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問到的情況來看,你們誰都沒有親眼看到含妃掐死孩子,隻憑著她曾將奶娘趕出來,獨自與孩子在一起,後來又遺留了一枝金簪,所以便認定她是凶手,這原也無可厚非,但是你們或許真的都錯了。WWw!QuanBen-XiaoShuo!cOM”安晴明說的話一句比一句駭人:“拋除所有的不可能後,即使再不可思議那也是真相,阿嫵,你想聽我說的真相嗎?”

“要!”簡單的一個字,卻費盡了阿嫵一身的力氣,既然再不堪,即使再悲傷,她也要知道孩子被殺的真相。

安晴明默然點頭:“那麽在此之前,你先看一張字條,這是我從一隻信鴿上截下來的。”他從衣袖裏取出一張卷起來的小紙遞給雙手顫抖的阿嫵。

這是一封通風報信的秘信,上麵寫著阿嫵已懷有身孕五月,尋不到機會下手之類的話,阿嫵手指因為過於劇烈的顫抖而使得信紙從指間滑落,飄飄然的落到地上,看起來如一片輕盈的落葉,隻是落葉不會害人,而這片紙卻會!

千櫻撿起信紙匆匆掃過,當下就變了色:“這是誰寫的,是誰要害主子?”

“問你主子,她應該已經認出了筆跡。”安晴明指一指阿嫵,眼中一片同情。

阿嫵一步一步地後退著,腳步虛浮無力,拖曳在地的長裙被腳跟踩住,踉蹌著險些摔倒,阿嫵茫然地抬起頭盯著安晴明,嘴裏不住說道:“不可能……不可能會是他。我救了他的命,他怎麽忍心害我地孩子!”

“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感恩圖報四個字,又也許,他知道,但是他要報恩的人並不是你,而是另一個人,所以你的孩子便成了犧牲品!”

“你們到底在說誰啊?到底是誰害了小世子?”千櫻看他們說的像打啞謎似的叫人聽不明白。急的不得了。

怔怔的,一滴淚水滴落在玉色長衫上。化為一點水跡,接著越來越多,斑斑點點地水跡最後連成了一片,盡管已經淚流滿麵,卻是一點哭聲都沒有,不是強忍,而是真的沒有聲音。

“是阮敬昭!”阿嫵一字一句地吐出此刻恨之入骨地名字。悲傷,心痛,悔恨,憤怒,這些情緒不斷地在胸**織,悶得幾乎要隔斷了她的呼吸,每一次都需要費盡巨大的力氣,才能將氣吸進來。

“是他?怎麽可能。他……他看起來不像是那麽人啊!”千櫻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突然奔到安晴明麵前滿懷期待地問:“先生,會不會是您和主子看錯了,敬昭他看起來那麽老實,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安晴明無奈地搖搖頭,他知道千櫻會這麽想。是因為她知道這樣的事實對阿嫵來說打擊太大,因為正是阿嫵自己將阮敬昭帶到了身邊,“知人知麵不知心,千櫻,這個世界上,表裏不一的人有太多太多,很多時候,我們都被表象迷惑了!”

“為什麽你會懷疑他?”阿嫵緊緊捂著胸口,那裏是一顆千瘡百孔,幾乎快要碎掉的心。好痛……

“因為他地反應!”安晴明移到桌邊。伸手拿起白玉提涼茶壺,往配套的紋花白玉杯中倒了七分滿。看著清透的水在杯中微晃,他端起來遞至阿嫵跟前:“把它喝了,平靜一些,然後我慢慢與你說!”

“平靜?先生,我要如何平靜的下來?”阿嫵突而激動地大叫出來,從剛才到現在她已經忍了太久了!

“如果平靜不下來,就想想你娘的事你是怎麽忍下來的!”安晴明厲聲喝止住阿嫵地激動:“既然已經忍了一個仇人,那還在乎多忍一個嗎?”

