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梅望著他,嫣然一笑道:“我在這裏住得好好的,幹嘛要出去?”
“梅子,”李煜宸歎息著低語:“你知道心中有氣,何必在我麵前固執?”
薑梅失笑:“我沒賭氣,這裏本來比忘月苑舒服。”
“莫非你想一輩子做個洗衣丫頭?”李煜宸奇道。
“一輩子太長,”薑梅搖頭:“以後的事情誰也料不到。”
她當然不想一輩子呆在浣衣房,就象她不想一輩子呆在王府是一樣的。
李煜宸隻道她故意拿反話擠兌他,不禁正色道:“這事因我而起,我定會負責到底,給你一個公道。”
“公道?”薑梅低頭,慢慢地啜了一口茶:“什麽是公道?怎麽才算還了?我若根本不在乎,還不還又有什麽區別?”
李煜宸聽得怦然心動,黑眸在暗夜裏閃閃發光:“你真不在乎?”
“當然,”薑梅微笑,坦白地望著他:“說完全不在乎是假的,隻是還在我的承受範圍之內。”
相信隻要是個女人,莫名被安上個私通罪名,無端被人在背後戳脊梁骨,白眼冷語相加,誰都不會很愉快吧?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既然嫁進王府做妾已是事實,她早做好了被人背後捅刀子的準備。 這種程度的把戲,隻能算是小兒科吧?
“那麽,”李煜宸望著她,一臉深思:“我很好奇,你的底限在哪裏?”
一個女人,被人潑了髒水,指責不貞,居然還能如此鎮定大氣,實在令他很驚訝。
薑梅笑而不答,低首輕嗅茶香。
底限?事實上,她也想知道自己潛能究竟有多大,底限在哪裏?
“蝙蝠俠來了~”李煜宸忽地放下杯子,衝她挑眉而笑。
薑梅疑惑地抬頭,順著浮橋的方向看過去。
君墨染一襲墨色錦袍,一張青銅麵具,筆直地站在橋的那一端,深不見底的眸子,在麵具後冷冷地注視著她。
那模樣,可不是活脫脫一隻巨大的蝙蝠?
“噗~”她一口茶含在嘴裏未及咽下,盡數噴了出去。
“呀呀呀呀~”李煜宸乍然遇襲,跳起來閃避,依舊避免不了池魚之殃,不由驚叫連連:“女人,你能不能有點涵養?”
隻在倏忽之間,君墨染已悄無聲息地進入亭中,緇色如墨的眸光,狐疑地在二人之間來回掃視:“在說什麽?”
他就如此可笑?一見到他的影子,連茶都噴了?
“咳咳咳~”薑梅彎腰嗆咳,漲得雙頰緋紅,想說話哪裏說得出來?隻胡亂地搖著手。
若是讓他知道,他們在背後把他比喻成蝙蝠,不知會不會拿刀砍人?
李煜宸撣了撣衣衫,隨口敷衍:“隨便聊聊而已。”
薑梅抓了杯子在手,李煜宸立刻執起茶壺替她續上一杯香茶。
一口氣喝下這杯茶,薑梅才算順過氣來,望了李煜宸一眼:“你們約好了的?”
李煜宸丟了她一個“才知道”的白癡眼神。
薑梅蹙眉,回了個“給我記住”的警告。
君墨染冷眼旁觀,自他出現之後,這二人不論是眼神還是動作皆配合得十足默契,針插不入,水潑不進,有種奇異的和諧感。
看來自己不在王府這二天,的確有事發生。
奇怪的是,煜宸並未向自己提過半個字,這在以前是絕無僅有的。
“你複原得比想象中快。”君墨染拂開心中那抹被排斥的怪異感覺,淡淡地望著捏著酒杯淺笑的李煜宸。
“隻要有酒,我就死不了~”李煜宸瞅著他,笑得花枝亂顫:“別藏了,我都聞到香氣了,快拿出來解饞~”
君墨染從身後拎出一隻酒壇,信手拋了過去:“淹死你算了。”
李煜宸手忙腳亂地抱住酒壇,忙不迭地拍開泥封,刹那間整座涼亭裏酒香四溢,醉人心脾。
“呀,三十年陳釀秋白露!”李煜宸興奮莫名,拽住君墨染的衣袖就把他往下拉:“墨染,你果然是我的知己!來來來,痛飲三百杯!”
不過一壇酒而已,至於高興成這樣?
君墨染不理他,轉過頭望向薑梅:“聽說你又惹事了?”
這個女人,好象從嫁進王府那天開始,身邊的麻煩就沒有斷過。
薑梅見他語帶譏嘲,不禁暗暗生氣,神色十分冷淡:“消息如此不靈通,不知王爺在戰場上如何克敵致勝?”
他可真會裝蒜,老夫人罰她入浣衣房,這事在府裏鬧得沸沸揚揚,怕是連府裏的狗都知道了,他卻始終不露麵,現在跑來裝無辜,誰信?
“我昨日宿在宮中。”君墨染不理她語氣中的挑釁成份,依舊淡淡的。
這麽說,他不是不信她,也不是不管她,他是真的不知情?
“是嗎?”薑梅愣了一下。
不知為何,一直低落的情緒飛揚了起來。
“他沒必要騙你~”李煜宸抱著酒壇離開亭子,側坐在浮橋的欄杆上,如墨的青絲垂下來,掩住他大半張臉,看不清表情。
“住得慣嗎?”君墨染再問。
“還好,”薑梅目光閃了閃,笑道:“不過,我有件事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