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聞言,心裏也咯噔了一下。

花含香走到桃花身邊,關心道:“桃姑娘,這塊花家翡翠還得煩你保管,等你想叫我做事的時候再還我也不遲,隻是千萬小心,別讓人搶走了。”

說話的時候,他有意無意地看了看地上葉三寶的那條手臂,接著歎道:“桃姑娘,如果再遇到有人搶你的寶玉,手下絕不要留情。”

“哈哈哈!”葉三寶忽然笑道:“你們都已中了我的梵香毒,花含香,你砍了我一條手臂,我還有一條。”

葉三寶緩緩往前,從黑暗中走進燭光裏,他臉上又重新堆滿了得意的笑!

花含香不覺有些吃驚:葉三寶斷了一臂,居然可以做到若無其事,這份忍耐,實是匪夷所思!

桃花怒道:“葉三寶,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暗算我!”

葉三寶笑道:“桃花姐姐,你不要生氣,我之所以甘心做你的奴才,為的就是花家的寶玉,今天是我最後的機會,我無論如何不會放棄的。”

桃花冷冷道:“你如何知道今天有機會搶到我的寶玉?”

葉三寶的雙眼又眯成了縫,說道:“你不要忘記,花劍侯大寒之日替煙花樓赴約的消息是我得來的。

“我知道你在此苦等五年,為的就是見花侯爺一麵,將花家翡翠歸還主人,所以,要奪翡翠,今天便是最後的機會。”

桃花寒著臉,道:“你如何知道我有花家寶玉的?”

葉三寶道:“我葉三寶論刀法不及你桃花姐姐,論劍法更是不及花劍侯,但我既然能在江湖上混,就有我的門道,不論是歪門邪道還是旁門左道,這就是我的生存之道。”

他笑了笑,繼續道:“我叫三寶,當然有三件法寶,第一件法寶是我的耳朵特別長,天下別人不知道的消息我知道。

“五年前,我得知有人要殺我,於是逃到了桃花塢,結果,仇人非但殺不了我,而且被你剪斷了脖子。

“第二件法寶是我向以小人自居,因為我是小人,所以不需知恩圖報,我可以忘恩負義,也可以恩將仇報。

“我說過,我耳朵長,別人不知道的我往往知道,我知道你有花家的翡翠,花劍侯名滿江湖,出鞘封喉,如果能叫花劍侯替自己做一件想做而又做不成的事,那真是妙極了。”

桃花道:“你有什麽事做不成?”

葉三寶道:“我做不成的事何止一件,但我最想做的事隻有一件。”

桃花道:“什麽事?”

葉三寶笑道:“我一直有個心願,想親手殺了花劍侯。”

花含香淡淡道:“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殺我?”

葉三寶頓住笑,道:“殺人的理由很多,不一定要有仇。”

花含香道:“你是什麽理由?”

葉三寶盯著他,道:“很簡單,我想殺了你一舉成名。”

花含香道:“你想做名人?”

葉三寶道:“誰不想做名人?”

桃花接道:“你想搶了我的寶玉,然後叫花侯爺做一件事,就是殺了他自己?”

葉三寶搖頭道:“我不會這麽傻,盡管花劍侯向來言出必行,說到做到,但我還是不會叫他殺了自己,我可以隨便叫他去做一件事,而這正是我設下的圈套,隻要他進了圈套,我就有把握殺了他。”

桃花歎道:“可惜你還是搶不到寶玉。”

葉三寶道:“現在,寶玉對我已沒有用。”

桃花道:“為什麽?”

葉三寶道:“因為你們都已中了我的梵香毒,我自己就能殺了花侯爺。”

他咧著嘴,仿佛沉浸在興奮當中,接著道:“我的第三件法寶便是毒,我研究了江湖上許多人的用毒方法,取長補短,最終形成了我的獨門毒藥——梵香毒。”

花含香道:“其實,你的梵香毒也並不特別,隻是將毒附在蠟燭上,通過燭火的光照傳到人身上使人中毒,對不對?”

