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夫人見陳珈不語,隻當她已經記起了小馬。繼續微笑著介紹,道:“這人是老爺專程找來護送你的仆人,他們中有劍師可以保護你的安全。”

說起劍師這兩個字時,藍夫人的語氣可是非常的驕傲。

在南朝,習武者大致可以劃分為個等級,劍客、劍師、大劍師。一個習武者能出一個劍客,一千個劍客能出一個劍師,至於大劍師,整個南朝也不過數十人而已。

沒落的藍府連劍客都養不起,更遑論劍師。至於藍夫人娘家,銀錢雖有,可低賤的商賈身份讓劍師不屑於成為他們家的門客。

劍師,隻有真正的權貴府邸才能夠擁有。

陳珈看著劍師微微一笑。胡須雖然遮住了他的大半麵容,可眼睛和麵部輪廓卻顯露出他的真實樣貌非常出色。

娛樂場所每月都在換人,看過無數美人之後,陳珈的眼光可是無比。幹他們這行,最擅長的就是發現色相之美。

好比站在劍師旁的兩個侍女,拋開兩人姣好的眉眼不提,僅看身材,這兩人就已算得上是尤物。她們個高挑,體態纖儂合,這樣一雙可人兒來做侍女,真是暴殄天物。

藍淩,那個可以踢死自己女兒的狠心男人舍得把這等尤物送給她?藍夫人,這個能把聖上賞賜之物都克扣來補貼家用的母親,舍得為她花這種冤枉錢?

這人絕非藍府買來的仆人,既不是藍府買的,為什麽他們要隨她去北國?

“母親,孩兒該怎麽稱呼他們?”

陳珈問了一個好問題,不管這人來自何處,他們都得有個稱呼。這稱呼決定著她和這人之間,究竟該是怎麽樣的一個從屬關係。

府中“買來”的仆人若有名有姓,顯見他們與她不過是搭個伴去北國,他們的存在不一定會危害到她;人若是沒有姓名,他們的目的就值得推敲了。什麽樣的人要隱藏真實身份,假借送親名義混入質府?

陳珈的問他讓藍夫人愣住了。

藍淩隻說這人是上都僧侶所贈,目的是護送藍伽羅出嫁,此事甚為機密,不能對外人言說。除此之外,他什麽都沒說,直接出門去了花坊,至今未歸。

她並不知曉藍淩和上都僧侶達成了什麽協議,隻覺得藍淩應該不會加害自己的親生女兒。至於這人的名字,她這個頂著爵夫人頭銜的商女,那裏敢主動打探!

藍夫人張口結舌的模樣讓場麵尷尬起來,謝濟軒主動解圍說:“奴婢還請姑娘賜名。”

謝濟軒的丫鬟見主開口了,她急忙跟著道:“還請主賜名。”

陳珈玩味的看了兩人一眼。賜名?她們真打算借侍女的身份接近質?她指著謝濟軒,道:“你叫花開,”繼而指著他的丫鬟,“你叫花落。”

謝濟軒膝蓋一彎,恭敬的行了個禮,“花開謝主賜名,”他的丫鬟緊跟著也說,“花落謝主賜名。”

眼見兩個女侍那麽輕易地就接受了自己的賜名,陳珈不動聲色的走到胡須男身前,故作天真的說:“喚你落拓可好?”

“伽羅,”藍夫人著急地把陳珈拉到自己身旁。

在南朝,劍師的名號有兩種,一種按自己的武器命名,一種是家主賜名。這位劍師既然是上都僧侶帶來的,估計已經有了自己的名號,陳珈是不能隨便幫他取名的,除非她變成了劍師誓死效忠的家主。

“大師,對不起。小女頑劣,不懂規矩,還望海涵。”

藍夫人陪著笑臉跟那個胡須男致歉,那人卻一言未發的站在原地,連眼角都未曾動一下。

陳珈暗自猜測:那麽囂張,難道這人中是這位劍師做主?

仗著年幼,她拉著藍夫人問:“母親,孩兒可是做錯了什麽?”

藍夫人悄悄把陳珈拉到一旁,低聲跟她說了有關劍師名號的規矩。

陳珈聽後,計上心來,“母親,孩兒不舍得父親破費,孩兒有小馬保護就已足夠,還請母親把劍師留下用來保護父親吧!”

想要利用她,可以,但別那麽囂張。

陳珈這招以退為進,最先為難的人是藍夫人。她不敢得罪這幾人,又不能對女兒言明他們的身份,這該怎麽辦呢?

“伽羅啊,你是藍府的大小姐,你代表著府裏的顏麵,可別辜負了你父親的一番心意!”

陳珈順著藍夫人的話,道:“母親,劍師既是藍府請來的,可否告訴孩兒劍師的名號?長漫漫,孩兒總得知道該怎麽稱呼這位大師。”

藍夫人又為難了,劍師隻要報上名號,還愁打聽不了他的出處?

