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案子,還是牢牢掌握在盛京市鐵西區刑事科的手裏,天津方麵隻是配合調查,從從屬關係上看,盛京市是主動的,天津方麵是被動的。

李暢和一個天津方麵的刑警假裝維修水管的工人,穿著工作服來到百年公司,由於公司提前獲知這幾天有維修工人來到,很快派來一個辦公室主任協助李暢檢查水管。

李暢的身邊有公司的人跟著,不太方便行事,暗暗對天津的同事打了一個眼色,說道:“小趙,公司需要統計出這家公司水管老化的長度,對下一步更換水管做出預算來,我們兩個人在一起進度太慢,還是分開測量的速度快。”天津派來協助李暢的警察趙統希會意道:“好吧,洪主任陪著我從這邊檢查,你從大樓的另一邊檢查,我們同時從頂樓向下,這樣就能節省一半的時間,早一點幹完活,我還得回家接孩子放學呢。”

李暢看到百年公司的洪主任猶豫著,趁機說道:“那就這樣說好了,人家洪主任還有很多事忙呢,哪裏有多餘的時間多陪著我們做這些無聊的事情。”

這話無形中提高了洪主任在公司裏麵的地位,顯得他位高權重,很多事情需要他親自拍板,讓洪主任的心裏麵很高興,給李暢他們提供方麵,就是節省自己陪伴他們的時間,有時間坐在辦公室裏麵喝喝茶,看看報紙也是好的,何必跟著兩個普通的工人跑上跑下,累得腰酸腿痛的呢,公司的商業秘密說給水管公司的工人聽,他們也聽不明白,自然不會懷疑會發生竊聽商業秘密的事情。

李暢背著工具慢慢走向百年公司的另一頭,路過總經理室的時候特意放慢腳步看了看裏麵,隱隱聽到說話的聲音,知道總經理封存耀還在裏麵,於是先從會議室開始慢慢敲打著水管,仿佛根據聲音就能判斷出水管被腐蝕的程度。

等到檢查到總經理室,李暢更是放慢了檢查的速度,封存耀被他敲打鐵管子的聲音攪合的心煩意亂,不耐煩地看了李暢一眼,對無緣無故發生的噪音很是煩躁,匆匆走出經理室,他就是封存熙的弟弟,跟哥哥長得有一些相像,隻是鼻子略高,帶一點鷹鉤鼻的麵相,顯得人有點陰鷙,說話很強勢的樣子。

李暢前後看了一眼,腳步輕快地走到辦公室外麵,看了看左右無人,把門鎖上。從口袋裏拿出竊聽器,安裝在辦公桌的下麵,一個針孔攝像頭安裝在門框上方角落裏。這才拍拍手,把門打開,給趙統希發出一個信號,然後,趙統希的電話響了,趙統希對洪主任說道:“據我們統計,你們公司的水管不需要更換,整個水管的腐蝕程度很小,今年不過是例行檢查,等到水管腐蝕的再大一點,我們再派人過來更換一下。”

洪主任放心了,說道:“那好,我們也不願意更換,搞得影響了公司的正常工作,既然水管還能用,就繼續使用下去吧。”

李暢和趙統希回到百年公司對麵的寫字樓,李暢對站在望遠鏡後麵的鐵幕說道:“鐵哥,搞好了,裝了一個竊聽器,一個攝像頭。”

鐵幕點點頭,說道:“你和趙統希兩個輪流監視,我睡一覺,你們把重要的鏡頭和錄音保存下來。”

兩人答應下來,開始商量輪班監視的事。鐵幕需要把案情再梳理一遍,對殺害封百舒的凶手製定幾個預防措施,以免更多的人遭到謀殺。

讓刑警們不解的是,百年公司的總經理封存耀這幾天很安靜,談的話都是生意上的事情,沒有什麽異常的舉動,漸漸地監視的力度有一些鬆懈,人都是這樣的,當有一個目標出現的時候,不管多苦多累,都要早日把目標拿下來,監視這個工作最是辛苦,不曉得目標人物啥時候會再次犯案,可能就在稍微疏忽的時候,一條人命就此被殺害。

鐵幕把同事們的懈怠看在眼裏,他的心裏也很著急,知道長期監視一定會發生更懈怠的情況,隻好召集大家開會鼓勁,一邊跟王布野商量,決定實施引蛇出洞的計劃。

這一天,多日不見的古柳出現在封家的大門外,她換了一套衣服,看上去歲數大了一些,臉部表情比較成熟,在封家對麵的咖啡館裏坐了半天,手裏擺弄著手機,刑警們根據她的手勢,猜想她在給進出封家的人拍照。

江山把情況匯報給鐵幕,古柳已經被證實是殺死封百舒的凶手,她還想繼續殺害封存熙,可惜被鐵幕破壞了,為此,鐵幕還被古柳打暈在賓館裏麵,鐵幕接到江山的匯報,叮囑道:“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對古柳采取行動,此案的關鍵就在古柳的身上,如果她發生危險,你們要全力營救古柳,不得暴露出身份來。”

刑警們不知道鐵幕的全盤計劃,隻能按照他的指示做事。

江山拿著監視儀器,在古柳的斜對麵從儀器裏麵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古柳的舉止從容不迫,看到封家的方向隻是用眼角注視,並不直視,如果不是仔細、長時間觀察她,任何人都想不到她的注意力放在封家那邊,而不是眼前冒著輕煙的咖啡杯上麵。

鐵幕對古柳的出現很緊張,親自來到封家的對麵找到江山,對他說道:“你回去休息吧,這裏交給我好了。”

江山苦著臉說道:“休息,休息,這幾天休息得夠多了,我不愛休息,我喜歡給殺人犯戴手銬子。”

鐵幕笑了笑,說道:“你放心,馬上就有大行動了,古柳是我們拋出來一個魚餌,很快,魚兒就會咬鉤了,到了那時,有你發威的地方,可別給我們盛京市的刑警丟臉啊。”

江山聽說很快就可以抓捕,情緒變得興奮起來,說道:“好啊,鐵哥,是不是差最後一個收網的過程?”

