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月坐在北國君主右下方,正含笑聽著邀月公主說話。

陳珈的視線並未引起他們兩人的注意,反倒是坐在覃月對麵的水西王妃注意到了陳珈,她端起酒杯朝著陳珈微微一笑。兩人隔空對飲時,陳珈看到水西王妃身旁坐著一個樣貌普通的姑娘,看打扮應該是水西王妃的女兒。隻是這姑娘的心思全落在了覃月身上。

陳珈垂下目光,心道:有意思,如果水西王府和覃府聯姻,國主之位不就成了水西王的囊中之物?

南宮裕遞了一個果給陳珈,問:“你的丫鬟和劍師呢?”

陳珈這才注意到小白和死人妖都不見了,她道:“忙去了。”

“忙什麽?不擔心你出事?”

“有殿下在我身旁,能出什麽事?”陳珈習慣了和謝濟軒鬥嘴,完全沒有意識到著這樣和南宮裕說話就是大不敬。

他突然攥緊了她的手,惡狠狠地對著她道:“我問話時,你隻能回答‘是’與‘不是’,‘我’字不是你能用的。以後說話給我小心點兒,別忘記尊卑。”

陳珈從不知道南宮裕的力氣有那麽大,她隻覺手掌的骨頭都要被他給擰碎了。她含著淚點了點頭,道:“妾身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真的不知道。”

說來也巧,覃月回眸時恰好就看見了陳珈這副梨花帶雨的模樣。他皺了皺眉,有些遺憾她在質府竟過得如此不堪。

謝濟軒和小白很快就回來了,陳珈當著南宮裕的麵兒問:“你們去哪裏了?”

謝濟軒從袖中掏出了一個巫的麵具,道:“奴婢出去給夫人找麵具去了。”

南宮裕瞥了一眼麵具,問:“你帶著這個幹嘛?”

陳珈知道這個麵具應是死人妖現做的,麵具上很多地方的顏色都未曾幹透。她道:“我擔心邀月公主找麻煩,特意備了這個麵具。”

南宮裕沉默一會兒,道:“有心了,日後我定不會虧待你。”

陳珈含羞帶怯的低下了頭,有那麽一瞬謝濟軒看不出她的真實情感是什麽。她對南宮裕的態像了戀愛中的女人,這讓謝濟軒那顆為愛躁動的心瞬間涼了一半。

宴會開場了,北國國主與南朝使臣客套了幾句之後,早已候在一旁的侍從們將食物果蔬依次抬到了賓客桌上。

邀月公主舉杯朝著的人群說道:“有酒有肉又怎麽少得了歌舞。父皇,兒臣為這次宴會特別排演了一場歌舞,希望遠道而來的賓客喜歡。”

“好、好、好,”北國國主一連說了個好字。

邀月公主見國主同意後,她舉起手拍了拍,隻見一排舞姬從門外魚貫而入。十多個舞姬全部穿著綠色上衣白色裙,她們踏著歌翩躚而入時好似在賓客間刮起了一陣涼爽的春風。

舞姬跳得是綠腰舞,未曾改過的綠腰舞。盈盈一握的腰肢像弱風扶柳般左右搖擺,輕盈的舞步在地麵上踢踏躍跳,遠遠看著還真有幾分采荷女蕩舟湖麵伸手摘花的美感。

陳珈暗歎,這群舞姬穿的同她起舞時一樣,舞蹈動作也差不了多少,邀月這是要同她打擂嗎?

南宮裕低聲問:“夫人,她們跳得如何?”

陳珈道:“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她的話贏得了多數人的讚同。起舞那日,她站在屋脊,就這份膽量確實不容易被人超越。

謝濟軒憋住了笑容,這姑娘真是自信。

從舞蹈角而言,這群舞姬跳得非常不錯,可她們無法同陳珈那支舞相比。不是技藝不好,而是那支舞要表現的東西這支舞完全沒有。

她們跳得就是采荷舞,南朝四月,荷花盛開,一群美麗的姑娘高興的在花叢間嬉戲玩耍。陳珈也跳采荷,但改編過後的舞蹈跳得是春情,是一個女欲迎還拒、欲語還休的情感。

他陪陳珈練習了十多天舞蹈,他能感受到那支綠腰舞想要體現的情感。他甚至可以肯定那女起舞時並不是一個人,她的身邊定伴有一個男,或許那男就是覃上柱國。

謝濟軒的猜測已經接近了事實,若他在往深處想一想,比如,那支舞為什麽會流傳下來,為什麽會到了南宮裕手中……他將會發現一個驚天的秘密。可惜他的心放在了陳珈身上,很多問題都未曾深想。

“啪……啪……”最先拍掌叫好的是南朝使臣。北國貴族沒有鼓掌的習慣,他們對於好東西的讚賞不是拍桌就是擊缶。陳珈自我解釋為,他們用手抓飯,拍桌相對方便一點。

邀月公主眼見時機以至,出言說道:“父皇今日贈了我一批舞姬,我本想讓她們為大家獻上一曲,怎料排練時她們的動作始終不能如一。問其原因,她們說沒有領舞,一群舞姬沒了領舞便不會跳舞,我真不知這樣一群人該不該留著。”

