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沒有?”聽到腳步聲接近,薑梅頭也不抬:“肺部已然水腫,這是典型的吸入性急性中毒,絕非之前大家推測的那樣口服毒物。”
這樣一來,蕭佩琴之死,就演變成了一樁雙重謀殺案。
“王爺,”見君墨染不吭聲,薑梅隻得抬起頭來:“我看你有必要把昨晚值夜的侍衛叫進來再細細盤問一遍,看有沒有可能中間有人離開,給了別人可乘之機?”
說到這裏,她猶豫了一下,撩起眼皮看了君墨染一眼,才接著往下說:“假如真的看守十分嚴密的話,那就不排除監守自盜的可能。”
君墨染毫不遲疑地搖頭否定:“藍衣營跟我日久,他們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那麽,有沒有其他人選?”薑梅來王府時間尚淺,對蕭佩琴的人際關係並不了解,事關人命,更不敢妄加推測。
“她的父親是個小官,綿羅國破時,臨時封了個公主的名號硬塞進來的。”君墨染緩緩搖頭:“除了王府,她幾乎不與外人接觸,我想不出誰會如此恨她?”
“有沒有可能……”薑梅腦中靈光一閃,話說一半,又先搖頭否決:“算了,應該不太可能,是我想多了。 ”
“你想到什麽,說說也無妨。”門邊忽地傳來清雅的男聲。
薑梅轉頭一瞧,李煜宸坐在軟榻上被藍三和藍四抬了進來。
“煜宸,你怎麽來了?”君墨染皺眉,示意藍三去守住房門,不讓人接近更不許人隨便出入。
“府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我豈能不來?”話是對君墨染說的,他的目光卻始終繞在薑梅的身上,眼裏有驚奇更有激賞。
薑梅略略心虛地垂下眼簾,手中的匕首無意識地在門板上輕劃:“誰這麽多嘴,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幹嘛到處亂傳?”
“靖王府出了個女杵作,至少不是什麽壞事吧?”李煜宸微微一笑,搭著君墨染的肩過來瞧被肢解的屍體。
初時漫不經心,然粗略掃過一眼之後,心中一跳,忙細細再看一遍,這一看之下,頓時目瞪口呆,簡直驚為天人!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驗屍一途他雖未涉獵,但身為千手醫聖,用刀切割人體卻並不陌生。他自問尚且做不到她這般精準利落,流暢簡潔。
此刻擺在麵前,在別人眼中雜亂的屍體和器官在他眼裏,已變成了一件件精美的藝術作品。
尤其是心髒剝離得如此完美,瞧在眼中,幾乎產生一種錯覺——隻要把它放進胸腔,接上血管它又能重新跳動!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人體還可以這樣分解!
而要做到這般完美,對於人體的骨胳,肌理,血管,神經……等等的構造,需要有怎樣程度的了解?
他再一次把目光投注到薑梅的臉上,若有所思。
她是誰,來自何方,冒江湄之名嫁進靖王府究竟有何目的?
薑梅哪知道他心裏轉了幾百個彎?指著蕭佩琴胸口鋼釘的切入口道:“你們看這裏,傷口邊緣齊整,接近光滑,幾無撕裂,可以推測鋼釘進入人體時的飛行速度和力量是相當可觀的。”
幾乎已經可以媲美現代的汽槍了,所以,她估計這絕不是人力可以達到的。這種精密的發射裝置應該不是人人都造得出來的。
薑梅見兩個男人都隻一徑地盯著她瞧,並不吭聲,不由莫名,強行忍住想要在臉上摸一把的衝動,問:“我臉上有髒東西麽?”
難道久不動刀,手法生疏,竟弄了髒東西到臉上而不自知?
不想還好,這麽一想,忽覺頰上某處竟真的麻麻癢癢,好象真的沾了東西。頓時臉色大變,如坐針氈。
沒有膠手套戴著操作,直接與屍體接觸已很別扭,若是不幸讓它沾到臉上~她不敢再往下想。
“沒有,你繼續。”兩個男人異口同聲地道。
“真的沒有?”薑梅一臉狐疑,目光來回在二個人身上掃,弱弱地道:“別開玩笑,屍水有毒~”
李煜宸已先哧地笑了出來,睨著她,眸光親切,語氣親昵:“放心,我怎舍得拿你的身體開玩笑。”
話落,他才發覺玩笑過了頭。
薑梅早已尷尬地紅了頰,訕訕地轉過頭,不敢與二人目光相接。
“咳,”君墨染輕咳一聲,淡淡地道:“還是討論案情吧,剛才要說什麽?繼續說。”
“哦,”薑梅隻得接著往下說:“李公子是江湖中人,或許對於這種機潢暗器了解得比較多,可以從這個方向著手查找,說不定有意外收獲。”
李煜宸點頭,依舊鎖定薑梅:“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根鋼針應該是天機老人製做的潤物無聲發出來的。”
“這麽快?”薑梅有些意外:“你都沒看過那根鋼針,憑什麽斷定?”
“相信他吧,”君墨染半是嘲諷半是認真地道:“煜宸號稱千手聖醫,暗器功夫獨步武林,這方麵的知識,無人能出其右。”
“呀,”薑梅恍然大悟,衷心欽佩:“難怪那天在崖下,公子隻憑一把銅錢,就能抵禦群狼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