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敏心急火燎地連了十多條短信,一直沒見趙北鳴回消息,於是又撥了過去,但趙北鳴也一直沒有接聽。

“我說得沒錯吧?他就是那種無恥小人!”艾靈舞冷哼道,“算了,別打他的電話了,我們趕緊吃完,結帳走人吧……咦?”

張若敏順著艾靈舞的眼光望去,就看到趙北鳴大步地走進了餐廳。

“你借錢去了?”趙北鳴剛坐下來,張若敏就喜笑顏開地問道。

“不是,是剛接了個電話。”趙北鳴搖了搖頭,看了眼桌上,忽然驚呼一聲,“哎,我的那些菜呢,怎麽都不見了?”

“早被服務員端走了。”張若敏告訴趙北鳴,“他以為你不要了。”

“神經病,我又沒說我不吃了!不行,他得重新給我弄一份來。”趙北鳴怒氣衝衝地說道。

“你不是說過你吃飽了嗎?”張若敏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是吃飽了,可我還要打包啊!每一份菜,我都是用刀切成兩份的,我吃了一份,剩下的那份,我要帶給我媽開開洋葷的,要不然我叫這麽多菜幹嘛?這可是花了大價錢的,他怎麽能不問一聲就收走?”趙北鳴怒道。

“這能怪誰呢?都怪你不懂吃西餐的規矩。你剛才不是還說規矩不重要嗎,這下嚐到厲害了吧?”艾靈舞幸災樂禍地笑道,“教你個乖吧,暫時離席時,餐巾應該放在椅背上,刀叉要成八字形放在盤子上,刀刃朝自己,這就表示你要繼續用餐。象你剛才那樣,刀刃向上,勺把指著自己,又把餐巾放在桌上離席,服務員就會認為你已經不吃了,也就會把你的餐具及剩下的食物收走。”

“啊?原來是這樣啊!”趙北鳴傻了眼,一肚子火氣頓時消了,這就叫命苦不能怪政府。

“師兄,沒事,過兩天我帶阿姨出來吃一頓,我請客。”張若敏看著趙北鳴的呆相,抿嘴一笑,趕緊安慰了他一句。

“不用了,其實她根本吃不習慣這些西餐的。”趙北鳴微微一笑,對著艾靈舞說道,“剛才我說要跑路,隻是開個玩笑。我說的吃霸王餐,其實是指要吃艾小姐的霸王餐。”

“吃我的霸王餐?”艾靈舞疑惑地問道。

“嗯,是這樣,由於今天我沒帶夠錢,所以這一頓就由你來結帳。”趙北鳴把開礦的資料袋推給艾靈舞,理直氣壯地說道,“反正你要借給我十萬塊的,這筆飯錢,就從那十萬塊裏扣掉好了。”

“趙警官,我們今天見麵,是論證你投資的事,我隻是在考慮是否借錢給你,根本就沒有答應你!”艾靈舞皺起了眉頭。

“所以我說是霸王餐嘛,現在你不借也得借了。”趙北鳴笑道。

“無賴!”艾靈舞咬牙切齒地說道。

“無賴也是被你逼的!誰叫你點那麽貴的菜?”趙北鳴還了一句。

“哎,你們兩個,怎麽一說話就掐起來?”張若敏急眼了。

“我去下洗手間!”艾靈舞站起身來,怒氣衝衝地拎著坤包走了。

張若敏把椅子向著趙北鳴的位置挪近了些,小心翼翼地說道:“師兄,她這人就這脾氣,你別在意。”

“嗯,不會的,嗬嗬。其實這事也是怪我,早知道這樣,就多借點錢出來了。”趙北鳴強裝笑臉地答道,心情卻很灰敗,而心情壞,並不是因為這頓飯錢,而是因為一會要說的話。

“趙老摳,這都是你自找的。”張若敏忽然嬌笑起來,“瞧你那摳勁,非要用摩托車帶我來,把我頭弄那麽亂,靈舞看了心疼,才幫我報仇雪恨的。她可是最疼我的了,就象我的親姐姐一樣,你得罪我不要緊,可千萬別得罪了她。”

“這下你氣消了?”趙北鳴瞥著張若敏如花的笑顏,忽然在心裏暗歎一聲,這樣的女孩,終歸是跟自己無緣了。

剛才接完電話後,趙北鳴在經曆了一陣茫然和痛苦之後,最終毅然決定把這段正在萌牙的感情掐滅在搖藍裏,不讓自己連累和傷害張若敏!自己必須找一個借口,早點把這段感情撇清。

而想到就去做到,這是趙北鳴的個性,一個方案在他腦海中迅形成。

“嗯,氣全消了。”張若敏笑嘻嘻地說道,左頰上又露出了迷人的小酒窩,“這樣吧,這頓飯錢我來出。要不然,你這個老摳說不定一晚上都肉痛得睡不著。”

“張若敏,你不要用錢來砸我!”趙北鳴借著張若敏的這句話,忽然就變了臉,“我知道,你們都是有錢人,我是個窮光蛋,但那又怎麽樣?難道我堂堂一個大男人,一頓飯都請不起嗎?”

“你……你怎麽了?”張若敏一下子慌了神,囁嚅著問道。趙北鳴很少叫她的名字,都是糯米糯米地亂叫,一旦叫名字,就說明他很生氣了。

“沒怎麽,就是和你們這些富人在一起,我這棵小草很有壓力。”趙北鳴淡淡地說道,“你知道嗎?這頓飯吃掉了我一萬塊左右,而這一萬塊錢,是我準備用來娶媳婦的。你還不知道吧,我最近處了個對象,都快訂婚了,這一萬塊錢,就是訂婚的禮金,現在一頓飯就吃完了,我能不心痛嗎?”

