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小心地走進去,鞋底跟地板接觸,發出吱吱喳喳的聲音,像一個出來覓食的老鼠,把耳朵放在臥室的門外傾聽,如果顧達在家裏,一定有聲音,不打鼾的男人很少,需要確認一下顧達睡在哪個房間。

就在他全神貫注傾聽裏麵的聲音的時候,猛然覺得後麵有聲音,急忙回頭,一個中年男子對他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說道:“噓,不要動,要不,我不敢保證你的身體在下一分鍾是不是還是完整的。”

鐵幕心裏一驚,很快冷靜下來,眼睛快速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這裏隻有一條出路,被那個男子擋住了,另外一條就是他身後顧達的臥室,而這裏,在十八層的高樓上麵,就是進入臥室,除非身體插上翅膀。

燈被點亮了,鐵幕發現,顧達站在客廳的中央,那個男子手裏拿著一把烏黑的手槍,鐵幕說道:“你們知道我的身份吧?怎麽?竟然敢殺死一個警察?在你的家裏?”

顧達豎起右手食指搖了搖說道:“no,no,no,我沒打算殺死你,不過,你做出什麽讓我覺得危險的動作,結果會很不好說。”

鐵幕略略放下心,拍了拍衣服,說道:“好吧,我們可以談談,我沒帶武器,這下,你們可以放心了吧?”

“鐵手神探先生?”那個中年男子笑了笑說道:“哪怕你被綁縛著,我也不敢大意,誰不知道,你一個人在美洲幹掉了十個人?你的雙手最好放在我能看到的位置,每一個動作放慢一些。”

他們竟然知道我是誰?鐵幕心裏有點沮喪,而他對對方一點底細不摸,這等於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監視之下,那麽,先是空金屬盒後來是深夜的埋伏,一切都在他們的算計之下,鐵幕碰到了一個老謀深算的對手。

鐵幕把手放在耳朵邊,這是一個標準的俘虜動作,來到沙發上坐下來,手還是高舉著,讓他們放心,對顧達說道:“好吧,我承認我是一個不速之客,你有什麽話盡管說吧。”

“哈哈哈……”顧達很囂張地說道:“你真是手段厲害,從盛京追到江南,萬裏迢迢啊,此行讓你收獲不小吧?說說吧,你有什麽證據?”

鐵幕冷冷一笑說道:“當然有證據,要不然,我會找到你的家裏嗎?”

顧達收起笑容,表情有點惴惴不安地說道:“你說說吧,有什麽證據?我從來沒去過盛京,跟你們的案子沒有半點牽連,你竟然能夠從盛京找到我的家裏。”

鐵幕的心裏急速轉動,究竟是誰泄露了他的行蹤?當他的眼睛落在客廳另外一邊的筆記本電腦上的時候,心裏有點恍然,看來,顧達在家裏安裝了監控設備,這才能在第一時間知道家裏進來外人,不像是警察內部發生泄密事件。

他試著說道:“黃訣曾經提到過你,因此,我才能在萬千人當中找到你。”

“不可能。”顧達看了看那個中年人,再看看鐵幕,說道:“他是什麽時間說到我的?”

鐵幕一直在觀察中年人的動靜,從外表上看,他的腰板筆直,握槍的動作十分標準,單手握槍,槍支放在肋下,讓槍更機動靈活,這是一個軍人,或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的人,鐵幕的心裏給他下了這樣一個定義他比顧達更有攻擊性和危險性。

鐵幕慢慢把手放下來,交疊著放在大腿上,說道:“是這樣的,我收到一封舉報信,裏麵有黃訣的簽名,他在信裏麵說到,要找到他,隻有先找到你,就這樣,我從盛京一路追下來。”他說著話,一邊觀察顧達的反應,果然,顧達沉不住氣地說道:“我就知道那個混蛋不是什麽好東西,他果然把我出賣了。”

那個中年人眼睛動了動,表麵上還是沒有什麽表示,鐵幕敏銳地看到,他持槍的手鬆了鬆,看來,他們兩個對黃訣會舉報他們不再懷疑。鐵幕的心裏卻是沉甸甸的,看來,黃訣現在已經是凶多吉少了,在一個團夥裏麵,立場不堅定的夥伴一般下場很慘。

鐵幕對黃訣沒有心存可憐,隻是他跟梁石漱的被殺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要偵破這個案子,黃訣是一個突破口,如果,他失蹤了或是被殺了,就意味著這條線出現了斷裂。

顧達的表情變得很憤怒,用手拉扯著頭發,喃喃地說道:“怎麽辦?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中年人對顧達喝道:“別著急,會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的,你冷靜一下,鐵手還在我們的手裏,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籌碼。”

“放屁。”顧達咆哮道:“他不是什麽籌碼,他是我們的累贅,會讓我們全部暴露的,我們招惹了一個大麻煩。”

鐵幕聽了這話心裏哇涼哇涼的,這表示,顧達他們會讓他變得失蹤或是自然死亡,形勢越來越不妙了,趁著顧達和中年人交談的時候,猛地雙手用力,掀翻了茶幾,與此同時,中年人的手槍開火了,呯地一槍射向鐵幕。