“這……”她用求救的眼神看著劍師,一副我確實想為上都保密,但女兒過執拗,你自己想辦法解決?

胡須男昨日還號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今日就被陳珈給難住了。他該怎麽辦呢?若是報了假名定會被謝濟軒恥笑,可他的名號能報嗎?他猶豫著朝謝濟軒看去,後者輕輕地搖了搖頭。

胡須男與謝濟軒的互動非常自然,隨意的就好似風吹過樹葉一般。若不是陳珈一直在留心,隻怕根本發現不了兩人間的玄機。

為什麽劍師要看向那個女侍,難道人中真正做主的人是那個女侍?她迫切的需要答案。

遠嫁北國,送親隊伍隻有四個人,其中有人還是府中新來的仆人。不用想,藍府已經放棄了她!她的生死隻能寄托於這個送嫁之

人身上。搞清人之中由誰做主,她才能根據那人的性格製定將來行事的方向。

陳珈思時,胡須男也在思考。他本名皇甫端白,在南朝,這是一個和藍姓一樣古老的姓氏。

掐去姓氏後,他道:“小姐可喚在下端白!”

端白?還有這種名字?陳珈暗自冷笑,故作關心的說:“大師,端姓過生僻,為了我們的安全,日後喚你小白好了。”

皇甫端白怎麽也沒有料到藍家小姐居然會掐頭去尾的喚他:小白。不過眨眼的時間,他道:“小姐高興就好。”

這回輪到陳珈吃驚了。一個成名劍師得知自己要被喚作小白之後,竟能如此不動聲色的答應,這行人所謀甚大啊!這樣想著,她心中的不安感愈發厲害了。

藍夫人發現女兒並不排斥由陌生人送親,高興的鬆了口氣。藍府苦撐至今,仆役中早已沒了年輕的家生,半數年輕仆役都是從府外買來。

這些仆役大都隻賣身數載,除了小馬,根本沒人願意隨藍伽羅前往遠的北國。也許他們同自己一樣,並不看好善良而軟弱的藍伽羅能夠在北國質府活下來!

想到這個,藍夫人疲憊的說:“你們去準備馬車吧!”

遣走外人後,她拉起陳珈的手仔細囑咐。希望她到了北國之後能討得質歡心,無論如何不要得罪質,隻有這樣她的日才能過得好些。

藍夫人的話陳珈並未細聽,讓自己初潮都沒有來的女兒去伺候男人,還指望能獲得那個男人的恩寵。這世道確實比她待過的世界還要殘忍,那裏好歹還有個奸yin幼女罪,這裏卻一切合法,真是恐怖!

陳珈掏出懷裏的手帕擦了擦眼睛,做出一副滿麵皆是不舍的模樣。遠嫁北國,她可不願意是單程,隻望有朝一日走投無了,看在她是嫡女的份上藍夫人不要短了她的飯食。

此刻的她就像一隻被扔在森林中的野獸,在不知曉森林裏還潛伏著什麽動物的情況下,耐心的等候,安靜的蟄伏,仔細的觀察,所有一切都是保命的根本。

藍府門口,家仆小馬正勤快的搬運著行李。此次送親是他主動要求的,目的隻有一個,守護並占有藍伽羅。

這是一種醜陋對於美麗的向往、是粗鄙渴望高尚的萌動。為了藍伽羅,他不惜出賣了自己的靈魂,與鮮活的可人兒相比,靈魂不過是虛無縹緲的東西。

僻靜無人處,謝濟軒的丫鬟問:“主,這一上你真要照顧藍家小姐?”

謝濟軒淡漠的說:“那當然。”

丫鬟局促的站在他身旁,小心的問:“主,你會照顧人嗎?”

謝濟軒自負的說:“這有何難,你做事時隻需慢一點,我依葫蘆畫瓢就可。”

“這不是委屈您了嗎?”

“無妨。此刻起,別喚我主,喚我花開即可。”

“是,主……”丫鬟頓了一會,“花開。”

謝濟軒笑了,花開花落,藍家小姐取名還真省事。

金色的陽光從群山後噴薄而出時,藍府外的街道陸陸續續有了一些行人。這些人大多是附近府邸的奴才,采買的、傳訊的、辦事的,他們的存在讓先前還無比幽靜的街道瞬間熱鬧了起來。

等不到丈夫回來的藍夫人,獨自將女兒送出了府門。陳珈絞著帕對緊跟身後的兩個侍女說:“你們坐後邊那輛車,我想一個人靜會。”說著她故意用手絹抹了抹眼角,一副舍不得遠行的模樣。

兩個丫鬟對視一番後,乖乖地上了後麵那輛裝載著嫁妝的馬車。小馬有些得意的咧嘴一笑,卻不料小白抱著劍走到了這輛馬車,冷冷地說:“下來,後麵去,跟好。”

小馬看了看小白手中的劍,一言不發的聳拉著腦袋走到了後麵那輛車,認命的爬到了駕車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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