看阿嫵不作聲後,他又將茶遞了過去,什麽都沒有說,但那意思阿嫵已經明白,遲疑許久,終是接過來一口飲盡,至於喝進嘴裏的是茶是淚,是苦是澀,她已經不知道了。

千櫻取了絹子幫阿嫵抹去臉上的淚痕,可是她自己卻是怎麽也止不住洶湧而出地淚水。

“還記得幾個月前,你告訴殿下有孕時,我們幾個在外麵聽到的事嗎?當時八殿下還有其餘幾個人聽到時都是又驚又喜,唯有阮敬昭,在最初的那一刹那,他隻有驚,沒有一絲喜色,你不覺得這個很奇怪嗎?他是你的下人,主子有身孕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為什麽他卻一點也不高興?從那時起我就對他留上了心,後來便執意將他留在身邊,一是為了就近觀察,二是萬一他真有什麽異心,也不至於輕易傷害到你。”安晴明徐徐說著:“幾個月的留心觀察,終於讓我抓到了一絲痕跡,他要與他京裏地主子聯係,就必然要用到傳信的手段,用人傳信會泄密,但是用信鴿來傳,鴿子卻是不會泄秘的,可是他沒想到,在他放鴿子的時候,我就在前方不遠的樹木裏等著,一起的還有葉風,我拜托他將飛在空中的鴿子抓下來,這封密信就是從中取得。”

他沉痛地說道:“阿嫵,阮敬昭從來就沒有真心依附過你,也從來不是真心為你辦事,他所敬所忠的主子從來就隻有一個,那就是遠在京中的那位阮王妃。”

“可是阮王妃都要他的命了,他怎麽還會那麽忠心,難道誰對他好誰對他壞都分不出來嗎?”

“因為當初地那場責罰根本就是阮敬昭與阮梅心聯合演地一出戲!不,不止,從那個叫明珠的侍女開始,一切地一切都是他們編好的戲碼!”這次回答千櫻的依舊是阿嫵,再怎麽努力冷靜,依然痛的字字嘔血。

“怎麽會……他們……王妃,怎麽能如此處心積慮?”千櫻失神地說著。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倏然又想到了什麽,急急說道:“如果王妃真想害小世子地話,那當初主子在橋上被滑倒的時候,她就可以動手了,何必還要一直叫主子堅持下去,讓主子平安生下世子!”

安晴明到底沒有去過淳王府。也沒見過裏麵形形色色的女人,被千櫻這麽一說。還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因為她不止要除孩子,還要借孩子再除一個如梗在喉的人!”阿嫵,她並不是一個笨人,隻是以前先入為主,一直將阮梅心當成好人,所以對她才沒有任何懷疑,眼下所有的假像都被消除。當事情明了,原先不解或被蒙蔽的事自然一一清晰。

“可是先生,我還是有一點不明白,你說孩子不是含妃殺的,而是阮敬昭,那他又是什麽時候動地手,他可是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唯獨這一點,阿嫵還不能解釋。

安晴明一指千櫻道:“我問過你。當時第一個抱起小世子地人是阮敬昭,而且是背對著你們抱的對嗎,時間也比平常更久?”

千櫻連連點頭:“沒錯,也許是阮敬昭不太會抱小世子,怕弄到他,所以比較慢。”

安晴明涼聲笑道:“那可就奇了。既然不會抱孩子,又何必搶過去抱呢,阿嫵在,其他人也在,怎麽也輪不到他。”

阿嫵似乎明白了什麽,隻聽安晴明繼續道:“而且我問過阿嫵,她說當時阮敬昭在抱的時候,隱約曾聽到一聲嬰啼聲,後麵就沒了,那麽……真相也許就是……”

阿嫵冷然接口:“真相就是阮敬昭趁抱容兒背對著我們的時候。用手指生生掐死了容兒。然後順理成章的嫁禍給曾經來過這裏的含妃!”

