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5月5日,一支近3000人規模的美國海軍陸戰隊分乘登陸艦艇在菲律賓棉蘭老島南部的達沃灣登陸,等待他們的不是日軍的炮火子彈,而是菲律賓反抗聯盟的士兵和欣喜若狂的當地民眾。

在贏得菲律賓海大海戰的勝利後,美國海軍借勢對菲律賓周邊航線展開封鎖行動,同時以艦載機對東部和南部沿海的日軍據點展開清掃行動,經過半個月的反複爭奪,基本上將日軍航空兵逐出了菲律賓南部地區。在喪失製空權和製海權的情況下,日軍從菲律賓南部的棉蘭老島和蘇祿群島撤出了最後一批駐守部隊。4月30日,菲律賓反抗聯盟對外宣布棉蘭老地區光複,並聯絡美軍派遣陸戰部隊進駐協防。

美軍部隊登陸棉蘭老島當天,美國總統杜魯門發表廣播演說,稱解放菲律賓將是美國重新擔負起維持太平洋地區國際秩序的轉折點,是美國重回世界級大國角色的標誌*件,菲律賓人追求自由獨立、和平開放的民族意誌已經無可逆轉,因此,他敦促日本政府從菲律賓全麵撤軍,以此為前提,美國願意與日本協談停戰事宜並重新建立正常外交關係。

毫無疑問,美國主力艦隊在菲律賓海大海戰漂亮擊敗日本聯合艦隊的這場勝利,一掃大多數美國民眾對於戰爭前景的顧慮——在美國對日宣戰之前,許多美國人堅決反對政府再次卷入戰爭,甚至有人揚言要刺殺杜魯門,以阻止這場有可能把美國徹底拖垮的戰爭發生,但大多數美國人特別是中上層階級認為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良機。二戰結束後,大西洋和歐洲方向已無拓展空間,在太平洋地區直接或間接控製盡可能多的資源被視為是美國恢複並維持世界級大國地位的唯一途徑。由於日軍及其培植的傀儡政權在南亞成功阻擊了西方同盟國的擴張腳步,將他們的影響範圍限製在了了亞太地區的西南角落,隻要擊敗了日本,美國就能夠以菲律賓群島為踏板,把影響力擴展到自然資源非常豐富的東南亞地區,從而在跟日本的直接競爭中占得優勢。

在海軍陸戰隊順利登陸棉蘭老島之後,美*隊按下了一條特殊流水線的啟動開關,數百艘被軍方征用的遠洋貨船滿載物資從美國東西海岸和夏威夷港口啟程,它們在美國海軍的組織下編入一支支護航船隊,將各種機械化設備、工程材料以及作戰物資運上棉蘭老島。一座又一座軍用機場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在不到三個星期的時間裏,美國空軍第1特遣航空軍所屬16個戰鬥機聯隊和8個轟炸機聯隊的飛機、配件、補給連同人員全部運送到位,而同期日軍增派到菲律賓的航空部隊不足美國人的四分之一——出現這般懸殊對比的主要原因既不是日本高層對菲律賓局勢的惡化無動於衷,也不是日軍外派將領們擁兵自重,而是日本海空軍對運輸艦船護航不利,從4月底到5月中旬,運送兵員物資前往菲律賓的日本船隻損失率竟然超過了30%,這般來回往複,日軍在東南亞地區的海上運力驟降!

日本,京都皇苑,“禦前”內閣會議進行中。

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在確認裕仁天皇及繼承順位排前的皇室成員已經悉數斃命的情況下,“監國親王”宣仁正緊鑼密鼓地謀劃著登基事宜,盡管最近一段時期日本在外交和軍事上不斷碰壁,這個年輕人的眼眸中卻透著一股子憧憬之色。

至於說臨危受命執掌內閣的海軍元帥永野修身,這段時間被內憂外困的各種事務擾得焦頭爛額、心力交瘁,人看起來仿佛衰老了十歲。更讓他深感無奈的是,縱使他極力協調,日本海軍和陸軍互不買賬、各方麵軍自作主張的弊病依然如故。

會議伊始,照例是陸海軍各自匯報軍情和下一步的作戰方案,在此過程中自然而然地進入到了相互指責抨擊的階段。海軍大臣鈴木貫太郎,這位在中日甲午戰爭時期因率魚雷艇衝入威海衛錨地擊沉鐵甲艦“定遠”而揚名的宿將,便毫不客氣地駁斥陸軍在菲律賓發動全麵反擊的作戰方案是一種“妄想”:

“開戰之初,海軍運力充足,是陸軍無法迅速集結起增援部隊,結果錯失了大好局麵,如今南方麵艦隊和聯合艦隊先後敗北,受創艦艇修複尚需數月之久,就算海軍確保十萬陸軍部隊運抵菲律賓,也無法穩定提供他們作戰所需的補給物資,而菲律賓遊擊隊已經從美國人那裏獲得了大量的武器彈藥,並得到美軍戰機和海軍艦艇的直接支援,所以我們堅決認為陸軍的全力反擊計劃不具備取得成功的要素,強行實施不但要損兵折將,還要反過來拖累海軍!”

