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韻看了這本簿冊,大怒:“這喪盡天良的家夥,是把這些酷刑當成學問來做了嗎!”
秦牧上前拿開王成元的胳膊。隻聽鏗的一聲,王成元手中一物落在藥箱上,鬆韻拿火把一照,見是一塊銅製的腰牌。
秦牧將腰牌拿在手裏,另一隻手去提藥箱,隻覺那藥箱似有幾十斤重。
放下藥箱,秦牧靠近火把細看那塊腰牌,那腰牌兩麵都有字,一麵是一個大大的武字,另一麵用小字刻著:“洛陽總兵府參將郝!”
“來人!”秦牧忽然吼了一聲,將眾人嚇了一跳。“速持令箭去總兵府,將參將郝思峻緝拿至官署!”
秦牧令人將王成元的屍體,以及密室中發現的東西,連同病情惡化的劉彪和奄奄一息的陳興,一並抬到東都令衙門院裏,將孫曉等一幹吏員也全部請來。
“大人,您這……”孫曉看看院中的人和物,“您將一應相關人員都叫到這兒來,莫非是已經堪破了此案?”
“嗯。”秦牧點頭。
“哦,”孫曉立刻露出佩服的神色,“敢問凶手是……啊,是否就是,大人已令人前去捉拿的那個參將郝思峻?”
秦牧道:“可以說是!”
“既然如此,大人何不備衙升堂?”孫曉道,“也好在東都百姓麵前,揭破此案,讓他們一睹大人的英明神武啊!”
“本官不宜升堂……”
“妙啊!”不等秦牧說完,孫曉便露出一副更加佩服的表情,“大人英明,此案關乎我都衙名聲,是不宜升堂。大人考慮周全,下官等就想不到啊!”
他這麽一說,其他吏員也緊跟著點頭稱是:“是是是,我們想不到,想不到……”
隻有一旁的鬆韻心中暗笑,表侄孫哪裏是考慮周全?隻因他這個東都令是假的,不敢升堂罷了。
“好了,”秦牧道,“我們就在這裏將此案了解。”
孫曉問道:“那個郝思峻尚未拘押到案呢!”
秦牧道:“此人,算個凶手,卻並非本案的凶手。”
“哦?”孫曉疑惑道,“那本案的凶手是?”
秦牧笑笑:“本案的受害者,上到都令,下到獄卒,都是我都衙的官吏。凶手能對這些人下手,想來是他們的熟人。”
“我曾懷疑,凶手便是你們中的某位。”
孫曉等人惶恐道:“大人,我們……”
秦牧擺手,示意眾人不必說話:“不過,本官對你等深 入了解之後。發現你們不過是些溜須拍馬,混飯吃的庸才,沒有將此事做的滴水不漏的能力。”
“大人……這,您何必說出來呢!”孫曉等人像受委屈的小媳婦似的,袖著手,慚慚的低下頭。
鬆韻問道:“不要再賣關子了,凶手究竟是誰?”
秦牧笑笑:“凶手,正是這裏唯一一位死人!”
眾人無不驚駭。
孫曉張大了嘴,左顧右看,指著庭院當中那具死屍:“王,王成元?”
“不錯!”
“怎麽可能呢?”鬆韻道,“他可是受害者!”
秦牧哼道:“確切的講,是最後一位受害者。”
“那有什麽……”鬆韻頓悟,“哦,你認為,他先害了其他人,然後自殺?”
秦牧道:“你終於開竅了。”
鬆韻顧不上跟他生氣:“這可能嗎?”
“哼哼,”秦牧慢悠悠喝了口茶,“我們不妨來梳理一下本案經過。一開始,是前任東都令張謝暴病而亡。”
“過了一段時間,劉彪又病入膏肓。又過了一段時間,陳興被人劫走。緊接著,王成元也失蹤了。”
陳興仿佛已經感受不到外界的刺激。劉彪在被鬆韻痛打的時候,就得知秦牧是新來的東都令,這回見了,本大氣也不敢喘,聽到這裏也不覺驚心!
隻聽秦牧繼續說道:“經過本官的調查,四人的遭遇,與一樁陳年舊案有關。一名叫做陳 宣良的女犯,被瘐死獄中。
而此案,是陳興查辦,張謝核準,犯人拘押在牢,受到牢頭劉彪的虐待,後更是刻意瘐死。
至於死因,眾說紛紜,先是留在牢中的卷宗上記載此人是傷口感染而死,哦,死去的犯人由仵作查驗,此卷宗上也有王成元押簽。
一言以蔽之,就是王成元說陳 宣良是傷口感染死的。可是同樣的事情到了劉彪口中,卻成了被土囊壓死的。
更妙的是,在陳興看來,陳 宣良是因被人在飯食中下了虎須而死的!”
“同一個人三種死法?”孫曉疑惑道,“這是怎麽回事?”
秦牧笑笑:“是啊,這是怎麽回事?還有更奇妙的,經過本官我的調查,劉彪喝的酒中被人摻入了虎須。哦,劉彪家裏的酒拿來了嗎?”
一名衙役遞上一壇酒:“回稟大人,小人按照吩咐,將酒帶來了。”
“放這兒。”秦牧指著身前的桌案。
衙役將酒壇放在桌案上。
一眾官員立刻大驚:“這,這不是王成元送的藥酒嗎?”
“不要怕,你們喝的酒裏沒有虎須,要不你們早就落得與劉彪同樣的下場了。”
秦牧笑著,打開酒壇,將酒倒在桌上,渾濁的酒水順著桌麵流下,幾根虎須卻顯露出來,秦牧撚起一根,“這就是虎須!”
“啊!”劉彪忽然大叫一聲,從躺臥的木板上跌落下來。
秦牧斜了他一眼,繼續說:“隨後,陳興的馬將這位奄奄一息的通判大人給馱了回來。
我們看到的是,他遍體鱗傷,且傷口感染的慘狀。經名醫診斷,這感染之症已經無藥可救,也就是說在不久之後,陳興終會死於感染!”
他環顧眾人一眼:“這讓本官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
陳 宣良的死有三種說法:感染、土囊、虎須。而本案的幾位受害人則是:暴死、虎須、感染。
三者中,有兩者重合,本官不禁問自己,為什麽有兩種死法是重合的?是有人來為陳 宣良複仇嗎?那為什麽有一種死法是不同的呢?
幾番抽絲剝繭,本官忽然靈光一閃,所謂暴死,方法有很多,有沒有一種暴死,其本質就是被壓破髒腑而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