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吹得樹林沙沙作響,雀鳥在樹梢上幸福的歌唱。搖晃的枝葉,唧唧啾啾的叫聲,屬於山林的音樂像是在為謝濟軒的婚禮而預演。他抱著裁縫趕製出來的嫁衣,健步如飛的朝山頂那間小院趕去。

院門開著,屋門開著,本該放在廚房的木柴散落得一地都是。

“珈珈,珈珈……”除了他的叫喊聲外,這間小院安靜地沒有一絲人氣。

謝濟軒手中的包袱掉了,他惶恐的盯著小院,一直擔心的事情全都湧上了心頭。

謝歡來了?她將陳珈抓走了?天,這個陳珈什麽都不知道,更不會撒謊。謝歡會殺了她的……

“喂,你幹嘛站著不進去?”

陳珈的嬌斥聲聽在謝濟軒耳中好似天籟,那麽有活力的聲音,她顯然無事。

每次同陳珈在一起總會遇到意外,他好怕這樣大喜的日子也會出意外。他太緊張了,覺得兩人如此幸福的日子都是偷來的。

他板著臉,佯裝鎮靜的轉過身子,訓斥道:“告訴你好多次了,出門要關門,為什麽不聽?”

陳珈不屑的嘟起嘴,“這地方連個鬼都沒有,關門幹嘛!”

山風吹開了謝濟軒的紗帽,陳珈假裝沒有看到他眼底的驚惶,故意問:“怎麽了,以為我跟人跑了?東西都被嚇掉了,你一定很喜歡我,對不對?”

謝濟軒笑了,猙獰的麵容上竟有一種羞澀感。

陳珈快步走到他身邊撿起了地上的包袱。心道:眼花,我一定是眼花,那麽醜的五官怎麽可能看出羞澀……

“我就是喜歡你。今天那麽重要的日子。你不在家好好待著,又跑哪去了?”

謝濟軒如此大膽告白反而讓陳珈害羞了。

她背著他道:“我想做飯,但不會生火,隻好跑到山後的水池了。”

“啊!”

看著陳珈逃一般的背影,謝濟軒笑了。這姑娘定是想燒水洗澡,又不會生火,隻能跑去後山池塘了……

洗澡。洞房花燭,謝濟軒笑得很開心。陳珈瞥了他一眼,扯著濕漉漉的長發暗道:那麽聰明幹嘛。姐都快沒有**了。

不多時,他們各自換上了喜袍,看著一身通紅的彼此,兩人一起笑了。

“走。拜天去。”

兩人手拖手來到了院子。謝濟軒拉著陳珈就要彎腰下拜,陳珈卻問:“拜天要彎腰,拜地也彎腰,天和地還有什麽區別?”

“這是古禮,天地隻是一個寓意……”

“別,聽我的。”

陳珈打斷了謝濟軒的長篇大論,拉著他頭靠頭的躺在了院子外的草地上,指著藍天白雲道:“看。那是天,我們這樣就是拜天。”

謝濟軒沒有反駁陳珈。她說得對,天在天上,何必彎腰。

躺了一會後,陳珈又拉起謝濟軒彎腰朝著地麵鞠了個躬。

“這是拜地,接著呢,夫妻對拜!”

謝濟軒不願離陳珈太遠,兩人彎腰對拜時,陳珈撞到了謝濟軒的胸膛。

她捂著頭,嘟囔道:“你怎麽又長高了?”

謝濟軒笑著後退了一點,認真的朝陳珈彎下了腰。夕陽拖長了兩人的身影,將他們彼此互拜的影子融合正了一道,遠遠看去根本分辨不出彼此。

回到屋裏,兩根手臂大小的龍鳳喜燭被謝濟軒點燃了。陳珈變戲法般端出了很多菜肴,謝濟軒看著被擺滿的餐桌,戲謔的問:“不是說不會做飯嗎?”

“是不會啊,但不妨礙我能找到吃的。”

看著大大小小,顏色不一的碗盞,謝濟軒問:“你醒過來就去村子裏討吃的呀?”

“什麽叫討,這叫交換。我答應村民了,你每周都會下山一次。”

“你啊!”

謝濟軒微笑著將一個酒杯放入了陳珈手中,“米酒,不醉人的。”

陳珈好奇的扯了扯酒杯下方那根絲線,“這是幹嘛用的,幹嘛要把杯子綁起來?”

“古禮,合巹酒是指將酒水放入苦澀的葫蘆瓢,夫妻同飲,寓意從此同甘共苦,患難與共。這酒又稱交杯酒,以線相連的兩隻杯子從形式保留了夫妻合二為一的含義。”

“不要,”陳珈踮起腳尖用右手從謝濟軒右手手彎處穿過,凝視著他的眼睛道:“這才是交杯酒。”

兩人的手彎緊緊勾在了一起,親密的姿勢讓謝濟軒臉紅了,他羞澀的說:“極好,這才是交杯酒。”

說罷,兩人將手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接下來呢?”

