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與羅五扮成乞丐在城中走訪了整整一個月。

從他們目前搜索到的消息來看,客棧那夜死傷不少,三通一達估計已全部遇害。謝濟軒告訴小馬的聯絡站點全都有人在盯梢,小馬根本無法聯係到謝濟軒。

小馬聽到九江郡主入朝請纓,願獨赴九江挽救子民的這個消息時,他躲在破廟裏思考了整整一夜。

天亮後,他來到羅五床前,喚醒了沉睡的羅五。

“羅兄弟,實不相瞞,我乃香江水匪出身,多年前被藍小姐救回府中。這些年來,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一言難盡,改日若還有機會,定細細說與你聽。”

羅五一頭霧水的看著小馬,問:“駱兄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小馬接著道:“這一年時間裏,我看似隨著你在草原行商,真正的目的卻是替小姐網羅一批願意對抗紫金山的人手。”

這點不用小馬明說,羅五早就心中有數。他沉默的看著小馬,想知道他的後話是什麽。

小馬從懷裏掏出一枚鐵魚,慎重的將其放入羅五手中,“羅兄弟,這是杜鵑醉的信物,自今日起,你將替我接管杜鵑醉。”

羅五吃驚的看著掌中那枚黑不溜秋的鐵魚,這信物也太樸實了吧,水匪都那麽窮嗎?

他小心翼翼的問:“杜鵑醉有多少人?”

小馬驕傲的回答,“整個香河鎮的人全部都屬於杜鵑醉。”

“撲通”一聲。鐵魚掉到了地上。羅馬急忙將其撿起,緊緊地攥在了手中。

“駱兄弟,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

香河鎮被覃月焚毀之後。十室九空,也就是最近一年才有大量遷徙的流民開始在那裏安家。

為了讓香河鎮恢複以往的繁榮,華菏府府尹特地免除了那裏三年的賦稅,並為試圖在那兒安家的流民提供了很多幫助。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華菏府府尹姓謝,是宰輔謝正遠的長子。藍娘娘的組織竟然建在謝家人眼皮底下?

羅五掰著指頭算了算,香河鎮大概有幾百戶人家。按每戶三人算,杜鵑醉這個組織已經上千人了?不是吧,華菏府的駐軍也不過一萬餘人……

小馬知道羅五不信。他道:“還記得每次行商我會去救助草原上的那些老弱或是殘障的牧民嗎?”

羅五點點頭。

“他們的命是我給的。我安排他們分批進入香河鎮並在那裏娶妻生子,置辦產業……”

羅五聽不懂了,照他這種說法,所謂的杜鵑醉就是一批老百姓。這樣的人要來何用?難怪謝家沒有察覺眼皮子下麵突然多出來了一個組織。

“這些人隻是基礎。不是精銳,我交給你的人是靠這群人養活的精銳。經過一年多的培訓後,他們已有不亞於正規軍隊的實力。”

小馬打造出的杜鵑醉非常複雜,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跟羅五描述清楚的。

簡而言之,此時的杜鵑醉就像是占山為王的匪徒。香河鎮是他們占據的山頭,鎮上的人不全部是匪徒,很大一部分是靠匪徒庇護的老實百姓。

這些老實百姓把本該交給朝廷的賦稅交給了暗中管理他們的匪徒。

組織不需要時,鎮上年輕力壯的匪徒就是在田間地頭勞作的農民。一旦組織需要。他們可以迅速集結在一起,組成一支戰鬥力很強的隊伍。

這支隊伍由當年小馬在香江邊歃血為盟的幾個兄弟管理著。由於有著充足的金錢支撐。所謂的杜鵑醉早已從最初的十幾人發展成了上千人的一個組織。

組織中的每個人不識朝廷,隻識組織。青壯年在組織裏接受的培訓完全和銀鉤賭坊中那群搏命的馬匪一樣。

小馬不敢讓陳珈失望。

杜鵑醉雖然還未在江湖中出名,但在謝濟軒的點撥下,這個組織隻認信物不認人,其忠誠度和隱秘度已經不再是普通江湖組織可以比擬的。

羅五一直沉浸在小馬的描述中,什麽叫不亞於正規軍隊的實力?這樣燙手的東西他可不敢接。這樣想著,他故意曲解了小馬的真實意思,大聲道:“駱兄弟,我會替你好好保管這枚信物的。”

小馬知道羅五在耍滑頭,若不是情勢所迫他又怎會讓一個生意人來接手江湖組織。

“羅兄弟,杜鵑醉的人馬已經在路上了,見到他們後,若你實在不願接手這個組織,你可以將他們就地遣散。”

“啊!”

羅五不願意了,花大價錢培養出的隊伍怎麽能說遣散就遣散呢。

他問:“隊伍去往何處,可是有什麽任務?”

小馬道:“我讓隊伍去了九江。”

“為什麽?”

