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珈的說法很快就被郡主的屬下證實了,這讓她懸著的心落了下來。覃月會從山裏進攻是她瞎猜的,木榮既然不讓覃月從香河鎮過,覃月一定會守諾。他那種人從不做無用功,山上那條通道一定有理由。

想到覃月就在山的另一頭,陳珈隱隱有些難過,兩人一起時的點點滴滴似乎還在眼前,他們的關係卻已經全變了。

“主子,”蟬喚回了陳珈遊離的思緒,“王爺抓了幾條水蛇放在你的浴桶裏。”

“按郡主的估算,覃月的人馬差不多快到十閥了,把王爺送到十閥,讓他親眼看看北國大軍如何攻城。”

“郡主會生氣吧?”

“一場戰役能讓他很快成長起來,我相信見過戰爭之後,他再也不會幹出拿水蛇嚇唬人的低級把戲。”

相比王薇的教育模式,陳珈絕對是以暴製暴,這是街頭混混最愛的方式。要想打贏別人,就得先學會挨打。

蟬的腳程很快,九江王醒過來就發現自己睡在一個普通百姓家,剛出門就聽見了北國大軍要攻城的消息。

九江被占時的慘狀早已傳到了十閥,聽聞覃月又要攻來後,十閥百姓就像大雨落下時的螞蟻般無頭亂竄。一些人要出城,一些人朝山裏躲,還有一些人直接過海去九江……

九江王披頭散發的站在街道中央,莫名的看著那些百姓,想不明白他們慌些什麽。十閥不是有駐軍嗎?北國大軍攻進來起碼得花一兩日。去年打九江都花了一日。那些軍人不會水,落水就胡亂大喊的樣子真好笑……

“孩子,”一個中年婦女走到九江王跟前。“你家裏人呢,要和我們一起進山躲躲嗎?”

九江王鄙夷的看了一眼那個中年婦女,這人定是看他衣著華貴才來搭話,“滾一邊去,小爺我沒事兒!”

中年婦女一臉遺憾的走了,臨走時小心地將兩個菜饃放在離九江王不遠處的窗台下,“餓了就吃。你已經站那兒一個時辰了,接你的人肯定不會來了。”

九江王倔強的站著,他是九江的主人。不管是誰將他帶到十閥,定是在嚇唬他,沒人敢要他的命……

太陽落山時,城中的居民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九江王餓了。他拿起婦人留下的菜饃咬了一口。還未咽下就吐到了地上。

呸!這東西能吃嗎?

殘陽如血,城門那端突然傳來了**,九江王好奇地朝那頭望去。隻見空蕩蕩的街道突然湧現出黑壓壓的人群,那些人全都從城門方向往回跑,瞬間就四散到城中各個角落。

九江王下意識的將菜饃收入懷中,小心地避開人群躲在了屋簷下。不多時,他聽到了馬蹄聲,隻見一個身披銀甲、頭戴黑羽銀盔的將軍騎著一匹黑色駿馬從城門那端衝入人群。

他手中的大刀像殘月般冷酷的揮向手無寸鐵的百姓。很多人身體還在奔跑,腦袋卻滾到了一邊。

九江王知道馬上的將軍是誰。他認識那把刀,無情將軍的輝月大刀。

昨日才聽到消息北國人會朝這邊打過來,今日就在十閥親眼見證了北國人的進攻速度。早上他還笑十閥百姓膽小,不想太陽還未落山,覃月就已經出現在十閥街頭……

漸漸變黑的天幕讓地上猩紅的鮮血少了幾分刺眼的感覺,九江王顫抖著雙腿不知道該往哪裏逃。十二歲的少年頭一次知道什麽叫害怕,戰神一樣的覃月讓他怕,北國人神鬼莫測的進攻速度讓他怕,周圍百姓的屍體和鮮血也讓他怕。

當一個人雙手抱頭跪在地上時,覃月放過了那個人,很多人學那人的樣子放棄奔跑跪倒在地。九江王也跪下了,下跪能活,站著就是死,他還不想死。

很長時間後,九江王才知道,這次進攻隻有一個人,覃月一個人攻下了一座城。

北國的部隊天黑以後才出現,那群人隻幹了一件事——焚毀了供奉太祖的宗祠!

