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救過一隻受傷的灰雁,把它留在身邊很長一段時間。當我將它放飛後,不過一個春季,它不但忘了我,還敢用嘴啄傷我。”

陳珈驚訝的張著嘴,這就是他所為的背叛?開玩笑吧,如果這算背叛,她的經曆就是慘絕人寰。

她問:“然後呢?”

“死了,我親手掐死了那隻灰雁。”

陳珈倒吸一口冷氣,這都什麽事兒。

“除了那隻鳥,你就沒有遭人背叛過?”

“恩。”

老天爺真是眷顧她,居然讓她遇上這樣一個玻璃心的奇葩男!被雁啄了一下就是背叛,那被貓撓了,被狗咬了,他該怎麽辦?

借口,一定是他想要算賬的借口。她把心一橫,問:“你打算如何處置我,像殺灰雁一樣殺了我?”

“殺了你又不能燉湯。我已經說了,這次不罰你,下不為例。”

陳珈狐疑的想了一會,問:“真的不懲罰我?出去以後也不會翻舊賬?南宮裕問起來時我該怎麽回答?”

“你既能出賣我,自然也能出賣南宮裕。出去後,你就是我派到南宮裕身邊的臥底。”

黑暗中,陳珈看不見謝濟軒的眼神。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謝濟軒的心魔絕不是背叛。他不是一個會讓她去做雙麵間諜的男人,這不是他的行事風格。噬心草到底讓他看見了什麽?他們之間的變化絕對和他的心魔有關,是什麽讓他變得同原來不一樣了?

謝濟軒知道自己的要求很過分,再一次把這姑娘置於了危險之中。他必須這樣做。從長遠來看,他們要走的本就是一條迎難而上,不能回頭的。

他的溫柔與信任並沒有讓這個姑娘堅定的留在他身邊,對於這個內心沒有光明隻有黑暗的姑娘,在沒有足夠的實力之前,他根本不該給她承諾。很多時候,讓她習慣了身處危險之中才是對她最好的保護。

男人的成長很簡單,一旦有了自己舍命想要護住的東西,前一秒還是男孩的他們後一秒就有了責任和擔當。

一陣冗長的沉默之後,陳珈問:“休息好了嗎?我們該怎麽出去?”

如何出去?謝濟軒沒有考慮這個問題,他一直在思南宮裕想在這裏找什麽?

他問:“如果你要把一件重要的東**在這屋裏,你會藏在什麽地方?”

陳珈不假思的說:“看東西有多大,大件就埋牆裏,小件就放手邊。”

謝濟軒若有所思的把玩著手中那盞油燈。那是一盞青銅油燈,本該放燈芯的銅柱旁多了一根裝飾用的銅管,他用手指彈了彈,銅管的聲音很清亮。

他問:“屋裏可還有其他油燈。”

陳珈道:“有啊,我記得右側放瓶的架後有一盞,門口那堆珠寶箱中間有一盞。其他的暫時沒有看到。”

陳珈記性不錯,可是謝濟軒的記性更好。

他道:“右側的架共有六層,那盞油燈在哪一層?”

陳珈皺眉想了很長時間,猶猶豫豫的說:“好像在一個紅瓶後麵?”

“你確定?架上沒有紅瓶。”

陳珈朝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歎了口氣,“不記得了。”

“架上沒有紅瓶,卻有一個紅底白花的罐。你過去找找看,油燈是否在罐後麵。”

陳珈生氣的問:“你既然記得屋裏所有的物件兒,為什麽還要問我油燈在哪?”

“我記得需要被記得的物件兒。油燈我們有,我不需要記住已經擁有的東西,還有疑問嗎?”

“沒了。”

“去把燈找出來吧!”

陳珈什麽都看不見,根本不知道從何找起。站起來沒走幾步就踢到了一個箱,她吃痛的摸著腳趾,指桑罵槐的說:“爺,我不過換條走走,你幹嘛攔著我,給條生不好嗎?”

謝濟軒知道她在罵自己,他喜歡她這種活力。無論境遇多麽糟糕,她從不哭泣,總能想法設法、自得其樂的活著。

他道:“往左走步,伸手就可以摸到架,你要找的油燈在架第四層左麵靠裏。”

“喂,摸到架了,但第四層很高,夠不到,過來幫忙。”

“我叫謝濟軒,不是‘爺’,也不是‘喂’。無人時,你可以喚我的名字。”

“哦。”

謝濟軒很快就站到了陳珈身後,輕輕鬆鬆地摸到了一盞油燈。他用手指敲了敲油燈上的銅管,沉悶的響聲讓他露出了一個得意的微笑。握住油燈銅管左右轉了轉,片刻後,一張羊皮卷落入了他手中。

敏銳的聽覺提醒了陳珈,謝濟軒找到了南宮裕想要的東西。

“可是找到了什麽。”

“恩。”

“藏寶圖?通敵賣國的密信?武林秘籍?”