查了一個多月,小馬什麽有用的信息都沒有查出來,隻知道那夜襲擊他們的人手來自紫金山。

江湖人都知道無歡公子是紫金山的長老之一。因為無法聯係上謝濟軒,不知道謝家內部的具體情況,小馬隻得假定此事出自無歡公子之手,其原因自然是謝家和南宮裕的皇位之爭。

王都是謝家和紫金山的天下,小馬不敢擅動,他把主意打到了獨赴九江的郡主頭上。

無歡公子再厲害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九江郡主若是出事,他必然會亂了陣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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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馬至今還記得他在香江冰原上和無相公子的那次“談判”,一年多後,他猛然醒悟,當時的談判並不是談判,而是無奈的接受。所謂談判,談話雙方必須得勢均力敵。

他相信隻要抓住了九江郡主,這事一定能成為他和謝歡談判的良好開端。

小馬將自己的想法如實和羅五說了,羅五撓了撓頭,並未出言反對。在北國待了一年後,草原牧民的大膽和彪悍感染了他,所謂富貴險中求,能有機會綁架郡主,想想就很興奮。

他道:“駱兄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隻是……這麽重要的事情你為何不親自動手?”

小馬道:“隻等送你離去後,我要混入謝府。”

“這是為何?”

“當年我被人追殺,無相公子將我救下,他與謝家關係匪淺,三通一達皆是他的屬下。客棧遇襲時,圓通以命相拚,此事不會作假,我懷疑無相公子遭到了謝府囚禁。”

“江湖人士,義字當頭,他既救過我的性命,我豈能在得知他有難時,對他不管不顧?既然謝家是唯一的線索,那裏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得往裏闖上一闖,求個問心無愧。”

羅五朝小馬彎腰作揖,高聲道:“駱兄高義。”

“不敢當。”

“可有我能幫忙之處?”

“無歡公子下月大婚,我想借謝府籌備嫁禮之機混進去。羅兄能否引薦幾位相熟的商家?”

“小事一樁。”

幾天後,羅五離開都城趕往九江。小馬利用謝濟軒交給他的人皮麵具混入了幫謝家籌備娶親物品的商戶之中。

謝府門禁森嚴,小馬從未有過踏入內院的機會。直至無歡公子成親當日,他才借搭配喜袍的玉帶有瑕疵一事混到了新郎的院落。

墨韻齋,謝濟軒麵無表情的任幾個侍女伺候穿衣,大紅色的喜袍看在他眼中就是謝歡嘴角得意的微笑。

為了讓他乖乖聽話,謝歡不但在墨韻齋內外布滿侍衛,還在他的茶水中放了軟筋散並搜走了他所有的易容工具。

謝濟軒從未想過要逃,在他沒日沒夜的苦練下,無相神功已經被他練到了第九重。雖然鬱結在他肺腑的那團氣息越來越強,但他不懼。隻要多給他幾日,他定會武動大成,堂堂正正的要求謝歡按約定放他離開謝家。

小馬終於見到無歡公子時,一身喜袍的謝濟軒強忍驚訝,不動聲色的支走了屋內伺候著的人手。趁著屋裏沒人的間隙,他悄聲問:“你既已逃過了追殺,為何又跑回來送死?”

小馬看著眼前這個陌生人,顫聲問:“你是公子?還是謝歡?”

謝濟軒湊近小馬,悄聲說:“此事說來話長,改日跟你解釋。你既然來了,今日就好好伺候在身邊,我有事交待你去做。”

小馬驚懼的點頭應了,他很難把無相公子和無歡公子聯係到一起,這種猜想實在太過恐怖了。

“吉時到,請公子上馬迎親!”

喧囂的鑼鼓聲中,謝濟軒騎著高頭大馬朝輔國將軍府行去。

同一時間,一個小廝跪在南宮裕車前,輕聲說:“殿下,通往榮王府的車道被幾堆巨石給堵了,馬車必須改道而行。”

蟬的聲音透過車簾傳到了小廝耳中,“準,必須趕在老王妃壽辰開始前將賀禮送到。”

玄武街口,無歡公子迎親的隊伍與南宮裕送賀禮的隊伍“恰巧”遇上了。

謝濟軒吃驚的看著對麵這輛刻有龍紋的車輦,莫名的不安從心口擴散到全身。他很想知道,對麵車中是不是坐著他想到的那個人。

透過鵝黃色的車簾,陳珈緊緊地盯著對麵那個身著喜袍的新郎官,她抓著蟬的手臂,一字一句的問:“是他嗎?”

蟬拍了拍她的手,沉聲說:“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

陳珈知道對麵那人是謝濟軒,可她不願相信。山盟海誓依稀還在耳邊,這人怎麽說變就變?她答應過蟬,如果今日大婚那人是他,她會親手殺了這個負心漢。

可……可……可她做不到啊!她甚至連正視他的勇氣都沒有,隻想逃回宮中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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