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幕到了刑事科,立刻向王布野作了匯報,建議把被送進醫院的曲娜娜保護起來,不允許別人探視,她的身上還牽涉到另外一個案子,這一次是何賀綁架了她,不能再出任何差錯了,王布野深以為然,讓張明達這一組保護曲娜娜,暗地裏卻是監視著曲娜娜,不被別人傷害,也不能出現自殺的後果。

鐵幕帶著鍾英男和李暢來到審訊室,何賀的雙手雙腳被拷在鐵椅子上,歪著頭,臉如死灰,眼睛緊緊閉著。

鐵幕輕輕敲了一下桌子,提醒何賀的注意,說道:“何賀,你要如實供述綁架曲娜娜一案的事實經過,不允許有隱瞞和欺騙的情節,這是你當前唯一的選擇,你對綁架曲娜娜一案沒有什麽異議吧?”

何賀喘口粗氣,搖搖頭,馬上說道:“沒有,既然被抓到了,我沒話說。”

李暢接口道:“你要認清現實,隻有積極配合我們的調查,才能給自己爭取一個最佳的減刑途徑,罪上加罪的後果,你不能不考慮吧?”

李暢的語氣很是冷冽,讓人聽了身上不由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鍾英男抿緊嘴角,掩飾著笑意,想不到李暢還有這樣一個麵目,在對待罪犯上,跟鐵幕一樣,煞氣十足,平時看他笑眯眯的,裝出冷酷來,比影視劇裏的酷男還有型,她的心裏才覺得好笑,鍾英男是一個善於在任何地方任何時候找到樂子的人,當初她被綁架,尖刀架在脖子上還能跟鐵幕對罵,換做別的女人處在那種情況下,不是被嚇癱了就是說不出話來,那場很經典的對罵最終導致疑犯被鐵幕一槍斃命,鍾英男在鐵幕的槍口下還能飛身上前跟鐵幕廝打,她的神經的確比一般人更堅強一些,就是在麵對疑犯審訊的嚴肅場合,還能想到題外的事情,有心觀察李暢的性格。

鐵幕覺察到鍾英男嘴角的笑意,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她,偷偷說道:“你喝酒了?”

鍾英男急忙說道:“沒有啊,我沒喝酒。”

“你一定喝酒了,而且是假酒,你中毒很深啊,這個時候還能笑得出來,想想吧,坐在你前麵的是你男朋友的話,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鍾英男聽出他說得不是好話,狠狠瞪了鐵幕一眼,說道:“我才沒有這樣的人做我的男友,簡直是垃圾。”

鐵幕笑了笑,不再說話,何賀已經開始供述他綁架曲娜娜的經過,鐵幕對那個給他媽媽打電話的女人很感興趣,說道:“你媽媽沒說那個報信的女人是誰嗎?”

何賀想了一下說道:“我媽媽後來冷靜下來,說聲音很像一個叫穆萍的女人,她曾經是爸爸的好朋友郝智慧的女人,一個跟安娜的情況差不多的女人。”

鐵幕對李暢說道:“先到這裏吧,何賀,你說的情況我們會逐一核實的,你要知道,在這個時候說假話,對你沒好處,這幾天,你在拘留所裏呆著,並且,沒有人來看你,等你這個案子了結了,判了刑,你會比較自由一些。”

“自由?”何賀慘笑一聲,說道:“可能,我從此與自由無關了。”

鐵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每個人都一樣,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做了錯事,就要承擔後果。”

鐵幕來到醫院的時候,曲娜娜還躺在病**,看到鐵幕,喃喃說道:“很多年了,沒這麽認真看過陽光,看到風從陽光下麵掠過的情景,真的很美,很美。”

鍾英男端量了曲娜娜的臉,心裏有點疑惑,她不是受到刺激了吧?大腦還清醒嗎?現在是關心陽光和風的時候嗎?

