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白骨如山鳥驚飛 第三章 刀劍之心
少年滔滔不絕的說話聲頓時戛然而止，那張和煦的笑臉也是永遠地停止了前一瞬。在低頭瞧了幾眼地上的樸刀之後，靜止住的笑顏在頃刻之間垮塌，一個踱步之間已是到得洛從雲麵前，隨手一撈已是揪住了他的衣領，一雙頗為秀氣的眼睛不知何時變得通紅，如要噬人一般。
“砰”，一聲清脆的響動中，洛從雲已是被摔得頭暈眼花，渾身如散了架了一般。有許多事情他顯然沒有預料到，而這樣的結果自然不在他的預料之內。
“怎麽可以這樣，怎麽可以這樣……”少年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獸一般，在屋中團團轉個不停的同時，口中尚在喃喃自語，間或有些壓抑不住的怒吼聲。在他一雙不知所措的雙手折磨下，本來還算齊整的儀態已是糟糕到了極點。
洛從雲慢慢恢複了一些力氣，在掙紮著動了一陣手腳後，才堪堪爬了起來。起身的瞬間，他的雙腳已是轉向了門口，對於那位突然爆發的少年，他自是心生了一絲怯意。
“站住！你竟然想走，哈哈，你竟然想就這麽走掉麽？”少年話語中的笑聲顯得有幾分瘋狂，說話之間他腳下輕輕一動便已出現在了門邊。手中不知何時竟是提了一把長劍，劍刃上颯颯清寒的冷光讓人心生涼意。“你不覺得應該做點什麽麽？”語氣轉冷，氣勢更勝。
洛從雲雖然在江湖上廝混了一段時間，但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是跟著師父一起，委實未曾見識過這種境況。不過，在經過一番思量他已是明白，這人的怒氣似乎就是因為他之前那隨手的一摔。呸，你以為你是張小刀麽，一把破刀還賣一百兩，隻是丟在地上已經算客氣的了。當然，這些想法他自然是不敢說出來的，隻是，現在該怎麽辦呢？打自然是打不過的，看來也隻有那一個辦法了。
“那把刀我買了便是，你這小兄弟……”洛從雲低著頭呐呐地說道。
少年一聽，又是一陣笑聲，“好，好，好，你願意買也行。”
洛從雲聞言頓時鬆了口氣，“你剛才說那柄劍值一百兩銀子，我願意出一百，額，一百二十兩銀子，不知……”說話的同時，心中暗自心疼不已，雖然隻是加了二十兩銀子，但對於在鏢局中廝混的他來說，已經是頗為大方的了。
“一百二十兩，哈哈哈哈。”少年聞言又是一陣狂笑，看他那可以忍耐的模樣，似乎隨時都有出手傷人的可能。“我的刀，再加上我的臉，原來可以值這麽多錢！”
聽到這裏，洛從雲若是還不明白對方的意思話，那這些年都算是白活了。當即便是一張嘴，“剛才是我說錯了，那把刀造型古樸、線條流暢，乃是不可多得的極品，怎麽著也要，也要，一……”一個一字方一出口，當即便被對方通紅的雙眼瞪了回去。“兩百兩，我願意出兩百兩。”
對於洛從雲滿是肉疼的表情洛從雲直接視而不見，也不答應，轉身便往回走，三兩步已是走到那柄被丟掉的樸刀前。隻見他從懷中摸出了一方華麗的錦帕後，這才彎腰去拾地上的刀刃，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好似正在撿取什麽絕世珍寶一般。在拾回手中之後，他在仔仔細細地檢視了一番後，又用那方錦帕仔細擦拭了起來。
少年的動作很慢，自然很是浪費時間，洛從雲卻是隻能安靜得等待著。麵對這種會高深內功，走路如瞬移的高手，他怕是連這房門也跑不出便得倒下。二百兩銀子買的自然不是那把破刀，而是一顆委曲求全的心。
許久，洛從雲才看到少年一臉滿意地提刀走了回來。“這刀以後便屬於你了，可得仔細嗬護著，若是能闖出名堂來，要記得是誰鍛造出了她。”說話之間竟是將樸刀的刀柄直接遞了過來，雖然有著刀鞘，他卻生出了順手一刀捅下去的心思。對於這把刀，他還是頗為中意的，隻是他此來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尋找稱手的武器。可惜，現在這般境況下，他本來的打算似乎也要宣告落空了。
“唔，一千兩，還有一百兩呢？”少年在接過銀票後，緊跟著又說了一句。
洛從雲聞言一楞，“什麽一百兩，這把刀不是兩百兩麽，我給你的可是一千兩的銀票，你該找還我八百兩才是。”事關重大，他已然將膽怯拋擲到了一邊，理直氣壯地與少年對視著說道。
“這把刀，我說了，隻賣一百兩。”少年漫不經心地說道，“剩下的一千兩，乃是用來修補房屋的。作為張小刀禦用鐵匠鋪，一千兩也算是少的了。”
修補房屋？洛從雲遲疑了一下，不過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對方明擺著便是要一千一百兩了，至於那一千兩到底是何由頭，還不都是對方說了算。哼，不過是一張麵皮而已，值得了那麽多麽？老子那些兄弟夥死了，鏢局裏也不過才給個兩三百兩而已。
“可算清楚了麽，算清楚了便將我那一百兩拿來，我還要出去幹活呢？”少年前後的轉變不可謂不大，這時候慵懶的模樣別提讓人多火大了。
洛從雲心中一堵，本來還升起的幾分膽色卻在自己的回憶中煙消雲散了。唉，一千兩，能值兩三條人命了。“我隻有那麽多。”囁嚅著說了一句後忽然福如心至，蹦出一句話來，“對了，還有這個，一百兩，還你。”
看著被遞還回麵前的樸刀，少年慵懶的麵容上瞬即升騰起了一陣冷笑。“唔，確實，一百兩呢！”
正當少年準備去接刀之時，忽然一陣清脆的聲音響起，“叮叮叮叮叮”。悅耳的聲響，如同一串小鈴鐺發出一般。少年在聽到之後，竟是身形一動，眨眼竟是消失在了洛從雲的麵前。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洛從雲良久才反應了過來。當即便是一扭頭，四下裏尋找了起來。終於，在一番打量之後，他在一處隱蔽的牆角處瞧見了一串精致的小鈴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