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殘酷

活了七十年,也風光了大半輩子。雖然知曉這男人說得是事實,但如此被人罵得狗血噴頭,體無完膚的,太後氣怒的身子厲抖。拉開護著她的獨孤清然,點指著男人,“你。。。”

睿王怒不可抑,冷冷的盯著男人,“且不說宮規如何,你這樣大放厥詞恐嚇一群『婦』孺,殘暴殺戮就是有人『性』了?高不高貴,不是身子的金貴。同是人生父母養,隻是皇權為天命,我皇旗為龍脈,這是天道所係,非是你宵小的狹諡所能阻止,所以能藐視的。就算你這會兒殺了我們所有人又如何,這天下仍是我獨孤家的,到不了你手。而你一個堂堂男人,既有著高強的功夫,不為國出力,不為民解難,挾著一已私利,大鬧內廷,殺傷無數,你既無意謀反之意,這又豈是一個子民所為?”

冷然的看著睿王,男人忽地又是一陣狂笑,“哈哈。。。”洪鍾般的聲音如平地響雷,『蕩』在耳鼓中久久不去。“你到是有膽識和見地。不錯,可惜。。。”說著冷眯了眸子,大手一揮,一股力道至男人的指尖彈出急疾如風『射』向睿王。

睿王身邊,獨孤清然倏地閃身上步,出掌,攔下那股力道,冷冷的說道:“說了這麽多,你來得目的不會隻羞辱,痛罵皇家吧,何不幹脆些亮出你的目的。是殺,是辱,打不過你,這一屋子的人自是隨你處置,隻是也不要高興得太早,你真得以為你來得容易,也會走得容易?不如此時你去門邊看看,看看你們是不是會走得容易。”

成落離聞言,微挑眉,睨了眼腳步的祈王,回身來到一扇窗邊。微開,卻見一排排弓箭手,圍在宮殿四周,烏雲的箭失搭在弦,蓄勢待發。漠然,成落離回身對著男人一笑,“等著把我們『射』成刺蝟呢。”

男人了然輕嗬,斜眸瞄向獨孤清然,“既然敢來,老子就沒怕過。目的嗎?好說,離兒,去把皇帝老兒弄醒。”

成落離一眼掃過眾人,隻在洛曉冉身上,多停了一秒,玩世不恭的勾起嘴角,繞過擋在最前麵的太後和獨孤清然三人,走向龍床。扶起皇帝,在他胸前背後點了幾下,至腰間掏出一個瓷瓶放在皇帝的鼻子下嗅了嗅,那瓷瓶透過一股子清新幽淡的香氣,讓人聞之不免神醒氣爽的。

一屋子的人都瞠圓眼睛,一動不動,甚至不敢眨一下,生怕錯過了什麽,包括豬頭般的曲貴妃,如赴刑場,目中有絕望也有絲縷的期待。期待眼前隻是水中月,並不真實。但又有些期待皇帝睜開眼睛。她真得沒想他死。她的愛不是假的。

殷殷目光中,皇帝鼻翼一扇,漸漸的了呼吸。活了?

成落離又拿出幾粒碎小的丹『藥』,捏開皇帝的嘴,揚起他的下頜助他把『藥』吞下。

此時偌大的殿中很靜很靜,靜得隻剩眾人緊張的呼吸聲。

又待片刻,在眾人繃緊的心跳中,皇帝的眼簾如春風掠來明媚,輕悄的微眨,再眨了下,如冰封消融化成一池春水,閃著光芒慢慢睜開。

活了!不是詐屍,皇帝真得活得!曲貴妃瞧得,大驚大喜急攻心頭,幾近昏厥。黑衣男人眸光冷然,扯起她的發髻,讓她不得不看,不得不見。

太後喜極而泣,身子向床邊撲去,“兒呀,你沒死,真是太好了。”可是撲得太急,幸虧獨孤清然就在她身邊,出手撈起她欲摔落的身子。

眾人的狂喜如一把刀刺進了祈王的胸口,心在跳,卻如跳在刀尖上。明明睜著眼睛,卻似看不到任何東西,『迷』茫中如山之顛的冰弧,經風,一路滾落墜於崖底,摔成細未,化為烏有的是他的信念和一腔的希望。一步之差,從山頂到崖底,若不曾有過希望,不會痛,但這一步的之差,沒有了,什麽也沒有了。父皇醒來了,他的陰謀失敗。他恨!恨禦林軍攔不住這二個人,恨自己打不過他,恨這個黑衣男人,恨成落離。更恨皇帝,他為什麽不真得死了?他恨盡所有人,可是恨有什麽用,胸中的氣血翻騰不已,但他動不了。跑不了,更甚者想『自殺』都沒力氣。嘴裏有腥甜的血湧出,至嘴角淌出,那不是血,是他的絕望。深深的絕望。

