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說,張謝大人?他可能是被土囊壓死的?”孫曉這樣問道。

秦牧點頭:“對,而且我有了這個想法之後,又回顧了你對張謝之死的轉述。發現居然說得通,張大人突然罹患怪病,腹內劇痛。

大夫診斷,說他的五髒六腑都出現了損傷,像是被重物擊中腹部。這不正與腹部受壓造成的傷害所吻合嗎?”

“是啊,”孫曉點頭,但隨即又生疑竇,“可是,要把土囊長期壓在張大人身上,這可能嗎?

除非他把張大人跟土囊綁在一起,然後按住他的身體不讓他翻身。這在犯人身上還行得通,但要用這種方法暗殺一位朝廷命官,不太可能吧?”

秦牧點頭說:“不錯,孫大人,你思維頗為敏銳嘛。要是能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別老想著溜須拍馬,說不定能做出一番政績。”

孫曉尷尬的說:“這,您就別挖苦下官了。還是接著說案情,說案情。”

秦牧道:“孫曉說的確實是本案的關鍵所在:土囊壓身之法,需要將死者全然掌控,否則便不可能成功。

如果張謝真是死於此法,那凶手必須符合這樣的條件,他必須與張謝單獨相處,且有讓張謝完全聽命於自己的方法。”

“王成元不過是個充任仵作的大夫,與張大人單獨相處……啊!”孫曉大驚,“他,他……”

秦牧笑道:“這還是你啟發的本官,你說都衙盛傳張謝有隱疾,且王成元與衙中所有吏員交好,對張謝又‘特別上心’。”

“您是說,王成元在給張大人治療隱疾的過程中……”孫曉做了一個刀切的手勢。

“不錯,治療隱疾需花費時間,旁人亦不敢詢問過程。”

“可,即便如此,張大人也不會任由王成元擺布。”

秦牧看著孫曉:“你請大夫治病的時候,是不是大夫想要刺你哪個穴位就刺你哪個穴位,讓你喝什麽藥你就喝什麽藥?

特別是這個大夫還跟你關係不錯,跟你同謀瘐死過犯人的時候?”

“這……”孫曉隻覺背脊發涼,“對呀,如此說來,王成元有的是辦法擺布張大人,可是,土囊呢?王成元總不會帶著土囊,來都衙給張大人治病吧?”

鬆韻也說:“對呀,那樣不就引起懷疑了嗎?”

秦牧向孫曉招招手:“過來。”

孫曉一時怔忪,指著自己的鼻子:“下官?”

秦牧道:“過來過來。”

孫曉走進書桌,秦牧指著一旁的藥箱:“這是我們昨天在王成元的密室裏發現的藥箱,孫大人,你把它提起來。”

“這……”孫曉實在不解秦牧用意何在。

“提起來。”

孫曉隻好把手搭在藥箱的提手上,隨手一提,藥箱巋然不動。

孫曉心中一震,恍然明白過來,他雖然是個文官,體弱無力,但提一隻藥箱還是綽綽有餘的,然而這隻藥箱至少有四五十斤重。不是輕易能提動的。

見秦牧饒有興味的看著自己,沒有一點讓自己停手的意思。孫曉隻好咬咬牙,奮力一提,終於將那藥箱提了起來。

“如何?”

“重!”孫曉隻說了一個字,便已累的說不出話來。

“放下吧!”

砰的一聲,藥箱磕在地麵上。

“就算是來回乘坐車馬,但王成元身為一個醫生,也免不了自己提藥箱的時候。

這小子,提著這麽重的一隻藥箱,平日裏在都衙遇到,還能跟我們談笑風生,他是怎麽做到的?”孫曉喘著氣說。

秦牧笑笑:“他是大夫,體魄本就強健,再加上平日裏刻意練習,自然能夠辦到。”

秦牧猛地轉身,從鬆韻腰間抽出她的佩刀,對準藥箱砍去,鏗然一聲,一道兒金光隨著砍出的缺口迸發出來。

眾人驚呼:“是黃金做的?”

“而且,箱體很厚,裏麵空間十分狹小。幾乎就是個大金塊!比起土囊,更能壓死人!

我想這口藥箱是王成元專門為張謝準備的,他對於多重的重物能壓死多重的人,很有研究。”

秦牧將在王成元密室中,發現的那本《獄中備載》摔在桌上,“他請人用黃金鑄了一口藥箱,時常貼身帶著。

當然不是時常需要它做凶器,而是要鍛煉自己的手勁,好使自己作案時不露出馬腳。等到為張謝治療隱疾的時候,他先將張謝弄暈,隨後將藥箱壓在張謝的腹部。

或許是壓了一次,也或許壓了很多次,總之將張謝的髒腑壓出了毛病。髒腑受害人未必會立刻就死,隻是感到腹痛難忍。張謝腹痛,會請誰看病呢?”

孫曉還在大口喘氣:“當然是王成元!”

“對,他請王成元看病,當然會越看越重。他定會以為,‘看來王成元是看不好了,再找別的大夫來吧。’

雖然查出了症狀,卻找不到根由,而有了王成元的‘誤診’張謝更加覺得自己的得了罕見之症,不信大夫的診斷。就這樣髒腑的創痛越來越重,終於暴死!”

孫曉雙臂在小腹前圍成一個圈:“這麽說,我們發現王成元的時候,他不是抱著藥箱,而是故意將藥箱壓在自己肚子上以此自殺!”

秦牧點點頭:“接下來,就是感染。來人,將那隻老鼠帶上來。”

老鼠?

眾人驚疑間,卻見一個衙役提上一隻鳥籠。籠裏卻關著一隻肥大的老鼠,它腳上的毛被人剔去,露出的皮膚上被人劃了一刀,傷口已經感染,流出藍綠色的膿液。

秦牧看著老鼠說道:“老鼠啊老鼠,你本無辜生靈,卻不該偷吃糧倉陳米,洛陽十旱九荒,糧米何等寶貴……”

“你能不能別廢話了?”鬆韻嚷道,“快說,究竟為什麽讓我們看這隻老鼠?”

秦牧歎口氣:“你們看此鼠腿上的傷痕。這是我讓衙役特意用剃刀劃的,劃過之後,我塗抹上了一點兒東西。”

鬆韻看了看老鼠,又看看一旁已經瘦得骷髏也似的陳興:“哦,我知道了,是從軍營帶回來的膿液。”

“不錯,”秦牧道,“是此物。你們看此鼠與陳興的傷口是否十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