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打出去()

自從知道自己鍾愛的廠子受到了衝擊,擔心使得蕭國華兩三天都寢食難安,蕭寒相信,父親心裏肯定起了回去看一看的念頭,隻是爺爺和『奶』『奶』太了解自己兒子的秉『性』,盯的很緊,蕭國華更不敢開口商量,暫時才壓製住了而已。

陶書記也很有先見之明,在第二天的時候就打來了電話,讓接電話的大隊書記轉告蕭國華,現在城裏很『亂』,不要想著回廠子去看,這更讓爺爺『奶』『奶』有了阻止的理由。

父親的煩悶和擔心蕭寒看在眼中,總想著能有什麽辦法以解開父親心頭的這個死疙瘩,隻是蕭國華煩了幾天,蕭寒也愁了幾日,終究沒有想出一個可行的辦法來。

好在離過年的日子越來越近了,街道上已經有人拿了鞭炮在放,在一聲一聲並不震耳的脆響聲中,“年味兒”越來越濃鬱了,在這種氣氛下,蕭國華逐漸的走出了煩悶,也有了心思和蕭寒商量一些過年的趣味『性』安排了,窮是窮,但是也要窮的有趣!

蕭國柱童心未泯,過年放炮是他的最愛,不過沒有太多的錢讓他奢侈,總共也就是買了兩把共二十根二踢腳和兩掛鞭而已,可就這樣,蕭國柱也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綁在杆子上的二踢腳“發『射』架”,吊在樹上可以拉起放下的挑鞭杆子,早早的就布置好了,利用率固定不會很高,但是這位狗熊也似的漢子還是忙和的津津有味,被『奶』『奶』笑罵了好幾遭。

就在蕭家集的家家戶戶都在忙於“過年計劃”的時候,一個電話打破了這個古鎮的喜慶,電話是軍工廠的一個工人打來的,自從軍工廠被新革聯給“占領”之後,他也不知道為啥就得到了“新司令”的信任,成為了司令部的服務人員,昨天他送熱水的時候冷不丁的聽了一耳朵:司令彭遠方的弟弟彭遠征要組織人來蕭家集“揪鬥“蕭國華。

當得知這一消息之後,蕭家集的老少當時就炸了,都說城裏人真是欺人太甚,好好的一個大狀元被他們給迫害回了老家,這還不依不饒的,竟然在這大年根子的還來老家“揪鬥“!是可忍孰不可忍,用老太爺的話說:“怕他不來,來就打出去”!

原本剛剛恢複了精神的蕭國華,一下子又變得沉默無語了,一夜輾轉之後,蕭國華找到了老太爺,誠懇的對老太爺說道:“三爺爺,既然他們來揪鬥我,那我就跟他們去吧,無非就是批鬥而已,我忍忍也就過去了,上次他們衝擊廠子的時候就動了槍,我不想叔伯、兄弟們跟著我受危險”!

“糊塗!虧你讀了這些年的書,你以為僅僅就是批鬥?這麽多的人,為什麽就抓住你不放?這肯定是當頭兒的跟你有仇!傻孩子,你要是真的落到你仇人的手裏,我不信你能落得囫圇個兒”!老太爺被蕭國華氣得臉『色』鐵青,白胡子都翹了起來,拎著拐杖轉了好幾個圈之後,衝著蕭國柱喊到:“把你哥給我拉回去,你,你,你們看好他,這事不過去不許他出來,我看這孩子是讀書讀傻了,等過後我找他算賬,現在沒功夫理他,去,再把你大成哥他們給我叫來”!

在蕭家集,老太爺的威望無人能及,在整個蕭家集說一不二,不過這個老人家可不是那種封建老古董,相反,腦筋可是開通的很,在老爺子的指點下,蕭家集三個大隊的各項工作在整個縣裏都是名列前茅,被鄉人戲稱為小諸葛。

老太爺一聲令下,很快的,蕭連成、蕭連防、蕭建強等三個大隊的書記就來到了老太爺的家裏,也都知道是因為什麽事,廢話一句沒有,瞪著眼睛聽安排。

“今個兒這事看著大,說是來了上百人,其實還不夠咱老蕭家啃一口的呢,不過,咱得講個策略,大成,防頭,建強,你們也別擔心槍不槍的,論手裏的槍杆子,咱們三個大隊三個民兵連,槍也有二百條吧,比他們的人都多,所以動槍的戲份不大,最後頂多也就是拳頭巴掌手,所以呀,咱們這麽著……”老太爺冷笑著布置了下去,之後對蕭連成說道:“去,你問問縣裏的陶書記,看他是啥意思”!

