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梳妝台上的鏡子被女孩用布蓋得嚴嚴實實,而衣櫥上的半身鏡卻沒有被任何東西遮擋。如果女孩真的害怕這些鏡子,她為什麽不擋這麵正正地對著她的床的鏡子?

路嶼指著半身鏡,扭頭對晏庭說:“我猜,它是從這裏出來的。”

“它?”晏庭重複了一下,“這麽說你有頭緒了?”

“原本是沒有的,”路嶼掏出手機,調出他和夏心悅的對話,遞給晏庭,“大概是老天都在幫我吧,在我們出門之前,有個姑娘提醒了我一件事,雖然她本意是想請我幫個忙,但確確實實給了我思路。”

“被害者遇到的應該是依附在人的影子上的妖邪,會殺死所有能夠看見它異動的人類。”

“可、可是這裏沒有任何妖氣,也沒有陰氣。”聶聞溪皺著眉頭說出了自己的疑惑,他作為一隻半妖,對妖邪鬼怪的氣息十分敏感,但在這裏,他沒有察覺到一絲一毫不屬於人類的氣息。

“那是因為它一直在鏡子裏活動,”路嶼頓了頓,“並且,它離開這裏已經很久了。”

第21章 021

“有一個地方我不大明白,”晏庭皺起眉頭,打量著麵前的半身鏡,“像影鬼、鏡鬼這樣受到依附載體和生存空間限製的鬼怪,雖說在其生存空間內堪稱無敵,但是放到大環境裏來說,受到的限製卻也很大。像家宅這種帶有個人標簽的私有空間,想要侵入,必須要有途徑。”

“途徑是指?”聶聞溪眨了眨眼睛,不懂就問。

“進入的載體。”晏庭解釋了一句,繼續說,“它必須被召喚,或者是依附在某種媒介上才能進入這個空間,我們時常會在影視作品或者文學作品裏看到一種說法,就是遇到不認識的人或者生物問你能不能開門能不能進屋時,一定不能答應,這種說法並非無據可依,因為作為屋主,你的同意本身也是一種媒介,得到了你的許可,妖靈鬼怪就能肆意地侵入你的領域。如果你拒絕的話,它們通常情況下是沒有辦法輕易闖入你家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路嶼接過話茬,並順便給一臉迷茫的下屬解釋,“與我們之前遇到的人肉雀不同,沒有實體的鏡鬼、影鬼是嚴格受到空間與媒介製約的,那麽,問題就回到了一開始的密室上,它是怎麽進入和離開這個空間的?”

“有可能是受害者受到了某種蠱惑,在這間屋子裏召喚了它,也有可能是借助某種媒介被帶進了家門,來的方式我們先不論,可以直接思考它是怎麽離開這裏的,因為它能應召而來,卻不能應召離開,它隻有借助媒介這一種離開的方式。”

路嶼撓了撓頭,抓狂:“所以我還是和密室殺人杠上了是吧?無論凶手是人是鬼,我都得解開這該死的密室殺人案?”

“你怎麽對這密室殺人案有這麽大成見啊?”晏庭忍俊不禁。

“秦奮一遇到密室殺人案就往我這兒甩!”路嶼攤了攤手,“我現在一看到這五個字就頭禿!”

晏庭笑著搖了搖頭:“其實這個案子完全可以繞開密室。”

“哦?”路嶼頓時眼睛都亮了,可見他對這一類的案子有多麽深惡痛絕。

“你就是一想到密室殺人就抵觸,所以才沒想明白,”晏庭環視了屋子一圈,“在警方進門之時,這裏確實是一個非常完美的密室,沒有任何的破綻。但是在他們進門之後,這個密室就不存在了。”

多年相伴造就的默契並沒有同晏庭本身一塊兒被抹去,路嶼幾乎瞬間心領神會:“警察進門的時候,它並沒有離開這間屋子,但是因為它屬於妖邪,所以秦奮的那幫小崽子看不到他。”

“沒錯。”

“這就說得通了,”路嶼拍了拍手,“夏心悅之前說在地鐵上見到一個妖邪,依附在人的影子裏,並且可以在出現在同一麵鏡子中的影像之間移動,惡城這些年來的妖邪鬼怪我心裏都有數,沒道理短期內出現那麽多能力相似的新妖邪。如果夏心悅之前在地鐵上看到的就是犯下這案子的妖邪,那麽一切就說得通了,殺死受害者之後它一直被困在這間屋子裏,但當警方進入這間屋子查看受害者的屍體時,他們的影像就不可避免地被正對著床的半身鏡照出來,這時,它就可以從被害人的影子裏轉移到某一個警察的影子裏,被帶離這間屋子。”

路嶼長舒了一口氣,能了解到這虛況,心裏總算是稍稍有點數了。

然而就在這時,留守局裏埋頭檔案室的葉向笛突然打來了電話,路嶼剛一接通,就聽見那頭傳來了葉向笛急切的聲音:“老大!第二個受害者出現了!!!”

