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界的十一部之中,這個上界風景最為漂亮的應當是屬於妖部天靈了,妖部的城牆不及其他部來得厚重,隻是低矮得似乎一個人就可以輕輕巧巧翻越過去,但是事實上,在這城牆之上還有一道堅不可摧的陣法,那些從妖部內城牆根上麵攀長出來的藤蘿卻並沒有受到這般的牽製,在那城牆上麵形成了一道綠色的屏障,而當開花的時候,鮮綠和雪白相互映襯,倒是顯得極為好看。

而在這妖部外麵,則是另外一番景象了,這上界的風往往極為狂暴,而在妖部這一塊凸顯得極為明顯,風往往在前麵形成了一道回旋,因而在妖部前麵廣闊的一片都是寸土不毛的荒野,隻是那荒野之上散落著眾多黑色的石頭塊,從大到小密密匝匝,卻好似又是有規律一般形成了一道道回環。

而這時刻站在這一片黑色廣闊荒野的是一個道修。

扶桑站在高高的城門之上,站在她身側的則是一身白衣如雪的天音,在看到那站在城牆下的道修的時候,扶桑的眼神微微斂了下,隨即轉頭麵對著天音低聲道了兩句。

天音眉眼之中帶著幾分笑意,他聲音溫潤明澈,“妖主的吩咐,天音自是明白。”

扶桑頷首,而隨即便是從那高高的城牆上麵一躍下來了,與站在這荒野之上的道修相對。

傅竟鬱眉頭一挑,輕笑了一聲,“還真是妖主你了。”

扶桑抿了抿唇,隻是應了一聲,她靜靜地佇立在那一畔,眉眼秀麗卻並不逼人,帶著幾分柔和,但是她的氣質又頗為淡漠,而素來居在妖主之位又是給她增添了幾分威色。

“這些時日來,都是妖主指教我,這會兒也不知道妖主該如何指點。”對於這最後一場,也算是最難的一場,然而傅竟鬱卻沒有絲毫緊張或是慎重的模樣,他言語之中甚至是帶了幾分笑意,不過他的模樣長得又是極為冷峻,倒是與整個人不相貼近。

“今日不算是指教。”扶桑聲音淡淡,“你成,你拿走首肯令,你敗,須得應我一求。”

在新立一部的同時,修士也往往麵臨著眾多險阻,一個重要的險阻則是,在這拿到首肯令的過程之中,生死不論,生死不究。然而這生死不論是雙方來言的,生死不究則是對於那新立部的人而言,在修士欲立一部的開始,就已然注定了這個修士和自己原本的部分離開來,而那原本的部自然是不會為這個修士負責,但是若是他部的修士在與其對戰的過程之中死去,縱然有著生死不究的存在,但是那些部往往心存不滿,新部想要起來則是難上加難。

扶桑的這話雖然簡短,但是當中的意思明顯可見:你若是勝了,便可以建你的新部,而若是你敗了,我也不會殺你,隻是需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對於扶桑提出來的這個要求,傅竟鬱眉頭抬了抬,那表情似笑非笑,“這難說,倒是還是等結果出來再言。”

雖然沒有直接說,但是對方顯然是拒絕了她說的事。

扶桑那雙眼微微垂斂下,倒是不做言語。

傅竟鬱倒是能夠感覺得出來妖主扶桑的能力是有多麽深厚,在這上界,恐怕這一時間,已然是難有人能夠與其並肩,然而這一點也正是讓傅竟鬱興奮的。

但是很快,傅竟鬱便是察覺出來他與妖主之間的爭鬥好似有些不對。

他是能夠感覺到妖主的實力雄厚的,但是在這一次的對決之中,扶桑卻一味地隻是防守,就算是自己出現了失誤,扶桑最多是點到為止,但卻沒有絲毫攻擊的意思。

扶桑雙手在空氣之中結出了千萬道重影,但是這重影卻多數隻是最基礎的防備,連一分殺氣也沒有。

“妖主這意思……”殺邪的劍氣將那重影劈斷,而散落的影子片段像是被這殺邪的劍氣攪在了一起,又是衝著扶桑撲過去,傅竟鬱的眼神極為晦暗,“與其說是比試,倒還不如一開始就將首肯令給我來得幹脆些。”

扶桑退了兩步,她本是可以輕而易舉地就能夠避開殺邪裹挾著殘影的劍氣,然而卻不知道為何,那劍氣卻從她的身邊險險擦過,在她的手臂之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紅痕,細細密密的血珠子從那紅痕處沁了出來。

