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北國為質準備好的迎親隊伍終於到了。從遠處看,這隻大紅色持北國旗幟的迎親隊伍顯得招搖且華貴。到近處一瞧就發現無論是抬嫁妝的人,還是吹拉彈唱的鼓樂手,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整個隊伍就像是為了迎接陳珈被臨時組合在一起的感覺。

暖春大張著嘴,豔羨的問:“小姐,這嫁妝得有一台吧!真富貴。”

花落不屑的撇嘴道:“大件兒都是家俬,得看了箱裏的東西才作數。若箱裏隻有布料衣裳,沒有金銀飾,再給一台也不值什麽錢。”

暖春訕訕的說:“我們那裏嫁人能湊出一台嫁妝已經是富裕人家。我當年……”意識到自己差點兒說漏嘴後,她急忙閉嘴不再言語。

花落早就看出暖春不是完璧,陳珈也知道,兩人隻是不願點破而已。

陳珈問:“在南朝,皇娶妃,朝廷會給多少台嫁妝?”

花落道:“最少兩台,這是規矩。”

陳珈點了點頭,心道:質在北國應該沒有傳言中那麽好過吧!

送嫁隊伍吹吹打打的載著陳珈朝北國都城行去。白皚皚的雪地裏,這支紅色的隊伍不但沒有突顯喜氣,反而被周圍清冷的環境襯托出一種妖異感。

快要入城的那天夜裏,迎親隊伍遇上了送葬的隊伍。寂寥的夜空中,喇叭嗩呐、笛二胡全都響做一片,白色的紙錢好似雪花一般飄落在大紅色的嫁妝上。

北國官員匆匆下馬跑到了陳珈車前,“藍小姐,前方是上柱國覃家出殯……”

不等這位官員把話說完,謝濟軒道:“吩咐下去,隊伍讓行,停止奏樂。直至送葬隊伍離開,方可繼續。”

“小姐,我們也下車吧!覃上柱國乃北國棟梁,北國江山有一半是他打下來的。”

謝濟軒言語裏對覃上柱國的尊重讓陳珈微微有些詫異。她點了點頭,帶著個侍女一起走下了馬車。

北國都城的城門就在前方不遠處,黑夜之中,掛在城牆四角的白色燈籠特別醒目。陳珈心道:出嫁遇上大雨,迎親遇上國殤,不管是南朝還是北國,真他媽會選日,這都故意的吧!

不遠處,已經停止奏樂的送葬隊伍正緩緩地朝陳珈她們走來。

兩個持幡童,兩個接引道人、八個抬棺大漢,外加四個樂手。一共隻得十六人的隊伍,這就是北國最高官員的葬禮?

陳珈藏著疑問沒有說話,一旁的暖春忍不住嘟囔:“哪有大半夜送葬的,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死法?難道北國的習俗是半夜送葬?”

一旁的北國官員皺著眉道:“非也,這都是覃大將軍的安排。下官也不知為何要選在半夜送葬。”

陳珈目送著隊伍遠去,平靜的說了一句,“白日過喧囂,隻有黑夜能夠掩飾送走至親的傷悲。”

話音剛落,她隻覺眼前一花,整個人就好似乘風般飄在了空中。

謝濟軒看著身旁空出的位置,問皇甫端白,“覃大將軍?”皇甫端白點了點頭,兩人一同陷入了沉默。

北國官員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道:“這……這……下官這就差人去覃府要人。”

謝濟軒道:“不用,我們等一會就行。”

城外送別亭,陳珈使勁兒抓住了亭上的一隻瑞獸才穩住了搖搖欲墜的身體。劫持她的人站在亭簷上,從陳珈的角看去,他那高大的身影好似一個黑色剪影貼在了遠方的圓月之上。

半晌後,這人用低沉的聲音問:“為何不叫?”

陳珈翻翻白眼,道:“還沒來得及。”

這人又問:“不害怕?”

陳珈道:“怕,怎會不怕。”這是她頭一次見識到傳說中的輕功,除了怕之外,她居然有點小興奮。

“喝酒,”這人突然把手中的酒壺遞給了陳珈。

她仰頭喝了一口,道:“這酒淡。”

這人道:“已是烈酒。”

陳珈揚揚眉,這就是烈酒,這裏人對酒精的要求很低啊!

“你喝過比這還烈的酒?”

“喝過。”

“為什麽?”

