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親手觸摸,真有點心生妒忌。

任少天不是妒忌這把劍有多好,而是妒忌蘇無邪有,他沒有。

他扁嘴,瞟了慕晨一眼,小聲嘰咕:“小矮子,你偏心,老蘇有賞賜,我沒有。”

聽到這話,慕晨腦裏倏然閃過那件與蛟龍劍一同出現在眼前的軟蝟甲。

這件軟蝟甲與蛟龍劍一樣,是華思思送來的,當時覺得沒有什麽用,就一直壓箱底了,後來甚至漸漸被遺忘。

不知道何故,從得到這兩件寶物開始,她就有一種感覺,上天並不是想賜她這兩件神兵利器,而是想借她之手,為這兩件神兵利器找到該擁有他們的主人。

所以她總是覺得這件軟蝟甲不適合自己,就好像蛟龍劍一樣,她覺得蘇無邪配上此劍,比自己更適合百倍。

如今,她忽然想起了這件被遺忘已久的軟蝟甲,或者就是天意。

慕晨噗嗤一笑:“有,你也有。”

“真的?”任少天一陣驚喜,不小心把這兩字說大聲了,連那邊的長樂公主都聽到了。

隻不過長樂不清楚這兩主仆前麵說了什麽,所以一頭霧水的看了任少天,也看了看慕晨。

慕晨立馬伸出一隻手指,做出別作聲的動作:“噓,這事晚點再說,他們已經開始了。”

慕晨又指了指那邊的兩枚俊男,已經開始幾招了。

或者是因為剛開始,彼此都在試探階段,又或者是出於禮貌,兩人都隻是花拳繡腿,應付過去,就好像送禮一樣,禮尚往來,有來有往,你敬我一拳,我閃開,我還你一腳,你避過,總之沒力度,沒技巧,沒激情,沒看頭。

慕晨和任少天一看就知道,兩人都是在敷衍,根本沒耍出真功夫,隻有長樂公主不懂武功,以為兩人都盡力了,隻不過不相上下,所以不時發出“二皇兄加油”這等幼稚的聲音。

本來就看得很無聊,甚至煩躁了,還聽到長樂在那鼓足幹勁的加油,真是格格不入。

任少天忍不住,笑了笑,溫柔的說:“長樂公主,比試武藝期間,旁觀者不得囉嗦,否者會影響參賽者情緒的。”

要是其他人說這話,一定會被長樂狠罵一頓,諸如“本公主想怎樣要你管嗎”之類的話,然後再拖出去杖打三十大板。

不過這話出自任少天之口,長樂就怪怪閉嘴了。

任少天又小聲的對慕晨說:“你說,那兩人是在幹什麽?再這樣下去,天黑了也分不出勝負啊!”

“其實,打和也挺好的。”

“啊?有什麽好?老蘇贏了,那才叫好。”任少天不忘與長樂有賭約。

要是蘇無邪贏了,那當然最好,隻是如今,根本不知道他們倆到底是為什麽在拖時間。

其實旁觀的三人根本不知道,在比試的第一招開始,蘇無邪和二皇子熙就一邊出招,一邊用腹語在小聲對話。

說白了,切磋隻是掩飾,談話才是重點,隻是兩人都慣了喜怒不形於色,腹語又不需要張嘴,所以無人發現。

這對話,還是由蘇無邪開始的。

“敢問二皇子,是否喜歡太子?”

“你從何得知?”二皇子熙心中驚訝,他這份感情,就連自己的母妃都不曾提過,這第一次見麵的將軍,又怎麽會知道?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也喜歡你。”這句話,蘇無邪是很不想說的,盡管他已經知道二皇子熙的身世,並不是真正的皇嗣,但這一切都無所謂了,他隻知道太子喜歡二皇子,為了太子的幸福,他願意放棄自己的快樂。

沒有人知道,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心有多痛。

而二皇子熙聽了,心裏卻極為開心,隻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而已:“我知道,四年前,我們就互相喜歡,但你如今提起這事,又是為何?”

“微臣知道,二皇子熙對我的出現有所誤會,所以我必須澄清,我對太子絕無非分之想,隻是作為貼身侍衛,職責所在,必須保太子周全,希望二皇子能消除疑慮,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想太子好,但請相信,我不會,也沒有能力,可以影響到你們之間的感情。”

蘇無邪很清楚,二皇子熙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明白到彼此是情敵,所以才會提出切磋,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好讓自己知難而退。

但其實,他早就知難而退了,早在離開東宮的那天,他就知難而退了。

所以他想讓二皇子熙知道,這場挑釁,根本是多餘的。

雖然蘇無邪說絕無非分之想,但二皇子熙卻對他的話有所保留。

“那當然,量你也沒這個膽子和能力,但你跟我說那麽多,讓我放下戒心,是不是另有所圖?”二皇子熙很小心,畢竟他與太子相愛的事,並非一件小事,如果傳開了,或者被人利用了,對太子和自己都沒好處。