“聽聞質妃才藝雙全,邀月能否請您帶著她們展示一曲,給這群可憐人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這樣一來我才有留下她們的理由。”

“邀月,”北國國主喚了她一聲,語氣中充滿了對她任性妄為的無奈。

南朝使臣沒有說話,擺出一副和他們無關的模樣。議和條件已經談妥,他們的領隊姓謝,這種時候不說話就是最好的表態。

謝濟軒有種搬石頭砸腳的感覺,邀月公主的這出戲並不在預料之中。隻希望他的珈珈已有準備,在他認知裏,這姑娘一向有化險為夷的本事。

南宮裕緊緊地捏住了酒杯,朗聲道:“既然是送給公主的人,自然由公主處分。”他的拒絕顯然讓邀月

有些吃驚。隻聽她道:“來人,將那群不爭氣的奴婢帶進來。”

片刻後,十多個南朝舞姬被侍衛押入了宴會,她們的雙腿被邀月公主的侍女鞭打得血肉模糊,雙手因為長期抬著水盆而腫脹僵硬。

邀月公主輕輕地掃了她們一眼,問:“北國男兒們,誰需要這幾個女?”

會場很安靜,沒有任何一人搭腔。

邀月公主指著身旁的侍衛問:“你為何不要?”

侍衛聽到邀月的問題後,單膝跪在了她腳邊,道:“屬下已經娶妻,屬下的妻身強力壯,能為我撫育後代,還能幫家裏放牧養畜。這等身體瘦弱隻會唱唱跳跳,不會幹活的女,我不願養……”

邀月公主道:“聽聞她們色藝雙全,是花重金培養出來的,真的沒有人要?”

寂靜的會場終於聽到了聲音,一人弱弱的問:“公主賞賜的姑娘是不是拿來做什麽都可以?”問話之人站在會場一角,看那燃燒著的幾堆篝火,這人應該是為會場提供熟食的廚。

邀月公主準他走入了會場,並指著那群女讓他隨意挑選。

這人挑了一個相對比較胖的舞姬,拖著這名舞姬就打算離開。

邀月公主問:“你可是將她帶入家中為奴?”

這人傻傻一笑,“小的就是奴了,幹嘛還要養一個奴。小的隻是覺得喬喬老吃死人不好,打算給它弄個活食。”

邀月問:“喬喬是何物?”

這人嘬嘴吹起了口哨,一條狼與狗的雜交種歡快的跑入了會場之中,“公主,這就是喬喬,最喜歡吃人肉了。”

邀月笑了,道:“這畜生我喜歡,把你女人帶走吧。”

又一聲口哨響起,那隻被喚為喬喬的狼狗夾著尾巴撲向了場中的被選定的姑娘。

“啊……啊……”淒厲的尖叫聲響徹會場,狼狗咬人的畫麵嚇掉了南朝使臣手中的酒杯。相對北國權貴而言,這般血腥的場麵就和戲曲一樣輕鬆愉悅。

狼狗咬著舞姬的喉管,低吠著將她朝會場外拖去,一條暗紅色的血跡像個耳光般扇在了所以南朝人臉上。你們自詡重金培養出的舞姬不過是人家的狗糧……

陳珈玩過狗,知道普通的狗根本沒有那麽強的攻擊性,這出戲也是邀月安排的吧!如果自己還不站出去,是不是會場中的所有舞姬都會是同樣的下場呢?

她不是聖母,也沒有背負著拯救蒼生的任務,某種意義說,她要比普通人殘忍很多。這一刻她想站出去,和善良無關,隻是看不慣邀月那種高高在上主宰一切的姿態。

陳珈起身時,謝濟軒和南宮裕一起看向了她。

她道:“郎,妾身不懂政治,妾身隻是不願這些女埋骨異國。”一聲郎,兩個男都聽懂了她的話語。

南宮裕同她並肩站到了一起,“公主,伽羅願為各位賓客送上一舞,不知公主能否饒了這群舞姬。”

邀月公主笑眯眯的看著南宮裕,道:“若質妃能帶著她們一起表演,證明她們是有用之人,這群舞姬送給質又何妨!”

南宮裕看著場中那群雙手僵直,雙腿血肉模糊的女,這樣的舞姬還能起舞?如果藍伽羅不能帶她們一起跳舞,等待她們的命運依舊是死。

不等南宮裕回話,陳珈道:“伽羅謝過公主。”

邀月冷冷地道:“那還請質妃快點,賓客們都等著看你的舞蹈呢。對了,適才有屬下跟我說負責彈唱的藝人因為得到了貴國使臣的誇獎,忍不住多喝了幾杯全部都醉了。”

陳珈微微一笑,跳舞的不能跳舞,奏樂的不能奏樂,邀月定為自己的設計開心不已吧!如果她知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未曾為難住自己,她會不會瘋掉?

“公主稍後,伽羅換過衣裳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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