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醒了……”

“啊!”

“……”

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和雜亂的腳步聲從巷口傳來,謝濟軒抬頭看去,隻見那裏聚集著很多小孩,聽到那個男童的驚呼聲後,這些小孩像麻雀般四下散開。

一個年齡較小的女童因跑不快被眾人留在了原地,她驚恐的瞪著從地上爬起來的謝濟軒,“哇”地開始放聲大哭。

謝濟軒急忙走過去,道:“別哭,我送你回家。”

“啊……啊……”

小孩像見鬼一般發出了驚恐的尖叫,看到謝濟軒伸手的雙手,她被嚇得跌倒在地。

她的哭叫聲終於引來了成年人。一個麵目憨實的婦人一手抱起女童,一邊惡狠狠對謝濟軒,道:“長得那麽醜也不懂遮遮臉麵,小孩子都被你嚇哭了。”

醜?謝濟軒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麵,昔日柔滑的肌膚被樹皮一樣的觸感給取代了,他放下手跑到巷子深處的一灘積水旁邊,隻見渾濁的汙水裏倒映出一張恐怖的麵容。

饒是謝濟軒有著驚人的自製力,在看見這張麵容時,依舊被嚇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外翻的眼瞼、扭曲的鼻梁、合不攏的嘴唇,全都長在了一張膚色黑黃的臉上。

這副麵容僅用一個醜字根本無法形容。

這不是醜,是恐怖,就像用蠟捏出來的臉被火融化了一半的感覺。臉上的五官全部往下垂,粗糙的麵皮一層遮著一層。下眼瞼,下唇都翻在外麵。

謝濟軒緊靠牆角坐在了地上,這是怎麽了?他試著運功恢複容貌卻感到體內空蕩蕩的。往昔能夠助他改換體貌的那股力量不見了。練習了多年的無相神功在留給他這樣一幅容貌後,全部消失了。

不知怎地,他想起了飯老頭。

多年來,他一直以為飯老頭是為了惡心他才故意弄出那樣一張扭曲的麵容。現在想想,飯老頭可能和他一樣,他們都在練習無相神功時出了問題。

想到飯老頭頂著那張醜陋的麵容待在他身邊整整十年,謝濟軒的心像是掉入了無底的深淵。他拔腳朝著關押飯老頭的地方跑去。這人是拯救他的唯一希望。

月上中天時,謝濟軒趕到了關押飯老頭的地方。那是位於城外的一戶農莊,裏麵除了飯老頭。還有被他救下的韻達和中通。這是他最後的根據地了,為了防止被謝歡找到,他從未來過這裏。

月朗星稀,謝濟軒被守在農莊門口的大漢扔了出來。

他苦笑著拍了拍身上的浮塵。都道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就是耽誤了自己的笨蛋。一心隻想將農莊弄得鐵桶一般安全,囑咐手下不準放入任何陌生人。若來人是他,保險起見,他會在守門人那裏展示無相神功。

現在好了,守門人不認信物,隻認無相公子,而他恰恰沒有辦法朝守門人展示無相神功,更沒有辦法硬闖這裏。這裏的防備不比謝府差。裏麵的機關陷阱都是用來招呼謝歡的。憑他的武功,連守門的那個劍師都打不過。

月光拉長了謝濟軒的身影。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如此孤獨無助的一天。望著月下阡陌的小路,一種不知何去何從的感覺湧上心頭。

回謝府,求助謝歡?

他將會失去自我,成為謝歡最喜歡的傀儡。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

榮王府,下車宣旨的蟬示意陳珈躲在車中不要露麵……眼見榮府眾人跪地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時,蟬將禮單交給了榮府管家,輕鬆地朝著馬車行去。

一路行來,他們沒有遇到任何危險,隻希望回程能同來時一樣輕鬆。

馬車中,陳珈無聊的扯著手帕,有種想要衝去謝府痛毆謝濟軒的想法。這人竟然敢背叛她,真是太傷自尊了!

“三皇子,三皇子,”銀鈴一樣的呼喊聲引得陳珈朝車外看去。

隻見宣讀完旨意的蟬正帶著兩個侍衛朝馬車行來,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個姑娘搖著手中絲帕大聲的喊著:三皇子請留步……

陳珈有些奇怪的看著那個姑娘,心道:喊什麽喊,不會追啊!老站在原地搖帕子有什麽用。

風起,陳珈突然嗅到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氣,看著遠處那姑娘不斷搖晃的手帕,她自語道:姑娘喲,你是擦了多少粉啊,香味兒都順著風傳到這了。

漸漸地陳珈覺得眼前產生了重影,蟬和隨行的侍衛怎麽看著像變成了六個人?

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不對,還是六個人,沒理由啊!