鐵幕掀開的茶幾起了作用,擋住了子彈,他不等茶幾落地,一個空翻藏到沙發後麵,清脆的槍聲在黑夜裏會傳得很遠,很快,警察會趕來。鐵幕想到了這一點,隻要再拖上幾分鍾,就有援兵上來,他賭的是顧達他們不敢悄無聲息殺了他。

果然,中年人看到不能在短時間裏殺掉鐵幕,急忙跑出屋子,他知道解除威脅的鐵幕有多麽可怕的身手,而顧達早已跑了出去,看到中年人跑出來,他用更快的速度跑下樓,始終跑在中年人的前麵,中年人看著顧達的身影,不禁搖搖頭,不知道老板怎麽那麽信任這個年輕人。

鐵幕等他們跑出去了,這才離開,捂著右臂,身後是點點滴滴的鮮血。從防火樓梯上下來,看到下麵已經被聞訊趕來的警察封鎖了,現在已經證實,那個金屬盒子是個誘餌,並不是陷害他的陷阱,隻是他不明白,顧達怎麽會事先知道他會來,能夠提前設置這麽一個誘餌,難道,這個世上真的有未卜先知的人?

鐵幕向警察表明了身份之後,被送進救護車,到醫院接受手術,他的右臂被穿透茶幾的子彈射中了,需要拿出彈頭。

鍾英男和李暢得知鐵幕受傷之後,也從租房裏趕到醫院,鐵幕看到他們倆個來了,帶著滿臉的疲勞說道:“你們來了?正好有一個任務交給你們去辦理。”

李暢沒理會他的話,問道:“你的傷勢如何?”

“沒事,就是跑了一宿,有點累,被子彈擦破點皮肉,三天之後就好了。”站在一旁的護士撇撇嘴說道:“三天?三天可不行,你需要住院觀察十天,你的腳趾剛剛好,看來,你這個人經常跟暴徒接觸啊。”

“工作需要。”鐵幕硬邦邦地說道,這個護士太認真,像老媽子一樣,絮絮叨叨的,鐵幕心裏很不高興。

鍾英男知道護士是為了鐵幕好,橫了他一眼,一轉頭,換成笑臉對護士說道:“謝謝你了啊,護士小姐,鐵哥這個人就是這個脾氣,像一個小孩子一樣不懂事,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鐵幕很不滿意地說道:“就是你的話多,我咋像小孩子了?”

鍾英男沒理他,這個問題爭論一年也沒個結果,李暢看出來不好的苗頭,急忙打岔說道:“鐵哥,有啥任務,你直接交待下來吧。”

鐵幕對護士說道:“你出去,我們有工作要談。”護士對他翻了個白眼,對鍾英男說道:“你們談工作不要緊,隻有十分鍾的時間,快點啊。”

鐵幕看到護士走出去了,這才把見到的一切跟李暢和鍾英男說了一遍,說道:“現在,最關鍵的是顧達這個人,你們要查到他跟6.06案子有什麽關聯,不過,我看他不像是凶手,梁石漱的死,很不簡單,看樣子涉及到一個有組織的犯罪集團,他們分工不同,組織嚴密,想法超前,你們一定要小心行事,爭取向無錫當地警局申請協助,我已經把一些情況向孫梅做了匯報,她給了我們授權,隻要證據確鑿,就可以立即抓人,拘捕證回去再辦。你和小鍾主要想辦法找到顧達的病人,那個人才跟6.06案件有關係,看樣子,他還是一個決策人和策劃人,這一點,我在顧達的病曆中找到了答案,其次,是那個叫做苗渺的精神病人,有一點不合常理的地方,你們注意一下。”

李暢又問了幾個問題,這才離開病房,和鍾英男一起對顧達展開調查。鐵幕睡了一覺之後,被護士叫醒了,讓他吃午飯,鐵幕看著碗裏的白菜豆腐說道:“這樣的夥食怎麽行?我要吃牛肉,吃雞蛋,這才有營養。”

“你身上有傷,不能吃牛肉等高脂肪的食物,先養幾天再說吧。”護士明確說道。

“我就是要吃。”鐵幕瞪眼說道。

“不行。醫生讓我照顧你,你就要聽我的話。”

“我不聽你的話,醫生是你的醫生,不是我的醫生。”

“你這個人,真是不講道理,要不要再給你在胳臂上開上兩個洞啊。”

“你敢。”鐵幕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恐懼,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如果這個護士存心找他的麻煩,會增添很多的煩惱。當你的生死操縱在另外一個人的手中,那個人其實就是你的上帝,鐵幕很明白這個道理。

“我為什麽不敢?”護士的臉湊近他的臉,眼睛看著他的眼睛,嘴角微微翹起,很邪惡地說道。

“因為,因為你是,你幹得工作決定了,你是一個天使。”鐵幕勉強找到一個理由。

“天使是相對的,你違反了天使的命令,你就是惡魔,你認為一個天使會對一個惡魔做什麽?”

鐵幕不由得長長歎氣,說道:“好吧,我被你打敗了。”

護士帶著征服的勝利感拿起了筷子,喂他吃飯。鐵幕隻有被迫接受,當天晚上,李暢和鍾英男回到病房,李暢搖搖頭說道:“那個療養院是個很特殊的地方,不受當地警察的管轄,要進入裏麵,隻有廳局級的專門機構,我們,無法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