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掀桌子的是如秀。
倒不是真的把桌子掀了,而是被公公的所做所為氣的拂袖而走。
兩個姑子攔都攔不住的那種。
不能怪如秀這麽生氣,因為她那公爹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自個不要臉就算了,還打算讓兒女跟著丟人!
原先,聽說公爹外麵有相好的,如秀能理解,不說旗人這一塊,就是在漢人那邊也是尋常事。
再加上自個丈夫在外麵都偷偷養了兒子,那家裏多個小叔子,公爹再續個弦又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因此還尋思勸丈夫好生為公爹納弦張羅一下,不說大操大辦,怎麽也得弄得體麵些。
可她萬萬沒想到公爹的相好竟是個娼門,還是夫妻合夥的娼門。
這種娼門,旗裏的包衣都瞧不上,天曉得公爹是怎麽湊上去的,還把那娼女當個寶貝似的要娶進家。
真是活見鬼。
別說還不清楚那姓趙的女人肚中孩子是不是公爹的種,就算是,如秀也斷然不會讓那女人進她家門。
一個娼門給格格當姑婆,傳出去她如秀還有臉見人?
她娘家信王府都得跟著丟人丟到家!
晚宴,不歡而散。
可能就栓柱和梵偉吃了個飽,其他人都窩火著。
王誌安跟高德祿這兩個女婿也叫老丈人的混賬事弄得說不出話,賈娟跟賈蘭這對姐妹倆把個爹拉到一邊,埋怨死了。
“咋了,有啥子的……”
大全還嘴強,說什麽隻要兒子給秦三安排個事做,到時人就和趙姨和離,礙著誰了。
反正就是可以不讓趙姨進門,但孩子得認。
賈六差點當場給大全輸出一通娘希匹,老家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整的什麽破爛事。
二話不說,拔腿走人。
來到院子老槐樹下,坐在那越想越來氣。
大全出去娛樂,當兒子的支持,不管是去高檔場所還是去不入流的地,隻要大全樂意就行。
所謂錢不在多少,快樂就行。
隻是沒想到大全的格調這麽低,低到賈六都沒想到的地步。
栓柱端著一碗茶奉了上來,一臉憂心:“少爺,老爺這不是給人家秦三拉幫套麽?”
拉幫套原先是滿洲旗人底層的一種共妻習俗,就是男人病了或者殘了,家裏娃多女人撐不了家,無奈就去招養一個男人替她把家撐起來。
在這過程中,女人屬於原丈夫和招引夫共有,也必須幫招引夫生孩子。
大清入關之後,這個習俗漸漸的在漢人之中也流傳開來,其實和漢人窮人從前的典妻、質妻、雇妻差不多。
受律法保護。
“老東西有這好心,我倒不怪他了。”
賈六沒好氣,拉幫套聽著不好,實際卻是個人道主義的好事,是窮人相互扶助的一種形式。
未經他人苦,沒有資格站在道德高點看人家,說人家賤什麽的。
還不都是為了活下去。
但大全和那秦三兩口子的事肯定不叫拉幫套,說白了那秦三兩口子開的就是夫妻店,女人做生意,男人拉生意。
社會常態,古今有之,沒什麽稀奇惡心人的。
最多也就是說兩口子好逸惡勞,別的,還能說什麽。
大全照顧人家生意也沒什麽,壞在這老東西玩真的,壞了行規,竟想把女人往家帶。
他當他是漢景帝、宋真宗呢,把別人老婆往家帶!
大全說和秦三是十幾年的朋友,從這一點往回推,也就是說賈六他娘還在的時候,賈大全就跟秦三老婆好上,然後從客戶一點點的變成朋友。
也就是賈六不是真的賈六,要不然光這一點,半夜就能把大全給悶死。
“少爺,現在怎麽辦?”
栓柱憂的是萬一姓趙的女人肚中真有老爺的種,那這事就麻煩的很了。
“怎麽辦?”
賈六微哼一聲,這事能怎麽辦,肯定不能讓大全把人弄進家,他和如秀丟不起這人。
為免萬一,便準備讓栓柱去把秦三兩口子弄出京師,滾得越遠越好,省得大全犯渾為這破事跟兒子鬧。
“少爺,萬一那女人肚中真是咱賈家的……”
栓柱雖是賈家的家生子,可早把自己看成賈家人,擔心萬一真是老爺的種,流落在外似乎不太好。
眼前的少爺目中卻閃過凶光,秦始皇幹過的事情,他未必幹不出來。
這時,坐在小凳子上看熱鬧的梵偉提出一個可能:“大人,會不會是秦三兩口子合起夥來碰老爺的瓷?”
“碰瓷?”
賈六一怔,這詞他熟,因為就是旗人開創的這產業。
去年在成都,他還被一幫八旗子弟碰過瓷,然後,就沒然後了。
人死了,哪有然後。
梵偉分析,秦三兩口子吃的就是這行飯,這些年也一定從老爺這裏賺了不少錢,現在那女人肚子大了,無外乎兩個結果。
一是老爺的,二是秦三的。
如果是老爺的種,秦三兩口子肯定想讓老爺認下來,加之知道少爺是額駙做大官,自是想讓肚中這個孩子沾沾大哥的光。
如果不是老爺的種,兩口子卻說是老爺的種,這不是碰瓷是什麽?
“不管是與不是,卑職的意思是大人萬不可心慈手軟,否則,後患無窮。”
梵偉提議把秦三兩口子殺掉,省得夜長夢多。
“借殼上市?”
賈六冷笑一聲,他認為秦三兩口子多半是在碰瓷賈家,然後跟個杜娟鳥似的把個野種留在賈家。
其心可誅。
“這件事交給你辦,做漂亮些。”
為免將來後患,賈六決意殺人。
梵偉會意,立時起身準備帶人落實。
未等出院子,鬼家大人又叫住了他。
“大人?”
梵偉以為鬼家大人顧慮那孩子真是老爺的種,所以後悔了。
賈六卻不是後悔,而是他突然覺得那姓趙的女人還有利用之處,吩咐梵偉安排秦三去湖廣祖應元處,給其弄個六七品小官,然後讓祖應元在合適的時候安排秦大人陣亡。
梵偉遲疑問:“那個女人?”
賈六搖頭意思不殺,等過完年他舉家搬到保定後,讓那個姓趙的女人陪他爹留在京裏。
栓柱一愣:“不是說要帶老爺一起走麽?”
“總得給富中堂留個把人質吧。”
賈六側臉朝廳中看去,大全還在同閨女使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