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剛剛安穩了一些的浩然清淨天地大陣隨著“魏王洪煬”張狂的笑聲又一次風起雲湧,剛剛清朗的天空再次被陰雲籠罩,濃厚的黑雲壓在中京城上。隨著笑聲波濤一般傳出去,所經之處漆黑的雲朵密布,好像這笑聲打開九幽黃泉與人間的通路,把九幽的魔氣都帶了上來一般。

中京城上空被陰霾籠罩。

黑色厚重的陰雲沉甸甸的,中間偶爾有電光閃過,一直落到中京城上空百餘丈才穩住。這麽低的高度,中京城裏所有人都感覺到心中的壓抑欲狂。即便凶悍冷漠如禁軍左軍也在這一刹那露出一絲驚慌失措,這種力量是禁軍左軍從來沒碰到過的,在人類對未知的恐懼的天性下,微微慌亂。

漠視不等於無知,以弱勝強也是有限度的。對此,禁軍左軍明白,道院的道者明白,太平觀的人也明白。但那又能如何,身在中京城,就算不想拚命,中京城陷落,整個天下不用一年便會被血火洗禮,那時候逃都找不到地方。

身後已無退路,那就拚吧!

隨著黑雲漸漸壓了下來,上麵出現百餘顆明亮的亮點。如果說黑雲是蒼穹的話,這些亮點就是掛在蒼穹上的星星。隻不過這蒼穹讓人無法心生高遠,這驀然出現,沒來由的星星也讓人感覺詭異而妖邪。

星光驟顯便逝,化作一道道流星落在中京城裏。本來大占上風的道院、太平觀和禁軍猛然發現自己麵對的敵人多了一些身強體壯,似乎刀槍不入的怪物。這些怪物看上去像是妖眾,和一些奇怪的凶獸。但卻又沒有妖眾的神智,也沒有野獸的狡黠。雖說沒有神智,但保留著最基本的戰鬥意識,加上力量強大,皮糙肉厚,普一落下立即改變了中京城裏的戰局。

各自為戰的魏王府招攬的妖眾、武者節節敗退,但隨著這些星光落地變成凶獸等物,魏王府麾下的遊兵散勇開始有了主心骨,圍攏過來。

禁軍左軍化整為零後一隊百名禁軍正在清剿著大街小巷中的妖眾、道者、武者。多年來的熟練配合讓他們像是一把鋒利的刀,一路擋者披靡,戰無不勝。禁軍左軍一路上留下各式各樣的敵人的屍體,唯一相同的地方是這些屍體身上的寶具和符紙都被搜刮一空。以戰養戰,就算是在中京城裏,這些身上帶了一絲兵痞氣質的禁軍左軍還是保持著自己一貫的作風。

天知道這場仗要打多久。

犀利如刀的百人隊伍,一顆流星正好落在隊伍尾部。流星落地之後旋即一個泥土做成的巨人便在地麵上爬了起來,即便小巷子裏的地麵都是石板鋪成,那名巨人依舊像是從泥沼裏幻化出來的一般,甚至手臂離開地麵的時候還有泥漿滴落在石板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淤泥化成的巨人皮膚上的濕噠噠的泥水很快便幹涸,直至皸裂。好像披了一件土黃色的鎧甲一般,臉上開始茫然,不知身處何處。很快泥漿巨人便像是聞到了什麽味道,顯得極為興奮,對著禁軍左軍猙獰曆吼起來。

百人隊伍在短暫的片刻驚慌之後又恢複了淡漠一切的態度,小巷子裏沒有人說話,隻能聽見腳步聲和弩箭上弦的聲音,還有就是那名泥土裏爬起來的巨人身上嗶嗶啵啵的泥漿冒泡的聲音。

這怪物很強!百人為一伍,帶隊的伍長在曆次邊境曆練中都有參與,身經百戰。冷靜的觀察著泥漿巨人,心裏判斷著。身後就是家園,就算是想走都沒法走。這和在邊境不一樣,在那裏就算是打不過,能逃走也算是一條好漢。隻要能活著,誰知道什麽時候能殺回去。

但這裏不一樣,這裏是中京城,伍長也知道要是今夜敗了,用不了多久自己的家也會像這裏一般被血和火洗禮。親友族人也會像中京城這些驚慌失措的百姓一樣,被不知哪裏來的怪物殺掉,暴屍荒野。

身後就是家園,既然不能走,那就戰吧!