張若敏怔怔地聽著,臉色刷地一下就白了,半晌才使勁地咬了咬嘴唇,說道:“我怎麽不知道,阿姨也沒提起過。”

“我沒告訴她,我媽不是要等我娶了媳婦以後才肯回家嗎,我就找了一個。”趙北鳴說道,“沒想到這一回我運氣挺好,找了個美女,而且和她挺合得來的,展得很快,我們準備國慶節就結婚。”

“她……她是誰?”張若敏的眼圈忽然紅了,雙手把餐巾布緊緊地揉成一團。

“呃,以後你就知道了。她條件挺好的,人長得不錯,性格也溫柔。”看著張若敏臉上掩飾不住的失落,趙北鳴的臉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心裏卻痛得如同鋼刀在剜肉,“她的工作也挺好,不象我們這些警察,整天出生入死的,又沒錢。糯米,你是我的小師妹,等我們結婚那天,你可得給我們打個大紅包,哈哈。”

若敏拚命地眨著眼睛,不讓淚水在眼裏聚集,睫毛閃動得就象蜜蜂快撲扇著的翅膀,低聲說道:“趙北鳴,祝你們幸福,白頭到……”

那個“老”字,張若敏最終沒能成功地說出來,她忽然把頭埋在臂彎裏,“嗚嗚嗚”地哭出聲來。

張若敏畢竟還是沒怎麽談過戀愛的女孩,在趙北鳴血戰渣滓街的那一晚,就已經萌了一絲情意,再經過這幾個月的相處,她已對趙北鳴有了很深的好感,一直在等著趙北鳴開口表白。此刻,苦等著趙北鳴表白的張若敏,卻聽到了這個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的消息,不由得難受至極。雖然她前麵還能勉強保持鎮靜,但聽到“結婚”和“紅包”這些刺激的字眼,她就再也裝不下去了,索性哭出聲來。

聽到哭聲,餐廳裏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趙北鳴和張若敏,暗自揣測著生了什麽事。服務員跑到跟前,卻又不敢開口詢問,隻得尷尬地在附近走來走去。

“糯米,我媽的心思我知道,她一直盼著我來追你,但我知道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才找了現在這個女孩。”趙北鳴看張若敏沒能繃住,也就最終明白了張若敏的心意,心裏頗為苦澀,沉默了半天,才歎了口氣,把這層窗戶紙最終給捅破了。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不可能呢?”張若敏忽然抬起頭來,帶著一絲最後的希望,哽咽著說道。

“冷靜點吧,糯米。你的家庭條件太好了,你爸爸是當大官的,派你來k市也隻是鍍鍍金的,過不了多久,就會把你調回省城去的。而我呢,隻是個不成材的小警察,一輩子也隻能窩在k市,好不容易當了個副科長,沒幾天就被擼掉了,父母也都是窮得叮當響的,怎麽可能配得上你們家?我們倆人,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階層,本來就不該生交集。”趙北鳴點燃一根煙,盡量藏起內心的酸楚,緩緩地說道,“這不是白雪公主的童話,也不是網絡小說裏的故事,所以我很現實,不敢高攀你。而我現在找的這個女朋友,就和我很相配,我和她在一起,很輕鬆,沒有任何壓力。”

“懦夫!”張若敏咬著牙,吐出來兩個字。

“事已至此,糯米,你就祝福我吧。”趙北鳴苦笑道。

“以後你不要再叫我糯米了,你沒資格。”張若敏拿著餐巾慢慢地擦著眼角,淡淡地說道,看來已經恢複了冷靜。

趙北鳴苦笑了一下,真想狠狠給自己一個耳光。

“怎麽了?小敏,你怎麽了?”艾靈舞從衛生間出來,看見張若敏在擦眼淚,趕緊心疼地問道。

“姐,沒什麽,我去下洗手間。”張若敏啞著嗓子答道,然後站起身來,拎起坤包,急匆匆地走開了。

“姓趙的,是你惹哭了小敏?”艾靈舞惡狠狠地盯著趙北鳴,似乎想把他一口給生吃了。

北鳴收起了笑容,心情灰敗得就象了黴的臭豆腐,也不想搭理艾靈舞。

然而,艾靈舞隻用了一句話,就把他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來。

“你要的十萬,我可以借給你,而且不要你還!”艾靈舞開門見山地說道,“但我有個條件,以後你不準接近小敏!你們不是一路人,在一起不會有結果的,她爸爸也絕對不會同意!我就象她的親姐姐一樣,不能看著她出狀況不管,所以這件事,我必須要管,而且要管到底!”

趙北鳴沉默了一會,臉上浮起了一絲怒氣:“你用錢來砸我?艾小姐,我告訴你,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

“生氣了?沒問題,隻不過是錢多錢少的問題!”艾靈舞爽快地說道,“十萬嫌少了是吧?那就五十萬!”

趙北鳴又沉默了一會,臉上浮起了一絲嘲弄,淡淡地說道:“艾小姐,我對感情是很慎重的,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人!”

“還嫌少?你可真夠貪心的!”艾靈舞冷笑道,“那好,一口價,一百萬!你不要得寸進尺,你要是還不答應,我就另想辦法讓你答應,絕不會再加一分錢!”

“其實……我就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見錢眼開的人!”趙北鳴的臉上忽然浮現出燦爛的笑容,輕聲說道,“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