的,溫柔拍了拍她燙軟的小臉,倒了幾口酒在她杯裏,推著她醒來,“來,喝交杯酒了。”

一杯酒被遞到麵前,蘇晚乖巧地接過就要喝,杯身就被沈時握住了,笑意溫暖地循循善誘,好看的大手如藤蔓繞過白軟的纖臂,“這樣,挽著手喝才叫交杯酒,自己喝就沒意思了。”

蘇晚素來滴酒不沾,這會兒連喝了好幾杯,雖是素酒,也神思混沌了。加上對沈時的信賴,自然眼皮也不眨,聽之任之。

麵對這樣乖巧到讓人衝動的蘇晚,沈時恨不得將她揉進骨頭裏。

墨眸貪戀地盯著她半天,直到蘇晚等得快睡著了,手一抖,酒灑了一手,小嘴一撅,皺眉嗔道,“能不能喝啦?”

“喝!”

緩緩飲盡,墨眸從頭至尾都沒離過蘇晚嬌憨慵倦的小臉,待她磕磕絆絆地喝完,沈時收回手接過她的空杯一齊放進托盤。

隻此一杯,已勝過千杯萬盞。

“哎呀,沈大總裁,你們家山莊辦個卡也真夠累人的,連指紋都要錄入,過個海關都沒這麽嚴格吧?”

沈時剛扶著累到不行的蘇晚趴下,那頭東張西望的顧傾弋就拉著寧憐的衣角過來了。

寧憐抱怨著走過來,正看到蘇晚的背影,人趴在桌上隻剩一團,蓋著沈時的西裝外套。“晚晚怎麽了?”

“醉了。”沈時眉眼含笑,隻比之對蘇晚又多了一分疏離。很是滿意這兩人來的不早不晚。

“啊?”寧憐一急,趕緊過來,身後的顧傾弋猝不及防,頭還朝著天看樹梢的鳥打架就被往前一扯,腳下是青石板階梯,人一墜,慌得臉都變形了。

幸而被寧憐扶住,他剛要抱怨,就被寧憐搶白,“你瞎啊?”

他倒抽一口氣,瞪著寧憐麵目猙獰,無奈對麵的寧憐雖形容嬌小童稚,氣場卻勝他十倍,又是他的二號飯卡,隻得憋了一口氣,哼唧一聲跑到蘇晚對麵吃糕點發泄。

寧憐視若無睹,隻關心蘇晚,“怎麽喝的這麽醉?”蘇晚向來自持,為了隨時自保從不放縱,這些年來哪怕私下她也滴酒不沾。

“高興。”沈時簡單回應。

短短兩字,卻在寧憐心裏激起千層浪,她看了看沈時,垂下眼,看著蘇晚毫無防備的睡臉,替她攏了攏翻身時滑下肩頭的西裝,坐到顧傾弋身邊,那貨短短幾分鍾已把幾盤點心嚐了個遍。

沈時取了幹淨杯子,各倒了半杯桃花釀分派給兩人,“山莊特色,度數不高。你們也可以嚐嚐。”

顧傾弋自然來者不拒,當果汁似的一飲而盡,把空杯往前一放,等著沈時再倒。

沈時微微勾唇,替他倒了一滿杯,又替隻喝了幾口的寧憐續了些,放下酒壺,“這兒濕氣大,我帶晚晚去休息,你們不必客氣,有事就找七叔,他會安排的。失陪。”

沈時衝兩人淡淡一笑,動作輕緩地扶著蘇晚靠在他臂彎裏打橫抱起,蘇晚被驚了好夢,唬著小臉抗議,“嗯~”

“乖,我帶你去睡覺。這兒太涼睡不好。”俊臉皆是溫雅縱容的笑,輕風挽落花般的溫柔帶著絲絲縷縷的暖拂過蘇晚耳畔,如春風十裏,吹來淡淡的寧人氣息。

蘇晚安定下來,蹭了蹭臉側沈時的衣料,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又睡了過去。園內,靜的隻剩風吹廊鈴的清越。

頎長筆挺的背影步步走遠,直到消失在長廊的轉角處,那頭矜持的寧憐一拍顧傾弋的手,“別吃了。就知道吃。”

一勾手,已把顧傾弋手裏的桂花糕盤子攬進了自己的臂彎裏。

顧傾弋翻了個白眼,擦了擦嘴上的點心屑,伸手去撈芸豆卷,有模有樣地踱步欣賞樹木蔥蘢之上的遠山青影。“寧憐,你說,要是林郡陽那老東西最後搗亂,晚晚當不成沈家少夫人,咱們以後還能來嗎?哎喲!你打我幹什麽?!唔!”

一塊杏仁酥堵住了顧傾弋的臭嘴,“吃你的吧!情商低就少說話。”寧憐氣不打一處來。

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晚晚一個人都碾壓林郡陽了,何況加上沈時。你以為他笑眯眯的就是善茬?”見顧傾弋一臉茫然,寧憐瞪他,“多吃飯少說話。”

寧憐嘴上雖那麽說,可心裏的擔憂到底被顧傾弋提了起來。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林家的無恥是不能用常人的思維來衡量的,君子大智有時也難防小人無恥。

望著兩人消失的方向,腦中想起蘇晚素日的慧黠敏捷,還有沈時的護犢子,寧憐眨了眨眼,麵色緩和地舒了口氣。

讓林郡陽遇上了這兩人,該愁的是林氏一家子,她隻要備好紅包等著當伴娘就行了。

“哈~”吸了口純氧,寧憐水眸含笑地欣賞著周遭精工巧奪的園林造景,“其實晚晚可以在這裏辦婚宴嘛,中式婚禮才是我大天朝的根本傳統,到時候我這個伴娘還能蹭套鳳冠霞帔。”

她“咯咯”直笑,卻被顧傾弋潑了盆冰水。

“中式婚禮的伴娘,俗稱媒婆。”

“哥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