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總要還的

“好了,烏殃殃一堆人杵在這像什麽?你還不快去坐著,晚晚為了小憐忙了一晚上,你別給她添亂了。”寧父不怒自威地看了眼寧母,她隻得乖乖坐在長椅上,旁邊傭人挨個靠牆排開,活像是太後出巡。

長廊頓時清爽了不少,寧父對蘇晚道,“晚晚,你辛苦了。”又看了看沈時,目光微驚,轉瞬如常,隻淡淡笑了笑,“果然青出於藍。”便轉頭坐到了寧母旁邊,正襟危坐,如龍盤虎踞。

沈時自然知道他是不想張揚自己的身份,遙遙衝他點了點頭,眸帶笑敬,那頭寧父淡笑著衝他闔了闔眼,便盯著重症室的玻璃牆。

裏頭一堆白大褂圍著寧憐的病床,除了老院長和幾個高層專家,也看不清其餘人的臉。

等了好一會兒,門終於開了。

等的麵色癱疲的寧母一聽開門聲,忙站了起來,踢踢踏踏過去問為首的醫生,“我女兒怎麽樣?脫離危……”一仰頭見到那人的臉,頓時瞪大眼,倒抽一口氣,“是你?!”

顧九淡淡看了看她,徑直掠過,對沈時和蘇晚道,“沒事了。”說完便轉身要走,隨手解開此間醫院的白大褂扣子,轉手就塞給了旁邊的醫生。

“誒你……”寧母還想攔住他,被寧父一拉一瞪眼,隻得不甘心地住了嘴,斜著眼瞭了瞭顧九遠去的背影,瞥了瞥嘴,對沈時道,“這是主治醫生?”心裏很是看不上顧九的狂。

沈時將方才的一切都看在眼裏,笑得難得疏離,娓娓道,“醫院血清告急,是他驅車從B市趕來送的藥,否則你女兒……”

他並未說完,但寧母麵色已千變萬化,一張口已是萬語千言不能盡述。

轉頭再看顧九離開的空蕩長廊,已是滿眼愧疚,看了看寧父,嚅囁著再沒說話。

寧憐雖然注射了血清,生命暫無危險,隻是白頭蝰毒性極強,救治又不甚及時,如今仍是麵色萎弱,一張小嘴從之前的暗紫淡成了蒼青,看得寧母那叫一個心疼,又不敢吵到她,隻能在一旁背著人擦眼淚。

醫生示意眾人再出去,最後寧家人留在這,讓房車送沈時和蘇晚先回B市休息,等寧憐明早情況穩定,便即刻送她去醫療更完善的B市入院調養。

蘇晚看了眼沈時,又看了看寧母,“阿姨,我們倒沒什麽事,隻是顧傾弋還在清寧假日。”來的時候是四個人,如今回去已經少了寧憐,她怎麽能再讓顧傾弋一個人在這。

顧傾弋雖然不著調,可是心是好的,如今回想在白樺林急救寧憐的場景,顧傾弋滿臉都是恐懼,隻是當時他們並沒有心思去管她,一心撲在了寧憐身上。

想到此,蘇晚拿出手機想給顧傾弋打電話,卻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

寧母見狀,笑道,“小顧嘛,沒事,那孩子在清寧你害怕他受委屈啊?我等會讓人好好照顧他,讓他休息一晚,明天我們帶他一起回B市,電話我來打吧。你們先回去,今晚真是太感謝你們了,不然小憐她……”哽咽了一下,她忙又笑道,“好了好了,現在都好了,不說喪氣話了,你們先回去休息。手機和車子,明天我派人一並給你們送去。”

盛情難卻,兩個人確實也疲乏了,便上了寧家凹了引擎蓋的房車回了B市。

寧母客氣,因為太晚,他們也都不方便回家,便給他們在寧氏的五星酒店安排了豪華總統套房,一應設施比肩精裝公寓。

兩個人忙了一天,衣服上都沾了寧憐的血跡,即刻分頭洗澡更衣,等出來的時候,一看靠牆的金絲楠木座鍾,已是淩晨兩點四十五了。

蘇晚擦著頭發出來,一身奶白暗竹紋的睡袍,長及膝下,露出一雙線條優美流暢的小腿,白皙的如同玉雕。

如墨的黑發長長卷卷的散在肩上,水珠順著發梢滴到了精致的鎖骨上,滑進了雙襟之間。

沈時早已洗好了,正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看書,這套房確實有意思,竟然連第一套豎版二十四史也有,這書現在掛價都上了幾十萬,難為寧氏肯破費。

床前的複古滿花歐式宮廷風窗簾被拉到了兩側,大片的窗外燈火如星,這是頂樓,觀景最佳,燈火璀璨的摩天大樓群之上,幽藍的天幕占了一大半,最底下是飛馳如火舌的馬路。

這兒地處繁華,夜生活如錦,即使是淩晨,夜貓子亦如過江之鯽。

“怎麽不吹幹?”沈時放下書走過來,扶著蘇晚在沙發上坐下,接過她手裏的毛巾輕柔地替她擦頭發,從他的角度看去,蘇晚白皙優美的脖頸下一片雪膩玉膚,領口處深壑如線,乍暗了他的眼。