十閥是太祖的老家,當北國人推倒了太祖的黃金塑像時,南朝人終於明白這次進攻是玩真的……戰爭開始了,屬於南朝榮耀的往昔都已隨著太祖塑像的倒塌而逝去。

九江王因為衣著華貴被和貴族、富商關押到了一起。一個不會說南朝話的大漢扔了幾錠金子在地上,指了指遠處,指了指金子,隨即抓起一個人殺了……

他的行為看得眾人一頭霧水。直到一個會北國話的商人同他溝通了幾句才知,大漢要這裏的富人寫信去都城要錢,能要到錢的活著,要不到的就死。

看來北國人也知道十閥住著的都是皇親國戚,可惜北國人要的錢太多,九江王仔細算了算,這些人的贖身銀子相當於要南朝給出半壁江山。

大漢走後,這群人真的商議起該如何要錢。在他們心中,龍淵裏放著金山銀海,皇帝理應出錢贖回他們。

九江王聽了好笑,若他是皇帝,這樣的人就該去死,那麽多駐軍守不住城,朝廷真是白養了他們……

半夜裏,一個商人爬到了九江王身邊。這人通過製衣用的錦緞認出了九江王,他要求九江王離開時帶他一起,否則他會對北國人高呼出九江王的真實身份。

九江在十閥旁,從戰略位置而言,九江是覃月下一個進攻對象。隻有將九江打下來,覃月才能放心攻入南朝腹地,不必擔心後方補給。

九江王答應了商人的要求,卻在商人放鬆警惕的時候狠狠地給了商人一刀,又趁著眾人熟睡時將屍體藏了起來。

天亮後,商人的屍體被發現了,包括九

江王在內的一群人全都被北**人給圍住。一個軍人讓殺人者自覺站出去,若是不站出去,他就會殺光這裏所有人。

軍人的話語沒人響應。

九江王淡漠的看著這群權貴,破城時這群人就該死,他才不會為了他們的性命站出去。

刀光閃動,殺人的軍士離九江王越來越近,橫隔在他們之間的距離是用屍體鋪就而成,很多人還沒有死就已經屎尿橫流的癱軟在地。眼見幾十人的群體片刻就少了一半,這群人的哀嚎聲終於引來了覃月。

這是九江王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到覃月。身著甲胄的他高大挺拔,少了頭盔遮麵,俊逸不凡的麵容讓九江王知道江湖傳言非虛,沒有女人可以抵擋無情公子的微笑。

覃月的到來改變了這群人的現狀,隻聽他冷冷的說:“先讓他們寫信回都城,之後一人五十鞭子,活著的留下來看守當地百姓幹活。”

軍令如山,高大的北國漢子很快就找來紙筆讓這群人開始往都城寫信。輪到九江王時,他給九江寫了信,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活著。

他從覃月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將來,男兒當如是。他要九江水軍同覃月的軍隊一樣強悍,他要自己能同覃月一樣優秀,遲早有一天他會和覃月正麵交鋒,再也不要和父親一樣,一輩子隻會躲在女人的背後。

五十鞭子不是少數,就在北**士的鞭子快要抽到九江王身上時,軍營中突然刮起一陣大風,九江王隻覺身體一輕,整個人就飛在了空中。

風停時,一個衣著容貌和九江王相似的男子躺在原地,九江王早已隨著蟬躍過了十閥的城門。

兩人回到九江時,陳珈正在用膳,示意九江王坐她旁邊。

九江王對著滿桌飯菜咽了咽口水,掏出懷裏的菜饃開始啃,若不是有這兩個饃支撐著,他也許會因為惶恐而投靠了覃月。他恨北國人的殘忍,但更討厭南朝人的冷漠,北國去年攻占九江時,朝中沒人伸出援手……

可這兩個菜饃告訴了他一個事實——百姓無辜。

“還會往我浴桶裏扔水蛇嗎?”

不過三天,九江王卻好似過了三年,他對陳珈搖了搖頭。去年,是這個女人勸說覃月退兵的。這樣的人和郡主一樣強悍,豈會被他扔出的水蛇嚇倒。

“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嗎?”

“你等著,我遲早會和覃月一樣優秀,到時候再來找你。”說著九江王就朝郡主房間跑去,他要將這幾天得來的信息告訴郡主。

陳珈看著他的背影啞然失笑,“跟我說說吧,十閥怎麽樣了。”

蟬很快就將他看到的一切複述了出來,等郡主過來時,陳珈心裏已經有了一個主意。

“覃月也是大劍師,你這樣做很冒險。”

“南北已經開戰了,他是九江的王,不能一輩子站在你身後。”

“你這是逼我選擇南朝。”

陳珈笑問:“難道你試圖依附北國?”

郡主笑了,“覃月為何要讓權貴寫信去都城,故意營造出北國此次進攻目的和以往一樣——隻為了錢?”

“不,覃月去過龍淵,他知道那裏什麽都沒有,但朝臣不知道。巨額銀錢無法給付,朝臣會逼著皇帝去龍淵拿錢,等天下人都知道龍淵內空空如也時,南朝人還能相信什麽?沒有了信仰的王朝,不用等覃月動手就會內亂。”

“龍淵內什麽都沒有?你瞞著我的事情好像不少。”

陳珈道:“濟軒說,他要把這天下送我,可他卻不願長期假冒南宮裕……我會成為皇後,等孩子出生,我將是太後。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太後,若不懂得隱藏著一些秘密,隻怕死得會很慘。”

她的話語讓郡主無言以對,上位者,誰沒有秘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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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五一快樂!若有停更,說明我過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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