日本陸軍元老,因指揮部隊駐守華北防備蘇俄軍隊而躲過東京大爆炸的畑俊六以輕蔑的表情回擊道:“爭搶軍費資金的時候,海軍個個是一等一的好手,要航母造航母,要飛機造飛機,到頭來呢?若不是你們掉以輕心,指揮不利,怎會輸給曾經的手下敗將?”

眼看一場沒有結果的爭吵即將升溫,永野連忙打圓場道:“事已至此,諸君不應相互指責過失,而當齊心合力渡過難關。這個時候,為了避免帝國蒙受更大的損失,就應當拿出壯士斷腕的勇氣來,隱忍十年,整軍備戰,再圖霸業!”

此言一出,在場將領們莫不怒目圓睜,準備用激烈的措辭來駁斥這種委曲求全的建議,而永野皺著眉頭,用堅定的目光掃視眾人:“我認為,要重新加入國聯,接受國際條約監督,方可消除外國對日開啟戰端的口舌,避免被白人國家輪番攻擊。”

與永野同為海軍出身的鈴木貫太郎用稍許緩和的語氣說道:“我始終擔心,白人國家輪番攻擊皇國,目的是要廢除我們50年來用無數將士的鮮血換來的殖民領地,若他們借機要求我們從所有的占領區撤軍,我們豈不是把自己放在了進退不得的位置?”

“德國,在歐洲和非洲占有千萬平方公裏的殖民地,意大利、比利時、荷蘭等國也在歐洲之外割據領土,就連小小的愛爾蘭都占據著石油資源豐富的巴林島,憑什麽指責我們在亞洲各地派駐軍隊?無非是抓住我們對殖民地民眾管製過於嚴苛的所謂人道主義問題,隻要這些國家的政府聽命於我們,放寬管製是無礙於我們繼續從這些國家獲取各種資源的!”永野不緊不慢地回答說。

鈴木貫太郎雙手抱在胸前:“可是,總理大臣閣下不要忘了,支那的武漢汪政府和印支那的德裏羅吾政府內部形同散沙,而逃去西北的蔣政權和躲入伊朗的麥奈政權又像是下水道裏的老鼠一樣難以根除,一旦我們從支那和印支那撤軍,效忠天皇的汪政府和羅吾政府能獨立支撐多久?”

“其實就這個問題,我做過詳盡的考慮。在支那,武漢汪政府籠絡眾多元老,控製著上百萬裝備精良的軍隊,蔣政權名義上控製著西北大片領土,擁護他的人口不足千萬,可用之兵隻有二三十萬,若不是靠著白夷的支持,這個政權早就成為曆史了。在印支那,羅吾政府基本控製全境,隻要關閉邊境通道,固守邊境防線,便可阻止麥奈政權滲透。隻要我們提供穩定的資金和武器援助,除非白夷直接出兵幹涉,否則不會有政權顛覆之虞。”

見鈴木貫太郎微微點頭似有讓步妥協之意,畑俊六嗤笑道:“如此說來,海軍已經準備放棄菲律賓,放棄皇軍自明治維新以來每戰必勝的光榮戰績,接受一場不敗而敗的失敗?”

“此言差矣!”永野轉頭辯解道,“菲律賓群島位處海上咽喉要道,是連接東亞與南亞的戰略樞紐,失去此地,海軍比陸軍更加痛心疾首,但菲律賓久為美國殖民地,深受美式自由主義思想熏陶,視為皇國各占領國當中最難馴化管教的族群,皇軍在菲律賓作戰,不但要跟美軍對抗,還要應付那些如螞蟻般渺小卻又無法忽略的菲律賓遊擊隊。與其陷足泥潭苦苦掙紮,何不棄車保帥,留存實力。親王殿下,我的建議是派遣外交特使前往柏林,爭取德國皇帝和首相對我們重返國聯的支持,並請德國斡旋日美停戰事宜。”

居於上位的宣仁親王表態道:“此言正合我意!”

此言一出,陸海軍將領們即便有一百個不情願,也隻好暫且沉默。

永野繼續道:“歐洲各國當中,對支那援助力度最大的當屬愛爾蘭,迄今為止,我們已在支那境內俘獲了400名愛爾蘭籍的誌願者,包括79名飛行員、67名軍事教官以及200多名非戰鬥人員,這些戰俘都得到了我們優待,不妨以此為砝碼與愛爾蘭政府進行協談,要求他們停止對支那的軍事援助,而他們所謂的人道主義援助可以繼續。”

畑俊六臉上依然掛著他那別有意味的笑容:“照我說啊,不如接受蘇格蘭首腦的要求,向他們提供充足的武器彈藥,讓他們向鄰國挑起領土爭端,把愛爾蘭人的注意力禁錮在不列顛群島上,這大概比拿區區幾百個人質來跟他們交換更加有效!”

宣仁親王擺了擺手:“那就雙管齊下,同時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