“怎麽可能,我們人都在。他竟敢當著麵行凶?”千櫻尖聲驚叫。

“他就是算準了我們這個心思,料定我們絕不會想到他會當麵行凶,所以統統被蒙混了過去!好算計,好手段,阮梅心,她可真夠本事,竟能想出這麽一個妙招,一箭雙雕!”阿嫵冷笑不止,諷刺,真的是何其諷刺,她一直以為是含妃害死了容兒,可事實上卻是她自己間接害死了親生骨肉,因為她引狼入室!

“他們,他們好狠地心!”千櫻聽的簌簌發抖,在王府四年,卻從來沒發現,原來看起來最溫厚的王妃其實就是最狠最毒的那個,所有人都被她的假麵具所蒙蔽!

“心不夠狠,又如何能保住榮華與地位!”安晴明的話幽幽傳至阿嫵的耳朵,令她渾身一激靈,手死死握緊已經空了的紋花白玉杯。

“那麽你現在有決定了嗎,告訴我你會怎麽做?直接將這封密信呈送給殿下?”安晴明緩緩言語,唯有被逼到絕境之中,方能浴火重生!

“先生這話好奇怪,既然我們已經有了證據,當然要呈給殿下看,讓他知道王妃地真麵目,否則小世子豈不是白死了?”對於千櫻的疑問,沒有人回答。

阿嫵臉上閃過複雜的神色,最終定格在徹骨的恨上,白玉杯被她狠狠地摔在地上,碎成無數細小的碎末,一顆一顆,閃著能夠割肉見血的寒光,而這,就是此刻地阿嫵,一再的打磨,一再的鍛造,已經令她變成一把鋒利無比的寶劍!

“區區一封信成何大用,即使交給殿下,也治不了阮梅心,以阮敬昭對她的忠心,他一定會一力承擔,何況阮梅心還有一個最有利的護身符,那就是阮梅落的妹妹……”阿嫵走至cha起的紫玉蘭處,指甲在花瓣上留下一個一個的印記,然後揉碎,不多時,那些紫玉蘭已經麵目全非,而阿嫵的話才堪堪接下去:“殿下對阮梅落情深一片,愛屋及烏,阮梅心就是算準了這一點,再加上她心機深不可測,所以想扳倒她,就必須慎之又慎,否則一旦讓她翻身,死地就是我!”

“那怎麽辦,難道就這麽算了,當成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千櫻左右為難。

“怎麽可能!”阿嫵一把從鳳穿牡丹花觚中將所有紫玉蘭地花莖都給拔了出來,然後用力摜在地上,恨恨地道:“忍她一時不代表要忍她一世,終有一日,我要把她扳倒在泥沼中,讓她生死不如死,永世翻不了身!”

如此說完,紊亂的氣息方順了點,她深吸一口氣問:“先生,那隻信鴿可還在?”看安晴明點頭方又道:“將信係回信鴿地腿上,然後將其放掉,任由她飛到京城去向阮梅心報密,既然我已經實破了她的真麵目,她再想害我的孩子就沒那麽容易!”

安晴明頷首道:“也許,你可以在福建生完孩子再回京城。”

此話令阿嫵甚是吃驚,睜大了眼道:“若真能這樣自是最好,可是福建的事已經辦妥,而皇上也下旨來催促殿下盡快返京,我是隨殿下來的,殿下回去了,我總不好還留在此處吧?”

安晴明忽而神秘地一笑:“不止是你,殿下也不能回京,因為我猜測京裏很快就要風起雲湧了,現在回京實在不是明智之舉,這樣罷,我先去和殿下說說,待有了結果,再來告訴你。”

“隻是你這裏,在麵對阮敬昭時,一定要忍耐,千萬別lou了破綻,否則於你不利!”安晴明不放心地叮嚀。

阿嫵目光微閃,再抬眼時,已是一片平和寧靜,帶著淡然的笑意道:“先生放心,阿嫵已經忍了一個曲繼風,自然也可以再忍一個阮敬昭,我不會魯莽行事,我會忍下去,直到可以放心殺他十次百次的機會!”

在安晴明與阿嫵的一席密談後,一切都如往常的風平浪靜,似乎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然而仇恨的種子已經在心裏生根牙芽,隻等一個花開的機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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