“想喝就喝,哪來那麽多為什麽。”

像是不信她所言,這人道:“把酒喝完。”

陳珈什麽都沒問抬起酒就喝,比巴掌大稍大點兒的酒壺不一會就空了。

“哐嘡”一聲,她把酒壺朝著遠處扔去。

“為什麽要把壺扔了?這壺可是禦賜的。”

“想扔就扔了,不為什麽。這是禦賜給你的東西又不是禦賜給我,若覺得可惜,你就不應該把壺遞給我。”

這人顯然不擅言辭,沉默了一會兒後,他道:“我送你回去。”

又一陣騰雲駕霧般的眩暈後,陳珈被送回了迎親隊伍。同先前一樣,眾人根本沒有看清來人是誰,她已經被放在了謝濟軒身旁。

馬車中,暖春興奮的問:“小姐,他是不是長得同傳說中一樣?”

陳珈不解的看著暖春,“什麽傳說,你知道這人是誰?”

“天啊,小姐不知道無情公?”

珈搖了搖頭,見眾人一臉吃驚的模樣,她問:“這什麽公很出名?”

提起四大公,暖春顧不上尊卑,如數家珍的說:“雪域無情、大漠無名、花都無歡、西嶺無相,他們是江湖上最負盛名的四個人。”

“無情公號稱天下第一美男,沒有姑娘能抵擋他的微笑;其武功修為已是大劍師級別,沒有英雄會低估他的武藝。”

暖春言語中的興奮讓陳珈微微蹙眉,心道:老隻知道四大天王,這什麽公真有那麽牛叉?武功倒是不錯,拎著個人還能在樹枝屋頂跳躍自如。可惜天色黑,騾和馬都分不清的夜晚,真沒看出他帥不帥。

暖春見陳珈在發呆,不禁打趣道:“小姐,你是不是還在想無情公,他是不是真的很俊?”

陳珈無奈的看著她,道:“天色黑,他把我扔在一片黑漆漆的荒野中,指責我的侍女出言不遜,侮辱了覃上柱國……我替你哀求他很久,他才決定不殺你。”

“啊!”暖春漂亮的小臉被陳珈嚇得沒有了血色,“這人還真是江湖上傳言的那般無情,實在可怕了。”

謝濟軒用眼角餘光瞅到了陳珈上揚的嘴角,暖春定是被她騙了,覃月無情又怎會大半夜送葬。他劫走藍小姐定是因為藍小姐那句:黑夜能夠掩飾送走至親的傷悲……

陳珈見暖春知道很多江湖事,忍不住問:“暖春,江湖上是怎說其餘位公的?”

“無名公,相傳他花天夜的時間追上了橫行大漠的馬匪,憑一己之力殺光了十多個悍匪。沒人知道他姓甚名誰,師從何方,隻知他行事不留名,專殺江湖敗類。”

“無歡公是謝家人,據說他天資聰穎,不足六歲就能步成詩,常常被皇帝宣入宮中講解經史集……”

“等等,”陳珈打斷了暖春的話語,問:“謝家人怎麽會在江湖上留名,無歡是什麽意思?”自從謝濟軒默認了自己謝家人的身份後,這個字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著陳珈的神經。

暖春道:“謝公本名謝歡,沒人見他笑過,故而稱他無歡公。他被列入江湖四大公是因為他是紫金山最年輕的長老。”

“紫金山?”陳珈又糊塗了,不會是南京那座山吧!

“小姐,你不知道紫金山?那是江湖第一大門派,權貴府中的劍師多數都出自紫金山。”

“哦,這麽說無歡公也會武功?”

“這倒不是,據說他的身體根本無法習武。他能成為紫金山的長老隻因他獻計讓紫金山在短期內成為了天下第一大派。那段時間,紫金山風頭無二,江湖上甚至傳出了惡紫奪朱的說法……”

惡紫奪朱?陳珈更不解了,如果這裏的朱是指皇權的話,一個江湖門派勢力大到能夠撼動皇權了?神奇了吧!

花落忍不住打斷了暖春的話語,道:“暖春,慎言。”隨即又說:“小姐,你沒必要知道這些江湖事的。”

陳珈掃了謝濟軒一眼,點點頭道:“不說謝公了,說完最後一個什麽公吧。”

暖春道:“無相公,那隻是一個傳說,他是被拿來和其他個公湊數的。”

陳珈問:“為什麽會有關於他的傳說?”

“無相公精通易容之術,他可以偽裝成任何一個人,見過他的人永遠不知道自己看見的究竟是何人。一個沒有人見過的人,應該是傳說吧!”

暖春終於把江湖四公介紹完了,她的話在陳珈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

陳珈拚命握緊了藏在衣袖裏的手掌才忍住不朝謝濟軒的方向看去。無相公,可以扮成身邊任何一個人,難道死人妖就是無相公?

她克製住激動的情緒,把話題岔開,做出一副對無情公更感興趣的模樣,問:“無情公為何被稱為無情?”

暖春道:“據說他對敵人無情,對女人更無情。”

陳珈擠出一個笑容,違心的說:“好像真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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