鐵幕拍了拍他的肩膀,使勁點點頭說道:“就是這樣的,我們要在凶手防範最低,最得意的時候收網,才能把他釘死,要不,他是不會承認自己的罪行的。”

“凶手是誰啊?鐵哥,可以不可以透露一點消息?”江山嬉皮笑臉地問道。

“很可能是封存耀,你要小心盯緊了他,我出去跟蹤古柳,這架望遠鏡你帶回去吧。”鐵幕可不想讓同事們看到不該看到的一幕。

鐵幕等江山走了以後,拿出一個太陽鏡戴上,他的頭上是卷曲的假發,看上去像一個混血兒,就是王揚來了,走一個麵對麵也認不出他來。

鐵幕發出一個短信,然後離開,順著大路向北走去,坐在咖啡館裏的古柳收到一個短信之後,過了十分鍾才算賬離開咖啡館,出門招來一輛出租車。

北麵不遠處是青年公園,古柳在距離公園不遠的地方下了車,走到旁邊的小賣部買了一瓶飲料拿在手裏,左右看了看,一閃身,走入左邊的小樹林。

鐵幕正在一棵塔鬆的下麵看著她,說道:“跟我來,你的後麵有一個盯梢的。”

古柳頭也不回,緊緊跟著鐵幕離開樹林,公園裏有供遊人乘坐的電瓶車,鐵幕開著電瓶車,帶著古柳消失在公園深處。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從小賣部的拐角處出來,拿出電話,撥了一個號碼,說道:“跟丟了,在青年公園消失了。”

“回來吧。”

那個男子臨走向古柳消失的地方心有不甘地看了一眼,這才離開,他沒有料到鐵幕提前預備了電瓶車,在公園裏,根本沒有其他的交通工具供遊人選擇,也不能在悠閑自在的公園裏狂奔跟蹤,隻有離開再說。

鐵幕帶著古柳在一個依靠山坡的地方下來,疾步走向公園深處的茶館,選擇了一個最深處的包廂坐好,對古柳說道:“我再一次重申,你不得私自行動,更不能為了給封百舒報仇一時衝動做出違反法律的事。”

原來,在百花賓館那次阻止古柳的行動中,鐵幕總覺得有一條看不見的線在牽引著他接近古柳,首先是那個人頭,有那麽傻的凶手在拋棄人頭的時候,拋棄在自己工作的單位附近嗎?還有就是古柳來到化工廠的時間正是封百舒跟匡秀秀感情破裂的時間,其次是隻有醫生才能搞到的毒藥,如果,古柳跟這個案子有聯係,她跟封百舒的關係一定不是仇人那麽單純,如果兩個人是仇人,封百舒沒有理由冷落匡秀秀的,一定是他另外有了愛人這才疏遠了匡秀秀,根據勘察封百舒的家裏得到的印象,鐵幕發現封百舒不是一個始亂終棄的人,即使在不經常居住的房子裏,封百舒的家裏依舊保持著整齊幹淨的物品擺放,每一件物品都收拾得幹淨利落,這是一個很有條理的人,在長期生活中養成的良好習慣,既然封百舒在盛京市買了房子,就有長期居住的打算,跟匡秀秀說的,是因為尋找仇人來到盛京市的情況不符,倒是符合一對年輕人私奔準備同居的條件,其實,用百年仇恨來作為殺人動機,的確難以讓人信服,現在還有人把百餘年的仇恨當成殺人的理由嗎?

鐵幕從天花板跳下去之後,喝止了古柳對他準備的襲擊,把心裏的疑點跟古柳談了談。古柳這才把封百舒被殺的內幕和盤托出,原來,古柳的真名叫歐陽柳,跟封家的確有世仇,歐陽家跟封家爭鬥了百年,最近幾十年來,兩家的仇恨已經漸漸解開,不是沒有仇恨,而是,兩家人都不再願意繼續生活在仇恨裏麵,自從上一代,歐陽柳的爸爸歐陽烈跟封家的長子封存熙談過一次之後,兩家決定不把這段恩怨流傳下去讓兒孫知道。這一代,每一家隻有一個孩子,形成一脈單傳的血脈,人氣都不興旺,再為了那段恩怨糾纏下去,兩家人的家世血脈將會被打亂,有可能斷子絕孫。後來,歐陽柳跟封百舒偶然認識了,封百舒對歐陽柳一見鍾情,誓死愛她一生一世。可是,兩個人的愛情遭到歐陽家和封家家長的反對,盡管兩家百餘年的仇恨暫時揭開,難保以後不會再次陷入恩怨循環報複之中,家長們的態度很明確,即使仇恨暫時化解,並不能保證以後不會結下新的仇恨,冤家固然不能做,親家更不能做,好好的異性配偶有的是,在一棵樹上吊死,那是笑談。封百舒是一個多情重義的人,跟父親力爭之後,一怒之下離開家族,揚言要尋找歐陽柳在一起生活一輩子,跟封家徹底決裂,從此不再是封家的子孫,封存熙也怒不可遏,當場說出恩斷義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