“什麽情況?”路嶼回頭示意晏庭和聶聞溪離開這裏,這個案發現場已經沒有什麽太大的價值了,既然出現了第二個受害者,就沒有必要在這裏耽擱下去了。

“我剛剛接到秦隊的電話,說又出了個案子,案發現場和犯罪特征與我們手裏的那位受害者的情況十分相似,懷疑是同一個凶手作案,想要並案交給我們。”

“受害者也是被掐死的?”

“不,這次犯罪手段升級了,受害者是在家中被亂刀砍死的。”葉向笛補充道,“但整個案發現場也是個完美的密室,沒有可以供凶手犯案後逃脫的條件。”

路嶼聽完,把他們在這個案發現場的發現和葉向笛說了,讓他看一看有沒有相似之處。

“有了!”葉向笛一邊翻資料一邊同路嶼說,“受害者家裏所有的鏡子,都被砸碎了。”

“並案吧。”路嶼歎了口氣,他這裏才剛剛發現蛛絲馬跡,那邊立馬就有了受害者,凶手接近喪心病狂的行凶方式雖然很容易暴露自己,卻也會造成很多他們無能為力的傷亡,“秦奮還跟你說了什麽,一塊說了吧。”

“哦好,”葉向笛頓了頓,開始介紹這一位受害者的基本信息,“因為案發地點就在家裏,所以辨認受害者身份沒花什麽時間。受害者叫岑立誠,男,二十八歲,國企職員。為人和善,沒什麽仇家,最近也沒聽說得罪了什麽人,有個未婚妻,打算明年年初結婚,嘖。”

“就這些?”

“對了,還有一件事兒。”葉向笛補充道,“第二起案子發生之前,派出所接到過一個奇怪的電話,內容是預警。一姑娘打電話到派出所,說她在江邊廣場那個商貿區裏麵遇見一個男人,她描述了一下那個男人的樣貌和穿著,並表示他會被人殺死,希望警方能夠救他。但是後來發現電話是她向陌生人借的,調了監控查了一下,發現那個男人還活得好好的,警方就當作惡作劇處理了。”

路嶼眉頭一皺,猜出了後續:“但那個男人死了。”

“對,那個男人就是這一次的受害者,查實他的身份的時候,遇上了之前調監控的民警,才把那通電話和他的死聯係了起來。”

“調監控,查通話記錄,把那個女孩找出來。”路嶼打開車門坐上副駕,“我有種預感,那個女孩應該是個關鍵。”

“是!”

從江邊廣場渾渾噩噩地回到家之後,蘇蒻就開始密切地關注本地論壇、貼吧和微博,任何一條訃告都會令她心驚膽戰——即便知道那妖靈絕不可能善罷甘休,她仍然卑微地希望那個受她牽連的男人不要死去。

起碼,不要是他死去。換作是別的受害者,她心裏或許能好受一些。

隻可惜,幾天後,她還是等來了他的訃告。

即便早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可當她打開帖子看清那個男人的臉時,一瞬間,內疚感鋪天蓋地,幾乎要將她整個淹沒,她被這沉甸甸的死亡壓得喘不過氣來,即便曾經為那個男人打出過一通預警電話,也沒能幫助她在這件事上減少一絲一毫的愧疚。

好在這種愧疚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她就找到了彌補的途徑。在看到訃告的那天傍晚,一個俊秀的男人敲開了她的家門——原諒一個女孩無論在什麽情況下都能第一時間注意到男人的顏值,特別是當她麵對一個帥哥時。

“你好,”男人出示了自己的證件,“我姓路,隸屬特殊社情管理局行動組,有一件事想要向你核實一下。”

“什、什麽事?”

路嶼拿出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正是那個被她牽連的可憐人:“照片上這個男人,兩天前被發現死在自己家中,死相淒慘,現場照片我就不給你看了,女孩子不該看那個。”路嶼露出了一個溫和的毫無攻擊性的笑容,成功降低了女孩的防備,他見狀繼續說,“我們查到,在他死亡的前一天,你曾經借用江邊廣場一家飲品店老板的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讓人去阻止他的死亡,很遺憾,當時沒有引起重視。”

“嗯。”

“我正是為此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