“微臣對太子忠心耿耿,隻是,想確定二皇子的喜歡,是不是能喜歡到,連帝位都可以想讓?”蘇無邪終於說到重點了,他可以接受慕晨不愛自己愛別人,但他絕不允許有人傷害到慕晨的感情和利益。

如果他朝二皇子熙要與太子爭奪帝位,出現了對立麵,那麽太子一定會很傷心,所以蘇無邪必須防範於未然,先確定二皇子熙的想法。

“是,早在我決定與太子在一起,就已經準備好放棄一切,包括帝位。”既然對方已經知道自己的心意,二皇子熙也不怕直說,“反倒是你,你說對太子沒有非分之想,可敢對天發誓,你對太子一點情意都沒有?”

其實兩人心裏對彼此都是充滿著疑慮和不信任,他們早已沒有顧忌君臣的身份,而是隻把對方看作情敵。

對於二皇子熙的要求,蘇無邪確實不能發誓,他可以掩藏自己的情意,但不能否定自己的情意,於是把因由轉移到功名利祿上:“二皇子請放心,微臣在太子身邊隻為盡職盡責,當然也盼他日太子繼承皇位,微臣能沾染一點福氣,雞犬升天。”

二皇子熙警告:“若你真心輔助太子,他日必有重賞,但最好真如你所說,隻是盡職盡責,別對太子有多餘的小動作。”

蘇無邪思忖,這人的疑心真的太重了,不過自己也確實很難讓人相信,畢竟對方所疑心的事情是真的,自己確實對太子有意,這不是言語澄清就能讓人相信。

忽而他又想起,二皇子熙並不知悉太子是女子。

“二皇子疑心不需太重,並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歡男人的,至少微臣可以對天發誓,我喜歡女人,若有違此誓,必遭天打雷劈。”

蘇無邪這一句並無半點虛假的話,似乎終讓二皇子熙滿意了。

隻見冷漠的男子微露笑意,滿意道:“好,爽快,看來是我多心了,你也放心,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做傷害太子的事,並且會幫助他順利登上帝位。”

“你發誓?”蘇無邪也不甘示弱,既然對方要自己發誓,自己當然也要打蛇隨棍上,讓對方也發一個。

“我發誓,若我做出對不起太子的事,必遭天譴。”二皇子熙其實貴為皇子,完全可以不理會蘇無邪的要求,但他心道,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反正這份感情對方都知道了,就爽快一點,讓對方安心。

蘇無邪一笑,他輸得心悅誠服。

二皇子熙的愛,定不會比他小。

正如這場比試,輸了又何況?

隻要太子開心。

想罷,他故意裝作一個轉身,失去重心,好讓二皇子熙的下一掌,打在自己肩上。

其實二皇子熙的拳掌一直都沒什麽力度,所以打在他身上,也不會有什麽損傷。

隻聽見啪的一記掌聲,蘇無邪應聲後退了,故意用手捂著被打的肩膀。

二皇子熙也很識相,知道蘇無邪是故意輸的,便沒有乘勝追擊,隻是拱手作禮:“承讓了。”

他們的戲,在長樂麵前是做得很逼真,但放到慕晨和任少天麵前,一看便看出兩人在演戲。

蘇無邪的武功程度,他們不是不知道的,怎麽會犯一個轉身就失去重心的低級錯誤呢?擺明是故意想讓的。

隻是他們都不知道這是為何。

尤其是任少天,心裏已經在大罵蘇無邪了,為什麽要故意輸掉呢?這可輸掉了他往後十天的燦爛青春啊。

此時最高興的人該數長樂公主了。

她忍不住站起身子,鼓起掌來:“好,極好,二皇兄真厲害,我就說二皇兄會贏,你們看到了沒?二皇兄贏了。”

任少天真想一巴掌打歪她的嘴,好讓耳根清靜。

不過,不管是真是假,輸了就是輸了,有目共睹。

長樂公主迫不及待的要兌換獎品,轉身向慕晨和任少天道:“剛剛的賭約,我勝了吧?”

慕晨點頭:“當然。”

君無戲言,況且蘇無邪是輸了,這也是無從抵賴的。

“好,明天開始,小天子記得來哦,本宮在長樂殿等你。”長樂公主此刻已經不想再多留東宮,因為這裏人太多,影響她和小天子相處,尤其是看到蘇無邪,她就會想到剛剛兩男子親密的一幕,讓她心裏不舒服,反正明天又能見到小天子了,不如現在先行離開,眼不見為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