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祠堂,遠遠已能看到那滿屋的燭光閃耀,薑梅懊惱地道:“不好,我們來晚了,已經都收拾幹淨了~”
說完,扔下君墨染,提起裙邊撥足飛奔進入祠大院:“劉管事~”
劉管事聽得叫聲,匆匆出來一看,詫異地道:“九夫人來了,有事嗎?”
“蠟燭,那些蠟燭放哪裏去了?”薑梅神色焦急,也不等他答,吱呀一聲推開祠堂門,直接奔到靠近窗邊的位置一枝一枝去瞧,卻又哪裏分得出來?
糟糕,該不會昨天沒用完,又接著點燃了吧?
“蠟燭?”劉管事一頭霧水,跟在她身後緊張地走了進去:“九夫人要蠟燭做什麽?”
“劉管事,”君墨染這才施施然進入,淡淡地解釋:“她問的是昨天那些燒剩的蠟燭扔到哪裏去了?”
祠堂裏蠟燭通宵都不熄滅,因此所有的蠟燭都是特別訂製的,一晚到天亮剛好燃完,長度粗細都與各房裏所用的不同,即可免浪費,亦可避免下人偷祠堂物品私用。
每天的用量,也都有定例,月初自府中總庫房裏領出,放在連著祠堂的小庫房裏,由專人收管分發。 沒有燒盡的蠟燭和祭祠剩餘的物品一樣,都有專人處理。
“哦,”劉管事忙領著他們二人往祠堂的專屬小庫房走去:“都堆在這個籮筐裏,也不知哪些是昨晚的。”
薑梅看了一下,這間庫房緊鄰祠堂,隻有一張門進出,窗戶很小,並且都用木板釘死了,也沒有撬動的痕跡。
“這間小庫房除了管事,還有誰有鑰匙?”君墨染問。
劉管事忙從腰間取下鑰匙道:“隻有小人有,這串鑰匙小人隨身帶著,從未離身,也不敢借予他人。”
現代那麽精密的電子鎖都能被人輕易地打開,這種遠古的鐵鎖,要仿一把鑰匙實在是易於反掌。
所以,沒有鑰匙並不代表不能進入庫房。
“嗯。”薑梅點頭,專心蹲到籮筐裏揀視那些蠟燭。
看來這蠟燭倒是設計得很合理,燒殘的蠟燭並不多,隻有幾十枝長短不一的殘燭躺在籮筐裏。
有些因積壓時間太久,已落滿了灰塵,所以很快就挑出了昨晚未燒盡的,數一數共有十一枝。
薑梅問劉管事討了塊絹布,小心地把蠟燭包好。
站起來一看,靠牆整齊地放著一排排的櫃子,裏麵整齊地碼放著祭祠用品。蠟燭就放在牆角的幾隻特製的巨大的樟木箱裏。
薑梅粗略地估計了一下,若是全部裝滿幾隻箱子,估計需要幾千枝蠟燭。
她忍不住嘖舌:“劉管事,祠堂裏每月蠟燭的定例是多少?”
“每日細長燭一百枝,粗紅燭五對。”劉管事恭敬地答。
這樣算來,光細長燭就有三千枝,若是把有毒蠟燭混在裏麵,並且讓人剛好全部在出事那晚領出,隨意性可就太大了。
如果是她,絕不會去賭這個概率,必得從另外的方麵入手。
“蠟燭由誰負責領出庫房?”果然,君墨染和她想到了一塊。
“晚飯前富嫂會去庫房把當日的蠟燭都領出來,到酉時正插上燭台燃燭。”劉管事答。
也就是說,凶手正是在吃飯前到酉時正這段時間偷溜進祠堂,把混了毒的蠟燭放進了當日要用的蠟燭裏。
不過,凶手連這麽小的細節都摸得一清二楚,此案就絕不可能是外人所為。
難道,僅僅隻是王府裏妾室之間的妒忌與爭寵,竟真的能演變出如此慘烈的一樁血案?
薑梅心中悸動,不敢再往下想。
她想到的,君墨染當然也想到了,兩個人對視一眼,迅速移開目光,各懷心事,默契地繞過了這個話題。
君墨染牽了薑梅往外走:“回去吧。”
薑梅瑟縮一下,默然地把手抽了回來。
誰知道呢?他今日所有對她的好,他日都很有可能演變成一場血腥暴力的戲碼,想到有可能自己就是下一個佩琴,這讓她不寒而粟。
“你怕什麽?”君墨染不禁有些氣惱,冷冷地望著她。
“如果是你,會不害怕嗎?”薑梅不甘示弱,冷冷地反擊回去。
他娶這麽多老婆,既不能有效地安撫,又不能有機地平衡。
不但連基本的公平都不能保證,甚至對府中各女人之間的相互傾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持縱容的態度,又怎麽不會生出如此多的事端呢?
“行得正,坐得端,何懼之有?”君墨染不以為然。
“難道你以為今日佩琴之死,是她咎由自取嗎?”薑梅不禁憤怒起來。
這男人怎麽可能如此冷血又不負責任?事情明明由他引起,竟厚顏推得一幹二淨!
“那麽,你認為她完全無辜嗎?”君墨染輕哧,逸出嘲諷的微笑:“蒼蠅不盯無縫的蛋,她若不思害人,別人又豈會害她?”
“你說,她害了誰?”薑梅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君墨染瞥一眼她氣得通紅的小臉,忽地伸指捏了捏她的鼻子:“有沒有,自有公論。今日累了,你早點休息吧,我還有事。”
那神氣,好象她是個嘔氣的孩子,而他是個大度的長者。
薑梅氣得差點閉過氣去,恨恨地打掉他的手,轉身跑進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