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種種如同像是一場夢,那神界修士突如其來的出現,而這整個北部像是在一瞬間就被對方摧毀了。

然而並沒有全部摧毀,而付出的代價是姬裳化為了原身,以神血之名招來神遣,神遣威力之大,在這當中的人誰也無法逃脫。

“姬裳!”天音的聲音全然不像是平常的那般,那聲音之中甚至是透露了幾分淒厲之意。

他飛身而起,接住了那從空中墜下來了那道紅色的身影,已經從原身變回了人型的姬裳像是沒有了任何生氣了一般,她的臉色極為蒼白,呼吸頗為沉重,在被天音接住的那一瞬間,姬裳的手指抓住天音的手臂。

“姬裳……”天音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微微地顫抖。

姬裳勉強抬起臉,“他們……他……”

“神界之人皆已經死了。”神遣是天道規則,一旦神遣被開啟,在這範圍之中的人誰也無法逃脫,就是神界之人也難以招架得住,更不用說是那已經從神的資格上麵掉下來的那些修士了。隻是與此同時的是,姬裳也會在這一場神遣之中遭受同樣的劫難。

聽到天音的這個回應,姬裳那蒼白之極的臉上像是浮出了一絲極其輕蔑的笑,隻是那笑容在她的臉上卻看起來很是淡薄,像是下一秒就會消失。

“天音……我見到了天道……”姬裳的聲音低低,那聲音之中似乎是帶了幾分苦笑,“新紀之時,神血皆會消失……這是……這是天道的規矩……那些神界之人存在的時候,神血必然也在……”

“我其實……其實是知道天道的意思的……天道是主,神血不過是一隻看門狗罷了……”姬裳微微扭頭,她將臉埋在了天音的胸口,聲音像是從天音的心髒地方傳過來的一般,“……現在天道不需要神血了……神血也就要走了……”

“我就要走了……是嗎?”

“不是……”天音閉上眼,“姬裳你沒有什麽事的……”

“天音你……你不要騙我……騙我,我……我知道……”說到這裏,姬裳像是嗆了一聲,她聲音低低,“我……我又不怕……不怕死……”話說到這裏,姬裳的聲音之中像是帶了幾分悲戚之意。

“可是……可是我……我好想扶桑……好想她……”天音聽到姬裳的聲音之中似乎是帶了幾分哭腔。

“……好想見她……可我……我覺得我撐不下去……下去了……天音……”天音感覺到自己的胸口似乎是濕了,是姬裳的眼淚。他感覺自己抱著姬裳的手在顫抖,姬裳很輕,但是他卻覺得自己好像是抱不住對方了一般。

“你等等……”天音將頭低下去,他聲音很輕,很清晰,“姬裳,你等等,扶桑就會過來。”

滴答滴答……

天音能夠察覺到自己手心的滑膩,有**從自己的手縫間落下去,溫熱,又是極其冰冷,冷到了他的骨子裏麵。

姬裳就要死了……這一點,此時

此刻,天音比誰都清楚。

而這個時候,天音卻是覺得自己像是變成了兩個人,一個人抱著姬裳,僵硬得像是一個死人,除了讓姬裳再等等便是沒有了其他的想法,另外一個仿佛是脫離了這個身體,冷眼看著這一切,心思惡毒而冷酷。

扶桑為什麽現在還沒有過來?

其實此時此刻應該在這裏,因為招來神遣而死的人不應該是扶桑嗎?

姬裳如今一死,隻要扶桑沒有暴露自己原身的話,那必然是有人不可能會讓扶桑在這一戰之中死去,姬裳不在,這整個修真界便是隻有扶桑一個神血了。扶桑難道打得不是這麽一個主意嗎?

扶桑那般擅長捉弄人心,她之前讓姬裳留在這北部,難道就沒有她自己的心思嗎?

天音冷靜地想著,他感覺自己像是置身在一片汙泥之中,整個人都是一片狼藉。

而在他的懷中,姬裳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但是仔細聽還是知道她在喚著人,帶著哭腔喚著另外一個人的名字:扶桑。

在這個世界上,對於姬裳來說,最親的人便是扶桑了。

姬裳記得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那是在妖部,姬裳被妖主帶到妖部,那個被她稱為師父的妖修指著站在梅樹下,轉身向這邊看過來的紅衣女子道:“姬裳,這是你師姐,名為扶桑。”

那轉過身看向自己的女子,眉眼秀麗端雅,形容頗有幾分溫柔可親,在那一眼見到姬裳的時候,她的薄唇甚至是輕輕抿了一下,像是微微笑了一下。後麵的日子,姬裳基本上沒有見到扶桑笑的模樣,然而她卻是清楚,在第一眼見到扶桑的時候,扶桑確實是對著她笑了。