龍**,皇帝眼中一片『迷』茫,似好眠初醒的懵懂,瞧著床前的成落離,一怔。

成落離邪魅的挑唇一笑,“醒了,那就沒事了,不過,也沒有多少時日好活。”

“什麽叫沒有多少時日好活。”被獨孤清然扶在床邊,太後氣急得揪住他的領子。

斜了眼太後,成落離放浪不羈的一抖肩,“皇上在曲娘娘之前就被人下毒了。再有曲娘娘的毒雪上加霜,他能活到現在。。。嗬嗬。”

“之前就被人下毒了,是誰?這是誰?原來你一個個的掂念讓皇帝死,是給你們誰倒位置,是你燕王?還是你睿王?”太後冷怒回頭瞪向殿上的眾宮妃和幾個皇子。瞄了眼清然,欲言卻移開了目光。

“老祖宗息怒,不是我。。。”眾人臉『色』一白,呼拉跪了一地。

“曲貴妃,難道又是你?”太後麵『色』難看之極,陰森的望向曲貴妃。

一雙杏眼已然腫成細米般,白皙的雙腮似吹氣般鼓腫腫的,一片殷紅,曲貴妃搖著頭,艱難的有些氣不成語,“不。。。那個,不,不是我。”

“不是你,那會是誰?這一次你也說不是你呢。”

曲貴妃絕望的一閉眼睛,眉尖緊蹙。

皇帝眸子煥起神彩,掃了眼這一屋子的人,沉痛,冷怒,詫異,各樣情緒一閃而逝,深鎖於眉間。目光定在黑衣男人和曲貴妃的身上,半晌,“你是何人?這又何意?”雖然聲音輕薄,但並不影響自骨子裏散出的威嚴。

黑衣男人似笑非笑,“好意,若不是我,你能活到現在。老子可是有著救駕之功。”輕笑,把一直蒙在臉上的黑巾摘下。黑巾下,方臉寬額,疏眉細目,鼻如山嶽,薄唇如朱。四十來歲的年輕,白皙的臉上幾條淡淡的細紋布在眼尾,唇邊。嘴角微勾若有似無的笑意,邪魅中又帶了少許的儒雅。看得出這個男人年輕時定是美男一個。

皇帝見之,抽氣聲頓起,“是你?”

“皇上,你認識他?”太後微愣。

皇帝落寞的苦苦一笑,點頭。“認識,一個仇人。”

一片抽氣聲。男人卻是一笑,笑不及眼底,若春寒料峭,“意外嗎?老子未討得債,你怎麽可死?”

皇帝臉『色』一僵,蒼白中泛青紫,眸光瞬間如冰,“討債?如何討?”

“急什麽,這些年老子在你這宮裏如履平地,等得就是今天。這債當然得一點點討明白。”男人悠然的四下一瞧,拎著曲貴妃坐到窗邊的紅木椅上,二郎腿一蹺,“就從這個女人算起。”

一手抓著曲貴妃,黑衣老美男楚源風散漫坐在紅木椅上,蹺著二郎腿,掃了眼皇帝,“不知道皇帝是不是還記得當年老子曾說過,若有朝一日,你不曾善待如兒,休怪我追殺你到死。”

迎上他的冷眼和囂張,皇帝一臉沉怒的握緊拳,手指深深的陷入掌心。想不到他一代帝王會受此奇恥大辱。須叟間,更多的驚懼如電閃雷鳴冷嘯著擊中胸口,他憑什麽敢如此張狂,端得安然?當年的一句話,他忘了,或者不曾在意過。他是天下之主,一個小小的江湖人能奈他如何?然而眼前,錯了,『亂』了。原來他,這個男人不是說笑,失蹤二十多年,竟是在背後暗中謀劃了二十多年。可怕!

皇帝的臉顏更迭,楚源風卻笑容幽邪,“你,背信如兒,不曾善待如兒,該死!這個賤妃,害死如兒,害得清然至小身染巨毒,更是害死嫻兒的凶手,該是千刀萬剮!”一字一句至牙縫中逸出,冷如陰風嗖嗖,悲憤之情現於臉龐。

抽氣聲不止,一室人聆聽俱是驚詫,驀地望向清然心生寒意。

“胡說,你血口噴人,胡說八道。”膽懼,神尚清,曲貴妃搖頭,惡毒的瞪大僅有的視線,似顛狂的叫罵。

楚源風非惱,笑容更盛,白皙的手指輕撚,似拈花微動,“啊。。。”曲貴妃猛然揚頭,淒厲慘叫。

“大膽賊人,敢膽藐視聖上,中傷皇妃,如妃如何那是我皇家的事,清然與嫻兒又與你何幹?”心頭隨曲貴妃的慘叫一顫,太後厲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