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燈光似乎太過於白亮,讓人覺得多了點冷意,葉從伊下意識拽了拽手中的薄被,側靠在沙發上,心裏卻還在想著剛剛與荷娜的對話,呆呆的望著窗外晦暗的天空出神。
一聲輕響突然傳入耳中,有人在開門,又輕輕關上了,葉從伊如湖水般清澈平靜的眼眸,突然泛起了一絲波瀾,可是身子卻更如化石般紋絲不動,身後的腳步聲漸行漸近,步履之間透著一股陌生,又好像是另一種熟悉。
葉從伊猛然回過頭來,一張明媚如豔陽的臉龐便映入眼簾。
“表姐。”鄭悅顏在叫她,聲音一如以往的甜美,她手上晃著的一串鑰匙,在燈光閃爍著燦爛耀眼的銀光。
葉從伊看著她,眼神由驚訝,轉為憤怒,最後,終於慢慢的平靜下來。
“我真驚訝,你叫表姐怎麽還能叫得這麽輕鬆自然。”葉從伊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鄭悅顏走過來,在另一邊沙發上坐下來,語氣卻是泰然自若:“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情,都改變不了我們是表姐妹的事實,所以,叫你表姐總是理所當然的。”
葉從伊眼裏滿是諷刺之色,聲音卻格外冷靜:“你什麽時候看到那本日記的?在你跟我說你喜歡上寒笙的時候?在你向我要祝福的時候?”
“不,那個時候我還沒有看到。”鄭悅顏手搭上沙發的扶手,微微眨了眨眼睛:“不過,我早猜到寒笙跟你關係不尋常了。表姐,我爸爸總是喜歡誇你,我也承認,你確實比我乖一點,比我溫柔一些,但是,那些有什麽用?我的眼睛,看得總是要比你多一些,想得,也要比你遠一些。”
葉從伊望著她,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我真不敢相信,你會這樣對我。”
“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很生氣,但我不覺得我做得有多過分,表姐,你已經結婚了,你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我們談不上什麽情敵
。”鄭悅顏神色忽然變得認真起來:“況且,我是真的喜歡寒笙,我跟你說的都是真的。”
葉從伊氣極反笑:“是嗎?像你以前喜歡那些情人們一樣麽?這次你的興趣可以保持多久?一年?還是一個月?”
鄭悅顏神色微微一變,然後唇角漸漸揚起:“表姐,你這麽說,隻能證明你不夠了解我。愛情對我來說,從來不是什麽遊戲,有時候,它更像是一場戰爭。”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然後看著葉從伊的眼睛,輕聲道:“戰爭是沒有規則,沒有原則的,重要的隻是最後的勝利而已。”
葉從伊笑了:“是的,你不把我當情敵,但是,卻把這個看成是我跟你的戰爭,而且,你費盡心機,隻是為了避免跟我正麵交鋒,你不覺得這有些好笑嗎?”
鄭悅顏不以為意的道:“我承認我有點顧忌你,也承認自己做得不太光明,但是,隻要有效,這就夠了。我現在跟寒笙很好,很快樂。”
“是的,你為了得到她,不惜欺騙我,對我耍手段。”葉從伊點點頭,臉上露出心酸的笑容:“寒笙在你心裏,隻是個戰利品而已,但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生命裏最重要的人,是我的全部!你看了我的日記,你竟然還能這樣做!
“嗬,生命裏最重要的人?”鄭悅顏撇了撇嘴唇,忍不住提醒道:“那還真的是重要得很,第一次,你忘了她,第二次,你讓了她。”
葉從伊喉嚨裏像是被打了個結,咬著唇,突然說不出話來。
室內忽然陷入一陣沉默。
良久,鄭悅顏挪了挪身子,輕聲道:“表姐,你是怎樣忘的她,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關於前陣子,你的退讓--你不用驚訝,我知道你前段時間跟寒笙關係曖昧,盡管你還未曾恢複記憶,但是你對寒笙有感覺,是吧?”
她嘴角微牽,繼續道:“但你的退讓,我不會有絲毫感激,因為並不是你想讓,而是你有很多羈絆,你根本沒勇氣沒膽量去爭取,並且,你可能還享受那種犧牲自我成全別人的感覺,覺得自己偉大。而寒笙,非但不可能欣賞你的大度,可能還會因此恨你。愛情本身就應該是自私的,是想要占有的,不管出於什麽原因,沒有誰真正願意讓出自己的愛人,也沒有誰會享受被自己愛的人出讓,除非腦子有毛病
。你知道嗎,看小李飛刀的時候,我就極度的深深的惡心李尋歡,所有書中的男主角,最惡心他,陳家洛次之。”
“跟你說這麽多,我就想告訴你,表姐,我和你想法不同,我想要的,我一定會牢牢抓住,絕不放手。寒笙的家庭,注定了她是個沒有安全感的人,她不曾被家人好好珍視過,她需要的是一個能全心全意愛她,任何時候也不放棄她的人,現實和時間,是最殘酷不過的東西,你的失憶,還有她這些年的尋找,已經慢慢瓦解了她原本對你的信心。而我,我把情情愛愛,男男女女,一切的一切都看得很透,我擁有很多別人可望不可及的東西,隻缺乏一份不世俗的愛情,一個淳良質樸的愛人。所以,不隻是別的方麵的吸引,單就性格上來講,我跟寒笙才是最適合的。”
“對於騙你的事,我是有點抱歉,其他的事情,我並無愧疚之意,表姐,不管你們過去怎樣相愛,有怎樣美好的回憶,那已經是過往雲煙了。”
葉從伊一直呆坐在那裏,聽到這話,緩緩抬起頭來:“過往雲煙?”