鐵幕像是理解似的說道:“是啊,現在的人都行色匆匆,很少有時間有心情看一看四周,停下來,看一看四季的變化,看一看,地球給人們帶來怎樣的驚奇。”

曲娜娜很注意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不像是一個警察。”

“你說我像什麽?”鐵幕把一個西紅柿遞給她。

“像一個。”曲娜娜笑了笑說道:“像一個多愁善感的詩人,我曾經做過關於一個作家的夢,後來,這個夢想破碎了,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鐵幕咳嗽一聲說道:“嗯,是的,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夢想,不過,還是眼前最重要,我們談一談吧。”

曲娜娜挪開眼睛,看著窗外說道:“應該是詢問吧?其實,我沒啥好說的,有問題,你盡管問吧,可能,你會失望的。”

鐵幕聽到這句話,心頭沉了沉,曲娜娜已經做好了抗拒的打算,她的意思是說,她能拒絕回答提問。

鐵幕推翻了原來讓鍾英男提問的打算,直接問道:“你跟何覺路是什麽關係?你的錢是不是何覺路給你的?”鐵幕盡量在語言裏避開贓款和賄賂貪官這些刺激性的字眼,免得引起曲娜娜更多的抗拒。

曲娜娜一口否決了,說道:“我不認識什麽何覺路,很奇怪,你們都叫我安娜,難道,我跟那個女人長得很像?”

鐵幕看著曲娜娜的眼睛說道:“你別想跟我打馬虎眼,你就是安娜,即使你再換無數個名字,也擺脫不了曾經用過安娜這個名字的事實。”

鐵幕的話很有衝擊力,他明顯看到曲娜娜的眼睛裏閃過驚恐的表情,她怕安娜這個名字,這個名字帶給她羞辱的同時,還牽涉到一筆贓款的下落,鐵幕繼續給她施加壓力說道:“如果,你說了假話,我們會向法庭申請,加重你的刑期,作偽證,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曲娜娜揮手尖聲叫道:“你們走,我要請律師,讓律師跟你們說。”

鐵幕穩穩坐著說道:“律師隻負責法律方麵的事情,我們需要事實的真相,這個真相,需要你親自來提供,就是律師來了,你也需要親口跟我們坦白,你是國家的公民,有義務維護法律的莊嚴性,這是不能逃避的。”

曲娜娜痛苦地捂著臉,何賀這幾天暴打她,給她的身體留下很多傷痕,卻讓她的臉保持整潔的美麗,說不清楚何賀的心中是怎麽想的,也許,他做的都是見不得人的事情,隻有在曲娜娜身體上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下手,這才更符合一個犯罪者的心態。

曲娜娜沉默了一下,擔心地問道:“如果,我說了,會免於被起訴嗎?”

“不會,隻能爭取減輕對你的量刑,這是沒辦法的,如果,人人都能免予起訴,刑法隻是一個嚇唬人的紙老虎了。”鐵幕很有耐心地解釋道。

曲娜娜從被高中的老師誘惑**說起,一直說到被何覺路包養,再說到被何賀威逼為止,最後說道:“我就知道,這輩子,逃不出錢這個怪圈的,當初,我是為了活下去需要錢才失去了尊嚴,後來,是為了更奢華的生活成為金錢的附庸品,現在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尊嚴、身體、純真、少年、追求,現在,你們還要奪走我的財產。”

鐵幕深深吸口氣,交叉著雙臂抱在胸前說道:“你錯了,我們不是在奪走你的什麽,而是,你要歸還本來不屬於你的東西,為了這個,何覺路已經死了,以前和他的案子有關的人,都付出了代價,現在,輪到你了,你覺得有什麽不公平的地方嗎?”

曲娜娜咬了咬嘴唇,失望地說道:“果然,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算了,我在豪華的衣食住行裏生活了那麽長的時間,沒有找到需要的快樂,拿走就拿走吧,我會判幾年?”

鐵幕沒說話,靜靜看著她,這個女人很可憐,從一個受害者變成罪犯,從被迫變成主動,一步步走下來,不知不覺陷進權力和物質的泥沼,說是自食其果也罷說是因果循環也罷,明明可以選擇別的人生道路,可惜,她偏偏迷信靠男人才能自強自立,自甘墮落的人,不值得同情。

鍾英男安慰道:“你放心吧,法律是講究事實和證據的,隻要你沒主動犯罪,事後還能積極配合我們調查,法庭不會冤枉你的。”

鐵幕瞥了她一眼,對鍾英男用這樣軟弱的語氣跟一個疑犯說話很不滿意,說道:“她有沒有犯罪,如何量刑,不是你我應該關心的事情,要做的事還有很多,走吧。”

曲娜娜感激地跟鍾英男擺手再見,恍如沒看見鐵幕一樣,她對這個相貌冷淡的警官沒有任何好感。

走在回去的路上,鍾英男若有所思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