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刀法?

九叔和花含香都看呆了,他們盯住她纖細嫩白的手指和那把玲瓏小巧的剪刀,心裏均想:如果她的剪刀突然來剪自己的要害,自己能不能躲開?

她這時又飛快地剪了幾朵桃花,這才抬眼,眉目間顧盼生輝,鶯語道:“多謝花侯爺賞臉看我剪花。”

花含香微微道:“桃花姐姐剪花的樣子好看極了。”

她莞爾一笑,臉上現出兩個淺淺的酒窩,更添嫵媚,說道:“侯爺如此稱呼可要折殺小女,叫我姑娘就行了,若是侯爺喜歡看我剪花,桃花一定天天剪給侯爺看,不過,今天已剪得差不多,隻剩最後一朵了。”

花含香道:“姑娘不僅剪花的樣子好看,而且刀法也令人大開眼界。”

桃花笑道:“侯爺見笑了,這是女人家的活計,怎麽能算刀法?”

九叔說道:“如果女人都有小姐這手活計,我看天下的男人都得做鬼了。”

桃花道:“為什麽?”

九叔道:“因為剪刀除了剪花,還可以用來剪脖子。”

“是嗎?”桃花一直沒看九叔,說道:“可我的剪刀隻剪花,最多也隻剪剪男人的胡須,絕對不剪脖子。”

她顯然是在譏諷九叔,因為這裏隻他長著一撮胡須。

九叔的胡須雖然不是很多很長,但他偏偏很喜愛它,九叔冷冷道:“男人的胡子可不是輕易能剪的,剪胡須不一定比剪花容易。”

桃花這才看了九叔一眼,抿嘴笑道:“你的年紀不小,可胡子卻這麽少,看來是經常被別人剪掉的緣故。”

九叔頓時惱怒,銀光一閃,袖中軟鞭無聲擊出!

他雖然驚歎她剪刀的神技,但她的剪刀畢竟長不足五寸,而他的軟鞭有三丈長,他手腕一抖,鞭梢已攻到她要害之處。

在九叔看來,這麽遠的距離,她要傷他是萬萬不能的!

九叔軟鞭出擊,花含香想攔已是不及。

隻聽“嚓”的一聲脆響,攻向桃花的軟鞭竟被她的剪刀剪掉一截,接著,桃花身如閃電,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快,緣軟鞭疾進又退,九叔隻覺眼前人影一閃,她已重新坐回桃花堆裏,淡淡說道:“你的胡子有一股汗臭,我就在你胸前剪了一朵桃花。”

她的手心,果然有一朵桃花。

隻是,這是一朵黑色桃花。

九叔穿的正是黑色衣衫,他剛才隱隱覺得胸口處有異動,低頭看,果被剪出了一個洞。

九叔僵住,麵如死灰。

他明白,她無論要剪胡子還是脖子都是輕而易舉,他剛才已經死過一次。

“世上可沒有黑色的桃花。”她說著,輕輕朝手上吹了口氣,手心的那朵花便朝燭火飛去,“哧”的一聲,便成灰燼。

她收起剪刀,小心地將剪刀放入衣袖,說道:“今天我已經剪了一萬八千九百十八朵桃花,侯爺想看我剪花,隻得等明天了。”

花含香道:“你一天隻能剪一萬八千九百十八朵桃花嗎?”

桃花展顏道:“一天剪這麽多桃花,我已經累了。”

花含香道:“我看你還能剪很多。”

桃花頓住笑,道:“也許我真的還能剪,不過,剪出來的就不一定是桃花了。”

她馬上又笑了起來,接著說:“可這裏是桃花塢,需要的是桃花,要是我剪出了梨花,就浪費了。”

花含香注視著她,她的刀法之快,出乎他的想象,他內心忽然升起莫名的亢奮,他已經很多年沒有看到過如此美妙精準的刀法了,他很想試試自己的劍能否快過她的刀……

可他輕歎一聲,道:“你請我來,一定準備了許多美酒,酒呢?”

他話未說完,就飄進來一股酒香,同時響起少女的聲音:“花侯爺,美酒來啦!”

兩個綠衣少女,一人捧著酒壇,另一人則端著一碗酒,飄飄而來。

碗是大碗,酒是美酒。

她們不僅知道花含香喜歡用大碗飲酒,而且也知道他已很長時間沒喝酒,所以,她們一邊走一邊打開酒壇倒了滿滿一碗酒,一到他身前,端碗的少女立時雙手奉上:“花侯爺,請。”

花含香見碗裏的酒跟碗口齊平,稍一傾斜,酒便會溢出,他微微一笑,左手一伸,托住碗底,便接了過來。

其實少女在放手的一瞬間,已在碗上使了內力,倘若花含香沒有準備,或者功力稍稍不濟,碗口勢必會傾斜,酒也將灑出來。

花含香卻是什麽事也沒有似的,那碗在他掌上穩穩當當,他張嘴,“咕嘟咕嘟”一口氣便將酒喝掉。

另一個綠衣少女馬上舉壇倒酒。

花含香一連喝了三碗,才抹抹嘴角道:“好酒!好酒!”

