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新生伊始

縣中學建在城中心的一座小山上,是全縣現今唯一的一所國重,也是占地麵積最大的中學。從中可以推出的就是,它的學生人數也絕對是全縣最多的。特別是我們今年這一屆,僅高一年級組就劃分了四十個班,比原來的學校整個高一至高三年級的總數還多三個。在這以前,我了解到的關於縣中學的資料僅僅是高考之後它打出的廣告上說考取了多少個清華北大,考上了多少重點之類的話以及電視台上每天晚上點歌時間的祝福詞:縣中學××班××考取××大學,特點歌《××》,祝××老師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桃李滿天下。

所以,我一直覺得縣中學是一所很好的中學。不隻是我,所有人都這樣認為,因為每年縣中學高考上線人數占據了全縣百分之六十以上,也就是說全縣六層以上的大學生是縣中學貢獻的。因為這個原因,縣裏成績好的,成績差的;漂亮的,醜陋的;雜七雜八的都削尖了腦袋想要鑽進來,這也就不難怪縣中學這麽多人了。

雖說不難怪,但報名那天的陣勢還是幾乎將我嚇垮,記憶中,盤山公路上圍了一圈又一圈的小轎車,喇叭鳴地震天響,山上山下遍地都是人頭,黑壓壓的一片。校大門距報名處僅僅二十五米,可我從早上擠到下午,就差沒把內髒都擠扁掉吐出來,結果還是沒報到名。後來老大看見了,知道我等了一整天,二話不說就抓住他前麵那人往後拉,凶神惡煞地吼:“TMD不要命了敢擋爺的道!”

老大的海拔在185以上,長的也夠壯,經他這麽一吼,那人立即就軟了半截,一張臉漲得通紅,卻終就一言不發地退了一步。於是,老大就用這種方法硬是殺出一條血路為我報了名。事後,他對我說,“這個世上強權才是真理。”

學校很大,為了便於管理,便劃為了東校區和西校區,重點班、火箭班大都在西校區,而普通班則在東校區,因為西校區外邊是一個公園,環境優美,東校區外則是所謂的“網吧電玩一條街”,看這形勢,傻子都知道該怎麽規劃。我和老大則被劃分在東校區,他在31班,我在36班。

進入高中,我給自己製定了三個計劃。1:要會打籃球;2:要會滑旱冰;3:要找一個漂亮的GF。藍圖畫好後,我決定逐個地去實現,並不急於三個同時開工。於是,我開始了我的第一個計劃。恰好,班上有一個叫軒明的人對這些很在行,知道我有這三個計劃後,但自告奮勇地提出要當我的老師,條件是請他吃飯、蹦迪,還有上網。因為我跟他不是很熟,所以當即就拒絕了。可他卻不屈不饒地想嚐嚐為人師表的滋味,開出的條件從吃飯、蹦迪、上網變成了吃飯、蹦迪,然後又變成蹦迪,見我不答應,他索性心一橫,挑明了要白收我這個學生。於是我惱火地說:“學校有那麽多人,幹嗎非得找我呀?”他的回答十分自負:“你說我不找你找誰呀?”

後來,我開始堅持不住了,便向他開出條件:“要想收我做學生也可以,但你必須請我吃飯、蹦迪、上網。”

本以為可以到此為止了,但第二天他找到我問我昨天開出的條件算不算數。我說算數。然後他做出一副就義的樣子大義凜然地說,“好吧,我答應了。”

於是,稀裏糊塗的,他成了我的老師。教我如何打球,如何溜冰,如何追女孩子,而且,請我吃飯和上網。蹦迪被我取消了。

正式拜師後,我花了三十塊錢,買了一對護腕。Adidass牌子的。我一隻,軒明一隻。他打得一手好的街頭籃球,實戰比賽時也很會耍酷,常能引起一些女生的尖叫。不過有時他在球場上瘋過了頭,搶盡了別人的風頭,往往在比賽結束時會受到一些小小的教訓,但最多也就是鼻青眼腫,並不會骨折手斷傷及生命。所以,盡管這次出風頭而被別人扁,下一次他依然還是要做一些讓人尖叫的特技,自然不免又是一頓挨打。有時,我會問他:“既然你知道會被別人打,為什麽還要做那些欠揍的動作?”然後軒明就擺出一個金剛的pose,露出身上僅有的那幾塊肌肉誇耀:“看,強壯吧,哼,挨打挨出來的!”當時我還真的覺得軒明挺可憐,不過多了也就覺得他其實並不可憐。本來那些動作就討打嘛,還不知悔改。終於,在多次被打後,他摸出一套阿Q版的安慰:“沒關係,反正也習慣了。”於是,軒明每次打球依然擺酷,打完球依然挨打。

他是一個好的球手,卻不是一個好的老師,光是教我運球就教了三四個月,可我總是要帶球走步,要麽就把球運飛了,或者就把球砸到自己腳上,每每看到此處他就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奪過我的球,行雲流水般運了起來,還氣乎乎地說,“看吧,好好看,千萬別眨眼,運球時手腕用力,不要把手弄得太僵硬,五指盡量叉開。”然後他便又要我試。結果我依然運得很爛,球根本就不聽話,要麽就脫手,要麽就砸腳,有時還會砸中軒明。沒辦法,經過多次的失望,他隻好怨天尤人地悲歎:“子沒救了,傻B都比子強。”

所謂勤能補拙,雖然我球技很差,但在軒明一天三次的調教下,慢慢地也就上得了場子了。球運得雖然差,射籃卻幾乎都中,所以一般比賽時我還是要偶爾上場跑一跑,隻等別人一個長傳,我就可以表現一下。一般來說,我是接球就投,要投就投三分,每投必中,結果越投越有興趣,以至於對方的隊長經常拽著他們的隊員大罵:“你們一群××競連一個球都不會運的笨蛋都不如!”此後,我索性不練習如何運球了,隻練習投籃,取己之長,拋己之短,實施重點進攻。漸漸的,軒明也就認可了我的學習路徑,不再逼我運球。到後來,我的射籃技術得到大家的一致認可,還得到了“神射”的稱號。而軒明逢人便誇:“哈哈,看見他了嗎?神射,我徒弟!”

其實,隻有我和軒明知道,關於籃球,他隻教過我運球。但他在我麵前不但沒有一絲慚愧,反而大言不慚道:“像你這種弱智竟也能到達這個地步,看來我是可以瞑目了。”

我認為,軒明早就該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