謝濟軒莞爾,陳珈的想象力總能令他吃驚。

他把手中的羊皮卷湊到陳珈鼻尖,“聞聞,什麽味?”在他印象中,陳珈的嗅覺非常敏銳,總能聞到別人聞不見的味道。

“羊肉味,還有火炭的味道。什麽東西?”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我拿到了十二巫的契約。”

“那是什麽?”

“北國立國之初,國主說服木家大巫前去遊說草原上的部族一起歸為北國治下。其中最出色的十二個大巫書寫了一張契約,如果北國國主不按約定給予每個部族應該得到的地位和權力,十二大巫將會集合起來推翻北國政權……”

“北國成立之初的東西,你確定?”

“你幫我確定的。北國那時候還沒有芒硝處理羊皮的工藝,巫靠木炭書寫羊皮。你的嗅覺聞到了血肉殘留的痕跡,還有木炭味,說明這羊皮卷有著接近年的曆史。”

陳珈絲毫沒為自己狗一樣的嗅覺感到驕傲,她問:“這都多少年了過去了,這張契約還有價值?”

謝濟軒道:“南宮裕處心積慮的把我騙進來,除了這張契約,我真不覺得木府還有什麽值得他覬覦。至於他為什麽需要這份契約,隻有等我看過之後才知曉。”

聽到謝濟軒又提起了南宮裕,陳珈諂媚的拉了拉他的衣裳,“先研究一下我們該怎麽出去,這裏黑漆漆的,我害怕。”

“如果沒計算錯誤,房屋盡頭是扇活門,出去後就到了修在地麵上的那個祭塔。”

“守在外麵的蟬怎麽辦?”

“時一到,木府的所有人都會念咒慶祝瑪女神重生。我隻需易容為瑪女神的模樣從祭塔上方從容走入人群就行。”

“你易容走了,我怎麽辦?”

謝濟軒伸手摸著陳珈的頭發,“你可信我?”

“信。”

謝濟軒朝她脖後輕輕地一敲,“你留在這裏就是最好的逃生方法。”

陳珈什麽都沒有聽到就已經昏了。

謝濟軒摸著在房間裏布置好機關,又找了好些易燃物,這才步履從容的走出屋。

時,數名巫匯聚在木府祭塔前,今夜是瑪女神重生的夜晚,今夜是巫的節日。熊熊的篝火照亮了夜空,巫們身披彩衣,圍著火堆安靜地聽著大巫唱頌詞。

當大巫讓信徒抬著祭為祭塔頂上那尊瑪女神的造像獻祭時,驚人的一幕發生了——瑪女神造像動了。

謝濟軒袒露胸膛,披散頭發,優的踩踏著放置祭的高台躍入了眾巫之中。他用女人的聲音吟唱起巫的咒語,感謝著眾巫對他的供奉。

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呆了木府的大巫,沒有人敢冒稱瑪女神。她是草原牧民心中的神祗,是不能褻瀆和詆毀的存在。

木榮在陳珈誤入迷蹤塔後就如實對大巫告知了今夜的一切,大巫本想等祭典結束後再來處理此事,卻不想賊人居然敢主動顯身。眼見很多不明真相的巫都要朝這個男身女相的“瑪女神”跪拜,大巫突然指著謝濟軒,用木族最古老語言問:“你是何人,為何化身為瑪女神?”

大巫的話語謝濟軒聽不懂。

木族的語言和識隻靠口授,從沒有字記載。這種傳統導致天才一般的謝濟軒也會吃癟,意識到大巫此舉是為了揭穿他的身份。他朝著大巫微微一笑,整個人突然臉朝下倒地不起。

大巫愣了片刻,急忙喚人將他扶起。被人扶起後的謝濟軒哪還有半分瑪女神的模樣,除了長發依舊,他的麵容早已變成了另一個人。飽經風霜的皮膚,凹陷的輪廓,雜亂的胡渣……

隻見他茫然的看著大巫,問:“我怎麽了,為何吟唱著符時會突然暈倒?”

大巫被謝濟軒出神入化的易容術以及精湛的演技給驚得目瞪口呆,不等他說話,圍著謝濟軒的眾巫已經發出了歡呼。對於這些巫來說,他們是瑪女神最虔誠的信徒,有著堅定的信仰,他們寧願相信瑪女神附身在一個巫身上,也不願懷疑這是一個陰謀。

這群巫圍著謝濟軒,傾聽著他語無倫次的訴說被附身的經曆,說話間,無論是他的口音還是他對巫術的了解,任何人都看不出破綻。大巫縱使有滿腹疑慮,麵對著這樣一個莫名的闖入者,也隻得把疑慮深藏於心。ps謝公對於普通姑娘而言,他的家世和識完全當得起那種踩踏祥雲的白馬王。但他遇見了陳珈,他們之間橫亙著的是整整幾個時代,就這一點而言,陳珈在幫助謝公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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