或許是神血之間自有牽絆,在第一眼見到扶桑的那一刻起,姬裳便是牢牢記住了這個叫做扶桑的女子。而也確實是如她的想法,與姬裳在一起最長的,也隻是扶桑一人。

寧默和其他修士回來的時候,便是隻是看到在那空曠的地麵之上,站著一個少年。

少年一身白衣,染了斑駁的血痕,而那張臉上,豔色傾城。他像是聽到了這邊的腳步聲,便抬起頭來,他的眸色極為幽黑。

“天音。”寧默輕輕一聲。

“扶桑。”天音的聲音淡淡,全然沒有了平日之中的溫和,“姬裳不在了。”

寧默沉默了一瞬,她的長長的睫毛低垂下來,遮住了自己的眼。

“你都不問我什麽理由,你也是知道姬裳是要死的,是不是?”天音的聲音極為平靜,在這平靜之中,似乎隱隱包含著幾分其他的含義在這之中。

“姬裳在臨死的時候還問起你,她想要見你最後一麵,但是她還是沒有等到。”天音閉上眼,“為什麽?”

“姬裳的神骨呢?”寧默沒有理會天音的話,她靜靜道。對於姬裳之死,她的神情也是沒有什麽其他的變化。

天音也同樣沒有回應她的話,他陡然睜開眼,那眼睛死

死盯住寧默,“為什麽?你為什麽不過來!你為什麽要把姬裳留在這裏?你是不是在計劃之中姬裳就會死!”

一道淩厲的劍氣襲來,寧默沒有躲,那劍氣從寧默的肩頭擦過,割斷了寧默的衣服,而紅色漸漸滲透出來,染了她素白的衣裳。

見到寧默沒有躲,下一道劍氣便隨之而來,這一次的劍氣卻是直直衝著寧默的心髒的位置過來的。但是在要擊中的那一刻,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打落了下來。

“我死了。對天音你來說,就算了結了嗎?”寧默聲音淡淡,她的情緒也似乎沒有什麽變化。

“為什麽是姬裳死了,卻不是你死呢?”

“如果姬裳不死的話,天音你還能活著?”寧默一字一句,她聲音沉穩沒有絲毫波動,“那些神界的修士,姬裳雖然是贏不得,但是若是想要從這神界修士的手下逃離,對於姬裳來說也並不是一個問題。”

但是姬裳不可能會逃避,縱然那些上界修士姬裳從未看在眼裏,但是在她的認為之中,但凡是在自己的領域之中,斷然是沒有該被其他的人奪了自己人性命的話。姬裳舍身而護這個上界,是天道的規矩,也是姬裳骨子裏麵就藏著的底限。

隻是這一點姬裳清楚,寧默清楚,但是天音卻並不一定清楚。

“姬裳怎麽能死?”天音的聲音低沉,對於寧默之前的話,天音像是不曾聽到一一般。

“姬裳的神骨呢?”寧默又問了一遍。不像是那些修士,死後會留下軀殼,而神血在死後,則是會化為一枚珠子,名為神骨。根據其神血屬性不同,這珠子的顏色也並不一致。姬裳的原身是為朱雀,而按照道理,這神骨的顏色也應是豔紅之色的。

“我不會給你。”天音死死看著寧默,他黑色的眸子冷得嚇人。

“天音,我知道你恨我,你為姬裳不值,”寧默的聲音像是傳蕩在空氣之中,顯得格外飄渺,“你喜歡姬裳,姬裳待我好,待我更親,你嫉妒於我……”說到這裏,寧默頓了頓,“之前的種種,我都清楚,你不想要我回妖部,你不想要我見到姬裳,你隱藏了我以前的記憶,你哄我為道修,這些都是你的主意……”

“然而,我對姬裳如何,姬裳心裏也是有數的,她待我好,待我親,她有她的理由……”

“不過你是神血之身,不過你和姬裳在一起的時間長罷了!”天音激憤出聲,不過這也誠然是他的心中所想。

寧默抿著唇,她沉默了一瞬,便又道:“天音你若是這般以為的,我也不便說什麽,姬裳的神骨在你那兒,我清楚,若你不想要給我也可,然而切莫弄丟了舍了它……”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寧默閉上了眼,她聲音低低,“姬裳之死,天音你的悲切我知,然而心中的戚意卻並不少你半分。”

這句話是出自寧默的真心,也是扶桑的真心,隻是這話,聽在了天音的耳中,卻並非是那一層意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