他老都安排下去了,這才問陶書記,其實也就是說,不管陶書記什麽意思,蕭家集就這麽應對了,給陶書記個信兒,隻是表麵上的尊敬而已。

陶書記能有什麽意思,蕭國華是他親自搶出來的,這幫猴崽子不依不饒的還來他臨南縣揪鬥蕭國華,這已經讓他氣炸了肺,好在還有黨『性』原則的束縛,要不然,他都想親自抄起一挺機關槍把這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就知道搗『亂』打砸搶的家夥們給突突嘍,聽到蕭連成所說的安排,陶自強當即拍板,就這麽地了!至於槍的問題,陶自強是這麽說的:“咱臨南有人也有槍,要是他們赤手空拳的,咱還當他們是革命造反派,要是真的拎著槍來的,那就是階級敵人,我陶自強也不是吃素的!

也就是說,憑著臨海來的這百十人,想拿槍進入蕭家集,陶自強這裏就是一道關,得知了陶書記的意思,老太爺更篤定了,大不了動手而已,蕭家集還怕過誰來?

就在蕭家集的老少們摩拳擦掌之際,彭遠征帶著百十個紅小將乘坐兩輛大卡車,擠得嚴嚴實實的終於出現在蕭家集的第一道牌樓前麵。

“同誌們,這就是那個私修毒瘤蕭國華的老家,你們看,在全國各地革命烈火熊熊燃燒之際,他們這裏竟然還保留著這種散發著封建主義惡臭的牌樓,這說明什麽?這說明整個蕭家集都以封建主義遺老遺少自居,這個鎮子,就是一個大毒瘤,同誌們,有沒有信心用我們革命意誌的火焰將這顆毒瘤焚燒成灰“!?彭遠征指著高高矗立的牌樓慷慨激昂的說道!

“有!衝進蕭家集,拔掉這顆毒害人民群眾的大毒瘤“!底下是如雷的附和。

“好,就讓我們用革命的鐵掃帚講這些封建主義垃圾清掃幹淨吧,同誌們,下車“!彭遠征高呼了一聲,率先從車上跳了下來,這小子,已經被嫉妒給激紅了眼,有消息說,陶紅一家竟然從城裏搬到了鄉下,而且那個黑小子竟然全程跟隨,『奶』『奶』的,是不是招了姑爺了?

於是,在彭遠征的鼓動下,紅小將們紛紛下車,『操』起了鐵掃帚……哦,不,是棍棒,高聲呼喝中,向著蕭家集的牌樓衝了過去,來前不知道這裏還有這種封建殘餘的建築,準備的有點不充分,等他們用棍棒徒勞的在巨石建成的牌樓上叮當敲打的時候,蕭家集的村口,忽然湧出了十幾個綠『色』的身影。

這都是什麽人啊!一時之間,紅小將們有些忡愣,這十幾人,都是一身軍裝,雖然領章帽徽已經摘下去了,但是那股軍人的氣質是不容易偽裝的,尤其還有幾個人的胸前掛著各式各樣的獎章,裏麵竟然有解放戰爭之前抗聯辦法的抗口英雄勳章——這是一群在這個年代最牛叉的人物——榮軍!

“砸吧!打吧!你們是革命者,我們是毒瘤!來來來,小家夥,你不是掄棒子很有勁麽?來,照這兒砸,老子當年沒死口木鬼子手裏,死你們手裏還省的國家照顧了,來吧,別不好意思“!頭發都花白的蕭慶山拉住了一個紅小將如此要求這。

“你你你放開我“!這個紅小將漲紅了臉兒,手足無措的掙紮著,這位可是抗口英雄啊,要自己打他?怎麽敢!

“嗬嗬,你那棍兒太細太短,來,把我拐杖借你用用,來,朝這兒砸,砸死了我,國家還少了份負擔,你要砸不死我,我就親自去找『主席』,問問他老人家,我們這些人什麽時候成了毒瘤了?成了要被打倒的那一撥了“!蕭國棟講手裏的拐杖直往一名紅小將的手裏塞,說著說著,這個剛烈的漢子,這個拖著殘軀也要將手榴彈束塞進敵碉堡的漢子灑下了熱淚,怎麽,怎麽就『亂』成這樣子了?這樣,真的才是最徹底的革命?

“來吧,打我吧,我身子骨在這裏是最結實的,你們打著砸著也過癮不是?……“

紅小將們驚呆了,這是他們萬萬都想不到的,他們不禁退縮了,麵對強勁對手的時候,他們心底有著那種狂躁的意識製成,他們是絕不會退縮的,可是,麵對這些功臣們,他們怎敢不退?

“快,快推開他們!這些人是被蕭國華他們給蒙蔽了,要不,就是被毒害了!他們已經不是我們的革命前輩了!他們是假裝的,真正的目的還是阻止我們的革命行動“!彭遠征氣急敗壞的在後麵大吼著,鼓噪著,於是,榮軍們被推到了一邊,摔倒了,也摔的呆住了,他們不敢相信這都是真的。

“去吧,打他們出去,唉……手底下掌握分寸,他們……還都是孩子“!老太爺揮揮手,哪裏有計謀得逞的喜悅?……滿心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