疑惑間,一道黑色的影子像是光斑一樣偷入了馬車。不等陳珈發現,影子快似閃電般出手了,陳珈連聲音都未曾發出就昏沉沉的被影子帶離了馬車。

陽光很大,一直在行走的蟬突然停了下來,待他晃過神時,腦中一片空白,那感覺就像被烈日曬昏了一樣。

他看了看身後的兩個侍衛,見他們神色迷茫依舊沒有回神時,他飛身朝馬車奔去,掀開車簾後,本該坐著陳珈的車內早已空空如也。

他像失了主人的狗一樣無助,木府迷蹤塔是他第一次跟丟人,這裏是他第一次弄丟了要保護的人。

怎麽辦?

怎麽辦?

怎麽辦?

就在他想縱身飛出榮府,順著空氣中僅餘的香味去尋回陳珈時,負責保護他的侍衛終於

回過神了。

兩人快步走到他身側,一人道:“今日真曬,竟在日光下晃了頭。”

另一人讚同的說:“我也這樣。”

這兩人的武功已是劍師級別,光天化日下。用藥之人竟能讓他們暈了片刻還不起疑!蟬突然冷靜了,能將迷藥用得那麽好的人又怎麽可能留下線索讓他去追查?

宣旨後,他放鬆了警惕。幕後之人順風灑藥,並趁藥物還沒有讓他失神時,差人跟在了他們身後。

背部是習武者的空門,隻要有人跟在身後,習武者都會不自覺的將注意力集中在後背。蟬就是這時警惕錯了對象,吸入迷藥,繼而失神。

待他回過神後。陳珈已被劫走,後來嗅到的那股香味不是迷藥而是解藥。

一切都被陳珈料準了,這事兒肯定和謝府有關。隻有紫金山的高手能在那麽短的時間裏不留痕跡的劫走一個大活人。

“回宮。”

憋出這兩個字後。蟬將弄丟主子的恥辱深深地埋在了心中。這個性情古怪的大劍師,已經開始琢磨著該怎麽收拾謝家,將主子找回來了。

謝歡在一盆溫水中洗淨了手上的墨漬,接著又讓鎖萱伺候她重新梳過了頭發。

“好了嗎?”

鎖萱放下梳子。左右看了看。道:“好了。”

謝歡不信,自己又對著鏡子照了照,才說:“梳的挺好,還是你最懂我的心思。”

鎖萱抿嘴一笑,跟在謝歡身邊已有十五年了,這還是頭一次看到謝歡也會緊張。

陳珈很早就醒了,她看著石室裏那些血跡斑斑的刑具,無奈的皺起了眉頭。她怕痛。但更怕被人發現她有龍血這個秘密。

她抱膝坐在地上,腦子裏隻關心蟬那個蠢貨能不能將她及時救出。

謝歡沿著石階慢慢地朝陳珈走來。口中輕喚道:“藍伽羅。”

陳珈抬眼看了看謝歡,這丫頭有點兒麵熟,好像就是宮宴上威脅謝濟軒的那個女子。

謝歡見陳珈不說話,她問:“你真的是藍伽羅嗎?資料上那姑娘挺蠢的,我看你並不蠢啊!”

“大姐,你費盡心思將我捉來就為了討論我是不是藍伽羅?”

大姐兩個字深深刺激到了謝歡,她竟被噎得一時無語。

鎖萱不幹了,護主的她厲聲道:“藍妃,不要出言侮辱我家小姐。”

小姐?陳珈的腦子一時有些轉不過來。

她懷疑過謝濟軒,以為所有這些都是謝濟軒為了拿到龍淵之匙而策劃出的陰謀。這種懷疑在她腦中隻存了不足一天,兩人相處三年,她了解謝濟軒的人品,若他真是壞人,根本沒有必要給她人皮麵具,也沒有必要犧牲圓通和中通。

什麽人可以脅迫謝濟軒?什麽人可以當著蟬的麵兒將她劫走?或者說什麽劫走她的人究竟出於什麽目的?

她有過很多猜測,卻沒有任何一個猜測靠譜。最荒唐時,她甚至猜過是不是謝皇後喜歡上了謝濟軒,所以才對她百般為難。

鎖萱那句“小姐”讓陳珈糾結了,謝府還有權勢壓過謝濟軒的小姐?不可能啊!

思來想去後,她放棄了猜測,直接問:“為什麽要抓我?”

謝歡道:“我想你知道原因。若不是心中有數,你絕不會如此鎮靜,看你的樣子,似乎早已料到了會被抓住。”

“抓我是為了謝濟軒?”

“是。”

“為什麽?”

“你會毀了他,為了和你在一起,他竟然要離開家族。”

陳珈側頭看著謝歡,事情就那麽簡單?

謝府會為了一個試圖逃離家族的男人而抓了南宮裕的正妃?把奪嫡之爭白熱化?不對,謝府若真想那麽幹,抓人時沒必要那麽低調。她混出宮這事隻有蟬知道,這種時機抓她顯然不想讓她的失蹤引發兩個皇子的矛盾。

更何況聽這姑娘的語氣,她們之間更像是私人恩怨。什麽樣的私人恩怨值得這人來見她時要打扮得如此整齊?

才梳的頭發,上好的頭油讓發絲規規矩矩的貼在腦上。一張素淨的小臉上未施脂粉,可從淡淡的唇脂可以看出,這臉也是刻意修飾過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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