扶桑將手微微抬了起來,看了一眼手臂上麵像是要滾落下來的血滴,眼裏的情緒則好似越發的複雜,她抿了抿唇,對於傅竟鬱的話好似沒有聽到一般。

然而傅竟鬱的動作倒是沒有絲毫停滯,劍氣一陣接著一陣,在這空曠的地兒形成了一道劍陣,而站在這劍陣中央的扶桑無疑是身陷囹圄,她倒是沒有太多的反抗,隻是抬眸看向了傅竟鬱。在這戰鬥之中,錯漏了一秒,基本上成敗就可以定下來,然而扶桑好似並不在意。

傅竟鬱的目光在半空之中和扶桑的撞在一起,他的動作微微一滯。實際上在拿到首肯令和與妖主真正一戰,對於傅竟鬱而言,兩者差不多是一樣的,他在之前也算是見到了扶桑的幾分本事,而之後對於這今日一場則熱血翻湧,對於強者對決的狂熱好似是他骨子欽定了一般。然而今日卻讓他頗有幾分失望。

殺邪的動作也是停滯了一下。

“扶桑!”一聲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扶桑抬起眼,果不其然,在城牆之上出現了一個紅衣瀲灩的少女,她瞪著一雙杏仁眼,眼裏則是怒氣滿滿。而天音則是頗有幾分無奈地伸手攔著她。

“姬裳……姬裳你別忘了扶桑之前的吩咐……”

“我管得了扶桑之前說得是什麽!”姬裳極其蠻橫地將天音伸出來的手臂打落。

扶桑感覺自己的思想微微有些偏離,而在這期間,那之前在她周圍圍起來的劍陣卻是絲毫不留情地在她身上又是留下了不少傷痕。

“扶桑,你上來,這種賤人需要你來出手不成?讓天音滾下去跟他打一場!”姬裳

顯然是氣急了,她怒斥了天音一聲,“你還不滾下去!”

天音那眼微微垂了一下,嘴角卻是彎了起來,“恐怕妖主她……”

“扶桑現在的腦子被那賤人道修給蒙住了,你還聽她的話!”姬裳美目一橫,“好好,你不下去,我下去殺了他!”雖然姬裳自恃身份高貴,素來不願意與那些道修打鬥,但是關係到了扶桑,她再怎麽不情願也定然是要出手的。

而聽到姬裳這一句話,天音麵上則是透出了一分苦笑,“姬裳,我下去。”

天音飛身躍到了扶桑的身邊,他強行突破這已然成型了的劍陣,付出的代價自然是頗大,身上倒是被這劍氣傷了好幾道,不過這對於天音來說倒是並不算多麽重的傷口,而那一瞬間他白色的衣服上麵已然是潑潑灑灑滿是豔紅色的血,僅僅隻是一小半是自己的,另外一大部分則是被他攬在懷中的扶桑身上的。

“妖主?”天音眉頭微微擰了一下,扶桑一身紅衣,那血色染在了衣服上,隻是顏色深了些,到底多少也是看不出來,然而僅僅隻是天音見自己身上的那一片殷紅,便覺得有些不對勁。

然而扶桑卻是伸手推開了他,她聲音依舊是穩穩而清冷,“天音,你別摻合在這當中。”

“妖主既然無意於這一場,倒是不如換一個人來得好。”實際上在天音過來之後,傅竟鬱已然是停止了劍陣,他眯起眼睛看著站在自己前方不遠處的兩個人,聲音之中倒是有幾分冷嘲之色。

“天音,殺了他!”姬裳的聲音在那城牆之上響了起來,那聲音清脆到了尖銳的地步。

天音聽到了這聲音,抬起頭對姬裳輕笑一聲,“我要是殺了他,今天姬裳你能賞我什麽?”

“你倒是能殺了我嗬。”一聲冷笑,傅竟鬱如今一身道袍上麵也都是血,那雙丹鳳眼微微掠起,雖然不多言語,卻能夠感覺到一絲冷意。

姬裳一躍從城牆之上跳了下來,她嬌麗的麵容上一副不耐煩的模樣,“你囉裏八嗦的做什麽!殺了這家夥是正事!”

天音笑意深深,目光看向了那傅竟鬱,傅竟鬱也看向了天音,雖然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但是那墨黑色的眸子當中卻是閃過了一絲冷意。

空氣像是停滯了那片刻。然而在這一刻,原本因為劍陣而失血過多,麵色有幾分蒼白的扶桑站了起來,她聲音輕,但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好似能夠聽得清清楚楚,“天音,你退下!”

“扶桑!”那叫姬裳聲音尖銳而不滿。

扶桑飛身落在了天音和傅竟鬱之間,她轉身,麵對這天音,背對著傅竟鬱,好似沒有絲毫防備,而她的目光從天音身上又轉移到姬裳的身上,“你們倆都給我回去,之前的話我還說得不夠清楚嗎?”

“妖主真是教下有方。”傅竟鬱的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妖主這般做,想要看輕我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