“是的,荷娜做了一件最蠢的事情。”鄭悅顏輕輕歎了口氣:“曹雲俊本身條件並不差,跟你又有從小的情分,當然,他身上是有一些缺點,但從某方麵來講,也可以算作是優點,這麽些年,你們也過來了,並且過得還不錯,還有了雪兒。如果你沒有看到那本日記,你們還會一直這麽樣過下去,不說像學生時代跟戀人之間那種轟轟烈烈的幸福,至少是平靜的,世界上大多數人都是這麽過日子的,還不及你們光鮮。”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安於現狀,應該知好歹,在所有人為我編織的謊言中再繼續過下去?”葉從伊聲音淡漠得聽不出感情。
“現在你看了日記,當然不可能。”鄭悅顏沉吟片刻,看著她道:“現在,我想你會離婚,是吧?”
“我想你不會想聽到我的回答的。”
“表姐,你對我有誤解。”鄭悅顏搖搖頭,淡然一笑:“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對我有意見,但我對你,仍跟從前一樣。如果你要離婚,我會幫你,曹雲俊並不好對付,他也絕不會對你放手,這點我清楚得很,還有,你別忘了,他畢竟是個律師。”
葉從伊看了她一眼:“你幫我?”
“是的,這種事情上我會幫你,雖然我心裏沒有我表現出來的這麽喜歡你,但你畢竟才是我的親人,除了與寒笙有關的事情,我會幫你
。”
“你不怕我跟寒笙舊情複熾?”
“不會的。”鄭悅顏微微一笑,肯定的道:“寒笙跟我已經在一起了,你對我構不成威脅。”
“好吧。”葉從伊注視著她,輕聲道:“悅顏,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生平最恨欺騙我的人,關於你對我的所作所為,我不會原諒。”
她放緩聲音,一字字的繼續道:“而我過去的生活過得怎樣,平不平靜,幸不幸福,隻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不用你來評價。我隻是失憶了,並不是不愛了,我跟寒笙從來沒有真正結束過,我也永遠不會放棄她。”
鄭悅顏神色微微錯愕,過了片刻,才笑道:“表姐,你已經失去資格了。”
葉從伊道:“是嗎?為什麽你的表情,看起來很擔心?”
鄭悅顏望了她許久,輕輕在沙發上一靠,似笑非笑的道:“表姐,我想,你還是先把離婚的事情解決了再說吧。”
沈寒笙一進門,就感覺到屋內的氣氛不大對勁,事實上,雖然葉從伊和鄭悅顏各據一張沙發坐在那裏,彼此都很安靜,但的確有種劍拔弩張的氣氛。
沈寒笙站在客廳中央,看著意外出現的鄭悅顏,和沉默不語的葉從伊,一時有些措手不及,整個人呆在那裏。
最後,還是跟在後麵的家具公司的人問:“沈醫生,這張床是擺放在這間房裏嗎?”
她這才回頭,忙不迭的道:“是是,是放在書房裏。”
鄭悅顏像是才注意到沈寒笙回來似的,此刻方才站起身來,走到她身邊,上前撫了撫她的衣領,唇邊露出清淺笑意:“買了張新床?”
“嗯。”沈寒笙有些不自然的應答了一聲,問道:“你不是說明天回嗎?
“跟我爸爸呆在那裏,每天太多應酬,我煩了,就回來了
。”鄭悅顏輕描淡寫的答著,又回頭看了葉從伊一眼,笑道:“寒笙,怎麽我表姐過來了,你也不對我說聲。”
沈寒笙無話可答,隻道:“我先去看他們將床弄好了沒。”說著側身過去,進了書房。
鄭悅顏轉過身來,笑道:“表姐,你難得來這裏做客,我去調一杯寒笙最愛的檸檬水給你喝。”
說著,她真的走去廚房,打開冰箱,然後調了兩杯蜂蜜檸檬水端進客廳,將一杯輕輕放在葉從伊麵前,自己端著另一杯子,輕輕喝了一口,然後眼角瞥了下沙發上的被子,輕聲道:“想來你已經在沙發上睡了幾夜了,為什麽不睡床呢?是因為那是我睡過的地方嗎?”
“那麽,現在我愛著的人,你更不應該愛了,是嗎?”
夜深了。
沈寒笙洗了澡,一邊用毛巾擦著頭發和脖頸,一邊從浴室出來,走過客廳時,看見書房緊閉著的門,她心裏突然一陣難受,站了片刻,加快步子進了自己的臥室。
床頭的亮著暖暖的橘色的燈光,鄭悅顏身著一件絲質的半透明的睡裙,正斜躺在**,一見她,就忍不住嗔道:“你又不把頭發吹幹!”
沈寒笙摸了摸長發,輕聲說:“差不多了。”將毛巾扔在一邊,在**躺下來。鄭悅顏挨近她,輕撫著她光滑柔膩的臉頰,良久,在她臉上輕輕一吻,然後湊近她耳邊:“想不想我?”
“嗯。”沈寒笙閉上眼睛,隨口應著。
鄭悅顏臉上露出嫵媚的笑容,伸出舌尖在她耳垂上舔了一舔,呢喃著道:“寒笙,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沈寒笙深深吸了口氣,仍是閉著眼睛,手卻在下一秒抓住她伸進她t恤的手,聲音突然變得有點低沉:“為什麽你要偷拿我的日記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回欽的話,不是每周兩更。
最近的確感覺自己沒寫好,總覺得無法投入感情,所以刻意放緩了速度。
接下來希望能漸入佳境,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