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事情到此結束,”柳無風麵無表情地繼續道:“誰知道前兩天冷姑娘又來找我,希望我幫她勸說老夫人接受她做君家的媳婦。若是我不答應,她就要把有毒蠟燭之事公之於眾。”
薑梅愣住,完全沒想到柳無風與冷卉之間還有這樣的故事:“所以,你才萌生了去意?”
“是,”柳無風坦言:“我知道這是一個無底洞,莫說我人微言輕,根本不能在這樣的大事上左右老夫人;就算僥幸成功,下次必然還有更多的要求提出來,欠下的債就會如同滾雪球般越來越大。”
薑梅無語:人的貪欲是無止境的,通常得到的越多,需求就會越大。
“正好當初與老夫人約定的時間將滿,所以我決定借此抽身,並把自己離開的決定告訴了冷姑娘。誰知道她一氣之下與王爺和老夫人發生了衝突,事情鬧到現在這步田地,全是柳某的錯~”柳無風表情沉痛。
薑梅沉默許久,抬眼望向他:“為什麽是我?”
他所說的一切,與她掌握的情況不謀而和,再一次印證了她的推理,所以,她沒有理由懷疑他所說的一切。{ }
隻是,既然選擇了說出真相,就意味著他做好了承擔責任的準備,直接向君墨染坦言一切,然後尋求寬恕,不是實際得多?
她不明白,為什麽他會選擇向她坦白?難道他還存有僥幸心理,認定她不會出賣他?
“不知道~”柳無風麵上一紅,狼狽地別開目光:“我隻是憑直覺,找上了九夫人。如果給你造成負擔,我向你道歉~”
“管家言重了~”薑梅淡淡地一笑:“這對我,並沒有造成任何傷害,相反,我應該感謝你對我的信任。”
“你,不輕視我?”柳無風瞧她的神色,已知這一寶又押對,掩住自得之情,故做驚訝地望著她。
“為什麽要輕視?”薑梅反問:“每個人都會犯錯,卻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承認錯誤。”
他隻不過是做了一個當時自己認為對的選擇,過後卻發現做錯了,並且在努力糾正這個錯誤,她有什麽權力輕視他?
“謝謝,”柳無風停下腳步,一本正經地道謝:“你給了我許多勇氣。 ”
“你錯了~”薑梅嫣然一笑:“勇氣不是別人想給就給得了的,我不過是當了一回傾聽者,決定還是要你自己來做。”
其實,她應該謝謝他。
人與人之間要做到相互信任很難,在陌生人之間的信任更難。他能信任她,在她麵前坦然承認自己的錯,是她的榮幸。
“我走了,”柳無風欠身向她告別:“希望下次有機會當一回傾聽者,聆聽你的故事。”
薑梅微笑,聰明地不予承諾。
目送著他頎長的身影沒入曲折的林蔭道,薑梅轉身回忘月苑。
柳無風的供敘,雖然解決了她許多佩琴之死的疑團,但對破解冷卉死亡之謎卻並沒有任何幫助。
現在看來,佩琴之死是冷卉精心策劃無疑了。但其中有二個疑點,依然懸而未決。
其一是潤物無聲的來曆。雖然綠珠提到的那位假想中的“醉提刀”有可能彌補這個漏洞,畢竟是道聽途說,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
另外就是:全王府的女人都知道平時雖不一定,但生日那天,君墨染還是會去夫人房裏住的。況且,她還答應了佩琴,生日那天一定讓君墨染去飛羽閣住。
冷卉為什麽還要把佩琴死亡的時間,訂在她生日這天?莫非,她有把握那天君墨染不去飛羽閣?
換言之,她圍場遇到的刺客並不是她所想的射錯了對象,而是她本來就是別人的目標?
這麽一想,薑梅不禁機伶伶打個寒顫,忙搖頭趕走這荒謬的想法。
別自己嚇自己,冷卉隻是想做王府的當家主母而已,殺佩琴也不過是因為她撞破了她的秘密,心機當不至於此之深。
如意沒有找到傳說中的那條手帕,空手自曼音閣回來,卻不見了薑梅,才明白自己上了當。
剛好薑梅若有所思地垂著頭自山坡上下來,她氣鼓了頰跑上去質問:“小姐~要我回避明說就好,幹嘛胡弄人?”
“我累了,”薑梅精神恍惚,哪有精力照顧她的情緒?把史酷比對她一交:“先去躺會。”
“怎麽了,哪不舒服?”如意見她有氣無力,立刻忘了不快,伸手去觸她的額。
“沒事~”
轔轔的車聲忽地響起,主仆二人扭頭望去,藍三駕了馬車匆匆而來,在院門口停了下來,跳下馬車道:“九夫人,王爺請你先回江家暫住幾日。”
“什麽意思?”她不是剛從江家賀完壽回來,怎麽又要她回去?
“呀,”如意倒先明白過來,衝上去拽住藍三的手:“是不是老夫人怪我們小姐不該動了冷小姐的屍身?”
小姐就愛多管閑事,這下好了,老太太的怒氣轉到她身上來了!
“抱歉,”藍三麵上一紅,輕輕掙脫了出來,避而不答:“不過,王爺說了,過幾日會去接九夫人回府。”
薑梅見了他的神色,已知如意所猜不假,也不以為意,淡淡一笑:“不要緊,我正愁沒有機會跟大哥聚一聚,這下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