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管事,四夫人是在哪裏被發現的?”薑梅望了望祠堂,開始發問。

劉管事指了指祠堂左邊靠近供桌旁的一個圓柱:“四夫人身懷武功,恐她逃走,晚上是用鏈子拴住了雙足的。”

拴住了蕭佩琴,她固然出不去,別人想接近她也不容易。換言之,如果有人想要投毒,前提條件是必需先進入祠堂。

但是這個可能,藍一剛才的回話已將它排除了,她隻能另尋突破口。

薑梅走過去,問:“是這裏嗎?”

“是。”劉管事點頭。

“麻煩把她放回原處。”薑梅衝搬屍的幾個雜役點了點頭。

幾名雜役過來,依言把蕭佩琴重新擺好。

薑梅看了一下,她是身體微傾斜靠著圓柱而坐的,姿勢看上去很自然,並無扭曲怪異的模樣。

“是誰第一個發現四夫人的屍體的?”薑梅又問。

“回夫人,是屬下。”藍五越眾而出。

“嗯,”薑梅點頭,指著地上的蕭佩琴問:“第一眼見到四夫人,她可是這個姿勢?”

“是,從進入祠堂開始,她便一直坐在那裏,沒有說過半句話。 ”幾名值夜的侍衛異口同聲地道。

她做下這樣的醜事,還有何麵目說話?眾人都是如是想。

薑梅不再問話,蹲下去,揭開蓋在蕭佩琴身上的白布。

屍僵已漫延至全身,屍斑融合成大片,角膜微濁,局部出現轉移性屍斑,因此綜合判定死亡時間約摸是五到七小時。

另,她眼球突出鼻孔有粉紅色鼻液,是肺水腫的特征,屍體表麵皮膚呈輕微脫水樣,口唇、指甲均有淡淡的青紫痕跡,表麵看來,確是砷中毒的症狀無疑。

一室靜默,皆在看薑梅究竟想要做什麽?

薑梅彎腰先掰開她的口腔看了看,又在地上仔細看了一遍,見有打掃的痕跡,不由皺眉,又問:“這一塊是誰打掃的?”

人群裏走一個手執竹帚的雜役,神色惶恐地道:“是小人。”

“打掃的時候,可有見過嘔吐的穢物?”

“沒有。( )”

“你能肯定?”薑梅追問。

“是。”雜役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並給她看所用簸箕:“不信夫人請瞧,隻有些灰塵,並無穢物。”

“可是有異常?”君墨染過來問。

砒霜其實就是我們常說的砷。其中毒症狀一般有二種類型,即麻痹型和胃腸型。

麻痹型的會出現四肢疼痛性**,意識模糊,譫妄,脈博速弱,血壓下降,呼吸困難,在數小時內因毒物抑製中樞神經而死。在這種情況下,胃腸道的症狀來不及出現,或者症狀十分輕微。

胃腸型症狀者,在服毒1~2小時,甚至15~30分鍾,就會發生劇烈的惡心、嘔吐、腹痛、腹瀉,酷似霍亂或重症胃腸炎,大便也成水樣並帶血,可伴脫水和休克。一般中毒者在一兩天內即可死亡。

但蕭佩琴既無**,也無嘔吐,兩者的典型症狀都未出現,可見中毒很輕,並未到急性死亡的地步,或者說中毒症狀還沒表現出來,已遭遇意外,先死亡了。

換言之,蕭佩琴的死亡原因除砒霜中毒之外,另有致命之處,需剖屍探查。

當然,這些知識,薑梅無法在一兩句話之內向君墨染解釋清楚。

因此,他一問,她沉默了片刻,斟酌著如何用他能聽懂並接受的話來解釋:“口服砒霜中毒者,舌上會生出小刺皰,舌頭收縮或裂拆爛腫微出,嘴唇也爛腫或裂拆。”

說到這裏,薑梅停下來,示意他過來,掰開佩琴的嘴給他瞧:“你看,她的口唇,指甲雖有淡青色,是中毒症狀,但嘴裏幹幹淨淨,舌頭,喉嚨均無異狀。”

說完,又是輕輕揭開蕭佩琴的衣服讓他瞧她的肚腹:“同時,她的腹部亦未有腫脹痕跡。”

“你的意思,她雖服了毒,但並不是致死的主因?”君墨染吃了一驚。

“我的意思,她雖中了毒,但這毒並不是由口腔而入。”薑梅索性表明立場,進一步點明:“佩琴死因可疑,需報官派忤作來驗屍。”

“不行!”威嚴的低喝突兀地響起。

薑梅嚇了一跳,回頭一瞧,梅雪扶著老夫人站到了祠堂門外。

她低歎,心知定是哪個多嘴的人背後告了她的黑狀。

再一看去,宛兒,冷卉,白凝……府裏幾位女人都已聞訊趕到,聚在祠堂門**頭接耳,神情各異。

而外麵,她看不到的地方,尚不知圍了多少觀眾想看她的笑話?

“娘,”君墨染忙迎上去:“你怎麽來了?”

“我若不來,豈不是要由得這女人胡鬧?”老夫人把拐棍杵得震天響,恨恨地瞪著薑梅:“這jin人不知檢點,惹出殺身之禍,那也是咎由自取。還查它做甚?”

“老夫人,”薑梅吸一口氣,昂然地望著她:“且不論四姐犯了什麽錯,總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我們若不知便罷了,既然明知她是被人謀害,就應該查明真相,還她一個公道,豈能任凶手逍遙法外?”

“閉嘴!”老夫人舉起拐杖顫顫地指著她:“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堂堂靖王府,出了這樣的醜事,你不思慮著如何遮掩,反而四處張揚,究竟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