趁著泥漿居然還沒完全在青石板上爬起來的短暫空隙,一聲尖銳的呼嘯聲響了起來,在空中打了兩個圈後消失。百餘禁軍心領神會,第一波弩箭射出,試探泥漿巨人的實力。然後就是有條不紊的用出和西漠馬賊、北地妖眾錘煉了幾十年,數代禁軍左軍流傳下來的戰術,幾名身穿輕甲,彪悍靈巧兼而有之的軍卒手舞圓刀把敵人圍了起來。

近戰攻擊,纏住數丈高的巨人。鋒利的彎刀砍進泥漿巨人的身體裏,拔出來帶著一股泥水。從前刀刀見血,而現在刀刀見泥,禁軍左軍的士氣多少有些沮喪。

四周均勻分布著弩手還有三個小伍中寶貝一樣最高才到習法的禁軍。雖然境界低,但依舊能點燃那些寶貝符紙,起到的作用不可小覷。這三個放在中京城裏一朵水花都不會濺起來的引氣、習法境界的禁軍用自己微弱的真氣解開剛剛搜刮來的符紙。用不同的符紙攻擊泥漿巨人,找尋他的弱點。雖然前麵不斷有血光綻放,但依舊做的有條不紊,眼睛裏隻有淡漠,似乎不僅袍澤的生命不重要,就算是自己的生命依舊不重要。

泥漿形成的巨人很短的時間就從青石板上爬了起來,身上覆蓋著泥漿幹涸後化成的鎧甲。雖然簡易,卻可以自行愈合,與自身屬性完全契合。禁軍們鋒利的刀鋒劃開鎧甲,隻能帶走一股泥水,很快鎧甲便用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弩箭射在泥漿巨人的身上,巨人根本連擋也不當,任憑弩箭落下。身子裏好像有一種力量,弩箭紮進去,失去力量後便被一點點的頂出,最後啪的一聲落在地上。

泥漿巨人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傷害一般,或者說即便受到了傷害,這麽龐大的泥漿巨人也根本就不在意這種撓癢癢似的攻擊。天生強悍的自愈能力讓泥漿巨人更加彪悍,對一些攻擊視而不見,威力憑空大上數分。

巨人手裏持著一根泥土捏成的大棒,隨手揮舞,帶著道道勁風。砸在兵器上,即便是百煉精鋼鑄就的製式彎刀都扛不住那股子生猛的力量,好像草棍一樣被折斷。

幾名背負著巨大包裹的禁軍,在一接戰就在房頂上躥下跳,從比鄰的房屋上穿行,找到一處高點。冷靜快速的打開包裹,開始把包裹裏麵眾多的零件組裝在一起,熟練異常。甚至給人一種感覺,這幾個人就算是閉著眼睛也能在最短的時間裏把這件殺器組合成功。一名引氣境的禁軍靜悄悄的來到床弩旁,觀察著下麵的廝殺,尋找著機會。

隨著兩聲短促的口哨再次響起,居高臨下一架床弩對準了泥漿巨人。口哨聲消失,符紙被淡薄的真氣引燃,隨之而來的是床弩沉悶的扳機聲音。一根精鐵打造重達百斤的弩箭帶著一溜寒光射向正在鏖戰中的巨人,弩箭前麵隱約有符文的光華閃爍,因為飛行的太快,根本看不清楚。

床弩,標準的守城裝備。就算是大夏皇家禁軍都沒有常規配備。但多年之前夏皇便給去邊地曆練的禁軍左軍配置了床弩,當時無論是禁軍右軍還是中軍都羨豔不已,想要裝備。就算自己用不上,每年報修的費用也是一筆白花花的銀子。但夏皇隻一句話便回絕了剩下兩支禁軍的要求——想要可以,但是得去邊地曆練。

銀子雖然耀眼,但還是自己小命更值錢一些。為此,這件事情也就放了下去。床弩也就成了禁軍左軍標誌性的配置武器之一。

鐵製的弩箭前麵是一張破舊的符紙,眨眼之間便射穿了泥漿巨人。符紙被真氣引燃,給泥漿巨人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傷害。而百餘斤的弩箭上帶著的巨大的慣性也隨著符紙給泥漿巨人造成的傷害處繼續貫穿,甚至帶著身高三丈有餘的泥漿巨人飛行了一段距離,把那看似堅不可摧的怪物狠狠釘在牆上。

誰說床弩隻能守城?禁軍左軍從來都是用床弩進攻的!骨子裏流淌著西漠邊陲烈酒和北地凜冽寒風透骨寒意的禁軍左軍從來都不屑於防守,進攻!進攻!不斷的進攻!這才是禁軍左軍被稱為天下精銳的根本。

泥漿巨人即便根本沒有痛覺,當頭一弩帶著龐大的身軀撞在牆上,把他摔得頭昏腦脹。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子,泥漿巨人穩住身形,往前一走,發現身子被弩箭釘在後麵的牆壁上,短時間裏根本無法活動。

那幾個像是老鼠一樣手持彎刀的人還在不斷的攻擊著自己,泥漿巨人處處縛手縛腳,根本無法施展出自己強大的力量,不由得開始火冒三丈。雙手在胸前敲打了幾下,砰砰的巨響,鎧甲碎裂,泥水四濺。

野獸一般的怒吼一聲,不再理會那些攻擊自己的彎刀,全身的力氣都用在雙腿上,一步步向前走去。任憑弩箭在身體裏貫穿,弩箭上密密麻麻的倒刺隨著泥漿巨人走動拉扯掉更多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