葉三寶點頭道:“對,我所見識過的人用毒,或多或少都有缺陷,諸如受天氣、風向、溫度等因素的影響。

“而我的梵香毒則不同,就是風再大,就是你站在逆風的背麵,仍舊免不了會中毒,因為風再大,總不可能將燭光也吹走。

“所以,隻要燭光照到你,你就會中毒,而一旦中了梵香毒,內力在幾個時辰內便會盡失……”

花含香歎道:“就算你的梵香毒天下獨一無二,可你今天遇到的是我,而我的嗅覺又天生靈敏,我知道什麽毒對我有危害,什麽毒對我毫無用處。”

葉三寶大聲道:“花含香,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的嗅覺早被天府五煞星的淬花冰毒毀了。”

花含香道:“剛才你也聽到了,我中的淬花冰毒早已被桃姑娘的女兒紅解了。”

葉三寶笑道:“就算女兒紅解了你的淬花冰毒,你體內還有寒燈的一品紅。”

“沒錯。”花含香微微含笑:“你應當知道,世上最簡單的解毒方法是以毒克毒。

“我身中一品紅之毒,又中你的梵香毒,兩毒相攻,正好將兩種毒都消得無影無蹤。

“所以,我才劍下留情,隻砍你一條手臂,以感謝你為我解毒。”

葉三寶哪裏肯信,說道:“絕不可能,我的梵香跟天下數百種毒藥混合做過試驗,根本不會成為任何一種毒藥的解藥!包括寒燈的一品紅。”

花含香道:“可你有沒有試過,將淬花冰毒、女兒紅、一品紅和梵香四種毒藥同讓一人服下的效果?”

葉三寶這才愣住。

顯然,他並沒有試過這四種毒藥在一起的效果。

既然沒有試過,他就不敢斷定花含香所說是真是假。

桃花這時伸手,冷聲道:“拿來!”

葉三寶退了一步,道:“什麽東西?”

桃花道:“別裝蒜!解藥呢?”

葉三寶怔了怔,忽道:“解藥當然有,不過,你把寶玉給我,否則,殺了我,我也不會說出解藥藏在哪裏。”

桃花此時已是內力盡失,自知葉三寶所言不假,倘若沒有解藥,隻有一死,便轉臉望著花含香。

花含香道:“既然他如此想要花家翡翠,你就給他吧。”

葉三寶似有些意外,忙叫道:“快拿花家翡翠來!”

桃花看著手中綠玉,遲疑不決。

葉三寶又叫道:“要解藥,就快點拿來!”

桃花默默地看了良久,忽然將它放入袖中,說道:“我不給你!”

葉三寶哼道:“難道這塊翡翠比你的命還重要?”

桃花幽幽道:“爹囑我一定要將它親自還給花劍侯,豈能落在你這個卑鄙小人的手裏。”

“說得好!”花含香接住桃花的話,朗聲說道:“像他這種卑鄙小人,早就該從這個世上消失了。”

葉三寶臉色一變,後退了一步,嘎聲道:“花劍侯,看來你也是一個卑鄙小人,人家為保住花家的寶玉,連性命也不要,你卻在說這種風涼話。”

花含香緩緩道:“葉三寶,你給我聽著,我並非說風涼話,而是認真的,我要殺了你。”

葉三寶打了個冷顫,他的那隻斷臂仍在滴血,但他沒有感覺到傷口的痛,他的聲音也變冷了:“花含香,殺了我,桃花隻能死路一條。”

花含香笑道:“解藥就在你身上,桃花怎麽會死?”

葉三寶冷笑道:“花含香,你不要自以為聰明,我又不是傻瓜,這麽重要的解藥,我怎麽會放在身上!”

