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提刀是近年來活躍在邀月與啖星邊境的最著名的獨行大盜,他要價極高,傳聞出道至今從失過手。”李煜宸笑著解釋。

“恩師在武林中頗有俠名,素有關外第一高手之稱,晚年雖金盆洗手,但家中往來的仍多是江湖中人。卉兒雖不習武,耳濡目染之下,若是碾轉托人,要找醉提刀,也不是什麽難事。”君墨染補充說明。

“哦~”薑梅點頭,依然難以釋懷。

院中忽地一陣**,君墨染皺眉:“什麽事?”

“回王爺,”藍二在門外稟報:“老夫人過來了。”

“什麽?”房裏三人都是一驚,霍地站了起來,拉開門迎了出去。

一乘軟轎在院中落下,梅雪和蘭馨一左一右攙著老夫人自轎中緩緩走了出來,隻在這半日之間竟似老了十年。

“娘~”君墨染快步上前:“不在房裏休息,跑這裏來做什麽?”

老夫人聲音沙啞,眼眶裏慢慢有水霧凝聚:“我要看看卉兒~”

“幹娘~”李煜宸低聲勸慰:“卉兒福薄,你就別記掛著她,保重身體要緊。 ”

“白發人送黑發人,教我如何不傷心?”

君墨染忙搶上去,扶住她的臂,一邊衝薑梅遞了個眼色。薑梅會意,退到一旁,乘亂出了曼音閣。

如意心急如焚,苦於不得入內,在牆外一個勁地轉圈圈,見薑梅出來,眼睛一亮,快步跑了過來:“小姐,你可出來了~”

薑梅正欲答話,裏麵哭聲呼天搶地地傳來:“是誰這麽狠心,死後還不放過你,要將你開膛剖肚,挖腹掏心……”

“是,是你幹的吧?”如意打了個冷顫,望著薑梅的眼裏又是敬又是怕。

“走吧~”薑梅暗暗翻了個白眼,拉著如意快步離開。

忘月苑外,柳無風正低著頭來回踱著步,似是滿腹心事,聽到腳步聲抬頭看見她們,尷尬地笑了笑。

薑梅察言觀色,知道他有話說,忙支開如意:“呀,我的手帕忘在曼音閣了,快去幫我取回來~”

“哦~”如意不疑有他,轉身離去。

柳無風走過來:“九夫人~”

“管家是願陪我溜狗,還是入內奉茶?”薑梅微微一笑。

柳無風一怔,暗歎她心思玲瓏:“溜狗~”

“史酷比~”薑梅在院外呦喝一聲,史酷比吱溜一下躥了出來,親熱地在她腳步繞圈圈。

“這畜牲跟九夫人倒挺親熱~”柳無風笑道。

“可不?”薑梅彎腰摸了摸史酷比的頭,偏頭笑望著他:“狗是世界上最忠誠的動物,一旦認定了主人,終身都不會背叛。”

“是嗎?”柳無風雙手袖在身後,隨著她慢慢地朝山坡上走去。隻是,他稍落後她半個肩膀的距離。

薑梅笑了笑,知道他是不願意讓旁人瞧見了亂嚼舌根,對他的細心與周到打心底生出好感:“管家有話要說嗎?”

“冷小姐之死,柳某難辭其咎。”柳無風默然半晌,低低地答。

薑梅微愕:“管家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昨天,要是我對她再溫和些就好了~”柳無風自責地道:“再不然,我應該虛詞安撫,答應帶她離開,以安其心。”

“管家對她已然仁致義盡了。”薑梅皺眉,很不以為然。

生命隻有一次,每個人都必需對自己負責。

即便今天查出冷卉真的是自縊而死,那也是她自己意誌薄弱,思想偏激所致,與人無憂。

更何況,她並非自縊,是被人謀殺,這就更怪不得柳管家了。

隻不過,君墨染已然決定不對外透露案情,她就不能據實相告。

“其實,我犯的錯遠不止於此。”柳無風遲疑片刻,咬咬牙還是說了。

“管家與冷姑娘之間難道還有不為人知的隱情?”薑梅見他表情凝重,隨口開了一句玩笑。

原以為他必然反駁,哪知他定定地看了她半晌,並無一語。

“真的有?”這下,換薑梅吃驚了。

“上次四夫人死前,她曾托我替她訂製過一批蠟燭。”柳無風慢慢地道。

“蠟燭?”薑梅的心一沉——就說冷卉獨力無法完成這許多事情,沒想到背後幫她的竟然是柳無風?

“嗯,”柳無風不敢看她,把目光投向遠處的碧波湖:“不知九夫人注意到沒有?咱們王府的祠堂裏的蠟燭都是定製的。這樣的好處是每一根到天亮剛好燃盡,沒有浪費,也不需中途更換,省了許多人工。”

她怎麽會不知道?還曾專門與君墨染一起去庫房查看,對那幾隻裝蠟燭的樟木箱印象深刻。

或許因為事情說開了,柳無風的神色反而平靜了:“自小到大見多了這種女人間的明爭暗鬥,對此早已麻木。所以,明知道她托我辦的事情很蹊蹺,卻因私心對她的偏愛,默默地縱容了她。”

薑梅沉默,突然不知該用什麽態度去回應他。

他的做法當然是錯誤的,她不是法官,沒有資格去定他的罪;亦不是苦主,無法指責他助紂為虐。

“四夫人身故之後,我發現林富開始勒索她~”柳無風苦笑:“我知道若再糾纏下去,事情遲早要鬧開來,到時難免連累到我,於是隻得出麵替她擺平了林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