斜陽的餘暉在陳珈紅撲撲的臉上鍍了層金色,謝濟軒指著桌上的飯菜,道:“用膳。”

“不對,交杯酒喝完是入洞房。”

謝濟軒指了指窗外的天色,將陳珈拉到了桌邊,認真的說:“你的傷剛好不久,定時用膳是養生的第一步。”

陳珈可不願聽謝濟軒的廢話,將他按在椅子上後,她坐到了他腿上,“我沒說不吃飯啊!吃你行嗎?”

她以為謝濟軒會害羞的,怎料他突然問道:“你欲如何下口?”

&nbs

p;

充滿暗示的言語翻到讓陳珈害羞了,不經意間她想起了得意樓中那濃情蜜意的一夜。覃月那張臉真好看,也不知這人是怎麽想的,為了惡心謝歡竟然把自己易容成這樣?他要何時才會對她說出真實身份,告訴她有關他們之前的種種。

謝濟軒不滿她在這種時候出神,有些負氣的將她抱起,“既要洞房,為夫現在就滿足你。”

陳珈嬌笑著掃落了桌上的碗盞,“何必回房?這裏不是挺好?”

碗盞落地的聲音讓試圖躺在飯桌上的陳珈充滿了異樣的(誘)惑,謝濟軒欺身上前,道:“我就該趁早收了你這妖精,免得你去禍害他人。”

陳珈閉上眼不去看他現在的模樣,任身體在他的言語和氣息中沉淪。

謝濟軒很賣力,壓抑已久的情緒在這一刻得到了極大的宣泄。他逃離家族、不管母親、失去無相神功……他隻有她了,一個失去記憶的她。

若連她都沒有了,他還有什麽?

半夜裏,疲憊至極的謝濟軒睡得很沉。躺在他懷裏的陳珈卻非常的清醒,她動了動,想要掙開他的抱擁睡得舒坦一點。

兩人剛拉開一點距離,謝濟軒本能的又抱緊了她,嘴裏嘟囔的說著,“不要。”

陳珈沒轍了,她憐惜的抱緊了謝濟軒。這一刻,他又變回了那個少年,那個在北國陪伴了她三年,慢慢成長起來的少年。

天亮後,謝濟軒將一支發簪插入了陳珈發間,後者一動不動的賴在被窩裏裝睡。不用早起,不用練功,不用去皇後那裏請安,這樣的日子真好!

梳頭時,她仔細看了看發簪。簪頭雕刻的十五朵蓮花變成了十六朵,這傻瓜一直記得自己的誓言,記得每過一年都會在這支雪牛骨發簪上雕刻一朵蓮花。

握著這支發簪,她甜甜的笑了。

接連半個月,這對夫妻將取悅彼此當成了生活中最大的樂趣。謝濟軒是一個好丈夫,采藥治病,洗衣做飯,家中所有事兒都被他承包了。

陳珈看不過去想要搭把手幫忙時,他道:“讓你幸福是我的責任。”

說這話時,他並不知曉陳珈已經恢複了記憶,更不知道在她錯誤的認為他是故意搞出這副模樣,她不知道他失去了無相神功。

每一個夜晚,陳珈毫不介意他的容貌,喘息著融化在他身旁時。她的行為給予他無比的肯定,讓他失落的心再度找回了方向。

某日午後,他背著陳珈爬到了一棵大樹上去看落日時的雲海。陳珈極不老實,背靠著樹幹就問他想不想在那麽高的地方體驗生活。他也是服了這姑娘,腦子裏甚少想到好東西。

他想說不,話到嘴邊卻成了半推半就。霞光燦爛,雲海翻騰,又怎及她眉梢眼角蘊含的(春)色。

他們很快活,卻在無意間嚇到了一個爬樹偷鳥蛋的小孩。孩子回村就高燒不退,隻說山頂有樹妖,他遠遠看見一個樹妖藏在枝頭吃人,隱約聽到被吃那人在慘叫……

謝濟軒治好了小孩,“樹妖吃人”這事兒卻成了村裏最新的八卦。

聽到這個八卦後,陳珈指著謝濟軒哈哈大笑,隻道小孩子的聯想真是豐富。謝濟軒沒有笑,除了陳珈,沒人看見過他的麵容。

那一日,小孩定著隔著樹枝隱約看見了他的容貌。因為看的不真切,這才會憑空假想出那麽多奇奇怪怪的言語。

見他不開心,陳珈問:“怎麽了?”

“沒什麽,那日是我大意了,都沒有好好留意身邊是否有人。”

陳珈笑了,山頭那麽大,樹木那麽多,也隻有蟬那樣的高手才能隔著樹木察覺出人和動物的差別。

她抱住謝濟軒,輕聲說:“我們生個小孩好不好?”

謝濟軒佯裝沒有聽到的她的話語,道:“火上燉著湯,我去看看。”

在他身後,陳珈牽起嘴角苦澀的笑了,還是不行啊!他還是不能放棄謝家給她承諾,他甚至都沒有和她談起過謝家……

那日之後,兩人的關係變了。

王子與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那是童話的結束,卻是真實生活的開篇。沒有一輩子的甜蜜,在享受了幾個月的美好生活後,他們差點忘記了,他們的幸福確實是偷來的。(未完待續。。)

ps:喝酒喝斷片了,珍愛生命,遠離酒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