花含香盯住葉三寶,道:“正因為重要,所以你才不會

將它藏在別的地方。

“因為,像你這樣的人,除了自己的身體,你是不會相信任何人和任何地方的。

“葉三寶,現在,隻要你交出解藥,我還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葉三寶嘴角的肌肉抖動,目中殺機閃現。

很快,殺機隱去,他平靜道:“沒錯,解藥是在我身上,有本事,你來拿。”

葉三寶的態度轉變得這麽快,連花含香也覺得有些意外,但他以比葉三寶更平靜的聲音說道:“這次,我再也不會砍你的手臂了。”

桃花卻望向葉三寶,她想道:難道葉三寶忽然間發現了對手的破綻,找到了對付花侯爺的方法?

還是他還有一件製勝的法寶……

謝醉慢慢地將燈籠交到左手,騰出了右手。就在他兩手相交的一刹那,黑衣人的眉心跳了一下,如果他是阿彪或是追命九郎,他肯定已經出手了,因為他看出,這是攻擊謝醉的最好時機。

但阿彪和追命九郎誰也沒動。

黑衣人無聲搖頭,他覺得他們浪費了這樣一個絕好的機會實在是太可惜了。

謝醉緩緩將右手提至胸前。

衣袖滑下,露出手掌。

他的手掌像一把奇特的刀。

黑衣人明顯地感覺到,阿彪和追命九郎微微抖顫了一下!

聽得謝醉說道:“千朵門高手如雲,何懼區區一個刀尊。”

謝醉又說:“為什麽要請花劍侯幫忙呢?”

阿彪開口道:“桃花塢就在前麵不遠,我們已經趕了一夜。”

追命九郎說道:“千朵門紀律森嚴,我們這樣回去,隻有死。”

謝醉說:“以你們的武功,不回千朵門,照樣能過得很好。”

阿彪說:“千朵門的耳目遍天下,我們最多能躲三個月。”

謝醉說:“多活三個月,也是好的。”

追命九郎忽道:“千朵門殺人的手段很殘忍,肯定沒死在你的刀下痛快。”

謝醉歎了口氣,說:“你們又沒在我刀下死過,怎知就死得痛快?”

黑衣人這時覺得,阿彪和追命九郎實在不應該死在謝醉的手上,因為花含香是一個樂於助人的人,助人為樂的人。

如果他知道有人需要他幫忙而他沒能幫上,他會因此而內疚的。隻要他心有內疚,那麽,一個月後的決鬥,也許花含香就無法發揮百分之百的威力。

黑衣人希望謝醉能明白這個道理。黑衣人決定替阿彪和追命九郎接下這一仗,可是,黑衣人剛邁出一步,就看謝醉一刀劃出——

刀仍是掌刀。

這一刀劃得很平淡,看起來沒一點氣勢。

也不算快。

但阿彪和追命九郎卻避不開。

他們隻覺得胸口一涼,謝醉的掌刀已經收回,手臂下垂,衣袖遮了他的手掌。

阿彪和追命九郎在謝醉收掌的同時往前衝了三步,又即僵住。

他們低頭,借著透過燈籠昏淡的燭光,看到胸前的衣服已被劃破,胸脯上有一道刀痕,仿佛被貓爪抓破一般,不是很痛,隻覺得口幹舌燥。

黑衣人卻聽到了一陣清晰的撕心裂肺的刀聲。

他知道謝醉一刀已傷及他們的心肺。謝醉這一刀的速度和力量出乎黑衣人的意料,他明白,自己過去已經於事無補,所以在邁了一步之後便站住。

謝醉這時喊了一聲:“還不快去,小心趕不到桃花塢!”

阿彪和追命九郎聞言,如遇敕令,往前飛逝……

一刀傷及心肺,卻還給人留下提氣飛奔的力量,這樣的一刀,黑衣人也能做到,可是,當他眼看著別人這樣做的時候,就覺得不可思議。

他很想跟謝醉比刀……

燈籠緩緩移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