也不知為何,人在越困倦疲憊,遭受突發事故後,越容易被撩撥,此刻,沈時便被蘇晚好無意識地撩了火。

“怎麽了?”察覺沈時的手漸漸慢了下來,蘇晚扭頭看他,轉頭的一瞬,沈時便隱了眼中的情潮。

淡淡笑了笑,搭了毛巾在蘇晚頭頂,“我去拿吹風機。”

蘇晚正想說自己不喜歡用吹風機,傷發,那頭沈時已回了洗手間,不消片刻便拿了吹風機出來,便把脫口的話咽了回去。

盛情難卻。

何況,她喜歡沈時這樣,舍不得推開他給的歲月靜好。

吹風機的質量還不賴,靜音的,風速大卻不燙,像有帶著陽光的暖風撩開發梢,沈時修長的指在其間輕柔地穿梭,餘光是他半截蜜色的手臂,一頻一率似秋千般帶著蘇晚在這暖風中飄蕩,細水長流若是這樣愜意美好,她願永不斷流。

天不老,情難絕。突然腦中就冒出了這句話。蘇晚覺得,自己中了一種毒,叫沈時。

等風靜止,沈時輕輕用手指梳了梳蘇晚的頭發,墨如緞,滑如錦,在他指尖穿過,帶著微微的暖。

沈時把吹風機放到一旁,撥了蘇晚的頭發到一側,便露出半邊脖頸和肩頭,冰肌玉骨和黑發形成了強烈對比。

“……”蘇晚突地一凜。

後脖正中央是沈時毫無征兆的唇,那股軟燙如水般順著她的脊椎蔓延,突然似被點了麻穴般,隻能僵著身子任由他從正中吻到右肩,又緩緩往下撥了她一側衣領。

渾圓纖正的肩頭在水晶吊燈下瑩瑩微光,背對沈時的正麵已春.光乍泄,蘇晚心裏有些複雜,她不想拒絕沈時,也拒絕不了,可經過了剛才的驚心動魄和生死離別,她真的沒有辦法拿一句壓驚就去放縱欲.望。

她不是聖母心,不會因為好朋友躺在病**垂危就自己不吃不睡,但內心的道德始終約束著她,任何事情都要有合適的場合,否則心有餘結,不能盡興也枉然。

她正思緒萬千,肩上的衣服卻被輕柔地拉回了原味,蘇晚一驚眼,便聽沈時道,“我去放吹風機。今天太累了,我們早點休息。”

蘇晚不知道自己是失落還是感動,心裏竟墜墜下沉,脈絡卻比先前通達許多。

等沈時回來,牆上的鍾正好敲了整三點。

蘇晚看著晃動的鍾擺,腦中竟什麽都沒有。

“小朋友該睡覺了。”沈時打橫抱起她,看著懷中淺彎眉眼看著自己的蘇晚,墨眸黯笑,“晚晚,不要勾.引我,我自製力差。”

蘇晚一聽,乍笑開,眼中是春.光三月,明媚如酴。

等沈時把她放在床.上,正要起身關燈,蘇晚驀地勾了他的脖子,在他臉頰輕輕印上一吻,“謝謝你,朝兮哥哥。”

沈時這樣善解風情的男人能為一個人克製欲.望,真的是喜歡到了深處才做得到吧。他不是食肉動物,若起了這個心思,必是因為情。欲尚可忍,情卻無可止。

沈時笑了笑,捧過蘇晚的臉,湊過臉去和她鼻尖相抵,氣息幽幽,眸底日光灼灼,白月皎皎,“不謝。總要還的。”

蘇晚臉上的笑漸漸僵凝,目光涼涼地看著沈時笑若春風拂麵地退開,轉身關了燈,抱著她便摔進了被窩,“早點睡吧,未婚妻。”

一記溫柔的吻如月光般印在她額頭,從身下繞道肩頭的長臂如一個溫暖的繈褓,裹住了蘇晚顛沛的魂靈,漸漸入了夢。

月上梢頭。

天色微青。

當蘇晚醒來洗漱完開門出去,沈時已經做好了早餐。

“冰箱裏的食材你愛吃的不多,所以我做的簡單,將就墊胃,等會兒我帶你出去吃。”沈時正把剛煎好的嵌蛋三明治盛入盤中,金黃璀璨的顏色遠遠看去便讓人食欲大增。

蘇晚墊著腳揚了脖子看了看桌上的菜,蠻豐盛嘛。“又不是喂豬,這些夠了。中午我可能就要回肅園了吧,寧憐雖然出了事,但我既然答應了林郡陽,自然是要回去的。”

否則不知道他又要怎麽小題大做,再加上林奚張豔茹,她快跟沈時結婚了,能不招惹他們就盡量順著他們的意,花點心思維穩麵子工夫有時候能給自己帶來意想不到的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