桃花一直看著花含香喝酒,她顯得很高興,笑道:“想喝就多喝幾碗。”

花含香道:“多喝幾碗怎麽夠,我還要將馬車裏所有的空酒囊都裝滿。”

桃花眯了眯眼道:“就是裝滿馬車我也不會反對。”

花含香大笑道:“九叔,既然姑娘如此大方,咱們就不用客氣了。”

九叔垂首道:“是,侯爺。”

桃花道:“小鸞小吹,你們帶九叔到酒窖裝酒,然後叫管家好好招待九叔。”

“是,桃花姐姐。”原來這兩個綠衣少女一個叫小鸞,一個叫小吹。

小鸞、小吹和九叔三人離去後,花含香自己倒了一碗酒,但他並不喝,而是望著桃花。

桃花眨了眨眼,道:“怎麽不喝了?”

花含香不答,而是問了一個早該問的問題:“剛才你為什麽不剪九叔的胡子?”

桃花道:“九叔說得對,剪胡子並不比剪花容易。”

花含香盯著她,道:“可是你剛才可以輕易剪光他的胡子。”

桃花歎道:“九叔是個很珍愛自己胡子的人,一旦我剪了他的胡子,他一定會跟我拚命的。”

花含香道:“你怎麽知道九叔珍愛自己的胡子?”

桃花道:“因為喜愛胡子的男人,總是會經常清洗胡子,每時每刻使胡子保持清潔,九叔正是這樣的男人。”

花含香道:“你是說,九叔的胡子剛剛清洗過?”

桃花點頭道:“他的胡子在兩個時辰之前洗過。”

花含香道:“你好像對男人的胡子做過獨到的研究?”

桃花的臉上現出憂傷,緩緩說道:“沒錯,我就是一個喜歡胡子的女人。”

花含香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喜歡胡子?”

桃花道:“別的女人我不知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就算所有女人都喜歡胡子,我也不喜歡。”

花含香不解道:“剛才你不是說喜歡胡子的?”

桃花道:“我爹活著的時候,我確實十分

喜歡胡子,可現在我爹死了。”

花含香見提到了她的傷心處,便不作聲。

桃花卻自己接下去道:“我爹的胡子不僅很粗很濃,而且很幹淨,絕沒有臭汗的氣味,因為他每天好幾次用清水洗胡子,我非常喜歡聞我爹胡子的味道。”

花含香忍不住道:“胡子也有味道?”

桃花道:“天下萬物其實都有味道,隻是有些聞的出有些聞不出罷了,就像花侯爺,你可以聞出任何毒酒的味道,而我就不能。”

花含香道:“那你為什麽又不喜歡胡子了?”

桃花道:“因為除了我爹,天下男人總是不習慣經常洗胡子,我聞到胡子的臭味,不僅會惡心,還會把他們的臭胡子齊根剪掉。”

頓了一會,她接道:“九叔是三年來第一個到桃花香榭而沒有被我剪掉胡子的人。”

花含香見桃花說得極是認真,絕不似騙他的樣子,不由想道:“九叔平日很喜歡自己的胡子,可他並沒有經常洗胡子的習慣呀?也許是他碰巧剛剛用雪洗了胡子……”

如此一想,便道:“你沒有剪九叔的胡子,可也用不著剪破他的衣服。”

桃花道:“我可以賠一件新衣服給他的。”

花含香微笑道:“這還差不多。”

桃花道:“現在你可以喝酒了。”

花含香道:“我把這壇酒全喝光了,你真的不心疼?”

桃花笑道:“酒釀起來本是給人喝的。”

“說的也是,不過。”花含香道:“拿人手軟,喝人嘴軟,在不知道你叫我喝酒的真正原因之前,我想還是少喝為妙。”

桃花笑得更好看了,說:“其實,我叫你來,就是讓你喝酒。”

花含香也笑了,道:“這種好事,還是第一次落到我頭上。”

“是不是很意外?”

“可小鸞小吹說,我若不來這裏,你就會痛苦一輩子。”

“如果不這樣說,你肯來嗎?”

“其實,她們隻要說這裏有酒喝我就會來的。”

花含香笑著,這才喝了第四碗酒。

桃花走過來,她是踩著“桃花”過來的,她走過,居然沒有一朵“桃花”被她踩得變形,她的輕功也是匪夷所思,她過來替花含香倒滿第五碗酒,然後雙手捧碗遞上。

她跟他相距這麽近,花含香不敢注視她嬌媚的臉,但她白嫩的雙手仍令他怦然心動,他沒有馬上去接,隻聽桃花道:“其實,小鸞小吹和葉管家對你說的都是真的,並沒有騙你。”

她歎了口氣,幽幽地:“如果你不來,我真的會痛苦一輩子,本來,我應該自己在路邊等你。

“可我實在太忙,我一天要剪一萬多朵桃花,因為桃花塢上百株桃樹每天都有花開花謝。

“小吹小鸞和葉管家明天淩晨就要將這些新的桃花補充到已經凋謝的樹枝上去,隻有這樣,桃花塢才會一年四季開滿桃花……

“所以,我不得不每天關在桃花坊裏不停地剪,所以才要侯爺到這裏來見我,請侯爺不要責怪小女……”

花含香接過酒,說道:“現在我來了,你是不是一輩子不會痛苦了?”

桃花馬上綻開笑靨,道:“侯爺喝了我的酒,我想我永遠不會痛苦了。”

花含香奇道:“姑娘的痛苦怎麽跟酒有關?是不是你的酒實在沒人喝,所以才痛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