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爺看來是小事,在萱兒卻是關乎生死。”文紫萱望著君墨染幽幽地道:“幾年來,萱兒一直未敢忘記王爺的大恩。待三年孝滿回京,不料王爺遠征綿羅,一直無緣識荊,頗感悵惘。”
君墨染但笑不語,無意深談。
文隱在遠處觀察,見他二人陷入僵局,忙給曹建安使了個眼色,把棋盤一推笑道:“建安,這棋你可輸了。”
“棋差一著,如之奈何?”曹建安乘勢起身,踱到君墨染身前:“四年前池州一別,萱兒對靖王念念不忘。”
君墨染隻微笑,並不接話。
“托王爺的福,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朝政穩固,國之幸甚,民之幸甚!”文隱見氣氛尷尬,忙岔開話題。
“文丞相謬讚了~”君墨染淡淡地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墨染出身草莽,幸得聖上賞識,委以重任,以身赴死是份所應為,不敢居功自傲。”
文隱見這邊態度已極分明,君墨染雖是表麵一團和氣,卻始終不把話題繞到兒女情事上,饒是他修養極佳,慢慢老臉也掛不住,麵色漸轉陰沉。
文紫萱更是由粉麵含羞,漸至煞白,一雙美目幽幽地繞在君墨染的側影上,美人含愁,無限幽怨。
曹建安沉不住氣,幹脆開門見山道:“靖王英武,萱兒嬌美,以老朽看來,兩人正是天作之合。若靖王不嫌棄,老朽今日就拉下老臉,替兩位做伐,文君兩家結為秦晉之好,未知靖王意下如何?”
“多謝曹知府和文丞相的厚愛,墨染感激不盡。隻是萱兒小姐天人之姿,墨染身既已殘,麵容已毀,自慚形穢,不敢誤了小姐終身。”
君墨染輕描淡寫,不論二人如何遊說,隻不肯點頭。
“靖王顏麵雖毀,卻是為國盡忠。萱兒隻會更加敬仰,怎敢因此看輕?”文紫萱泫然欲泣:“王爺若是嫌棄萱兒蒲柳之姿,不堪比翼,萱兒亦無話可說。”
老夫人在內堂聽得清清楚楚,這時哪裏還按捺得住?
她從內堂走了出來,道:“萱兒小姐深明大義且對你一往情深,你顏麵雖毀,然男兒立身於世靠的是能力不是容顏,她一個女子尚且不在意,你堂堂大丈夫又何必耿耿於懷?”
文氏看著君墨染委婉解釋道:“四年前王爺仗義伸手,萱兒對王爺念念在茲,終日縈懷,不論誰提親,都不肯應允。 也怪老身粗心,自家女兒心事都未曾看破,致使拖延至今,請王爺勿怪。”
“女兒家害羞亦是人之常情,怎會責怪?”老夫人拉著文紫萱的手,微笑道:“萱兒對墨染是一片真心,兩人男才女貌,正是天生一對。擇日不如撞日,乘今日兩家長輩都在場,咱們把這門親事給定下來,湊個雙喜臨門,如何?”
“老爺,靖王府侍衛藍一在門外求見。”正在這時,丞相府家奴進來稟報。
君墨染正愁脫不了身,立刻起身:“藍一性子穩重,若無緊急狀況,斷不會追到這裏,抱歉,我去去就來。”
“靖王爺……”文氏想要挽留,被文隱一個眼色止住。
文隱到底老奸巨滑,反正今日目的不過借壽筵之名讓君墨染見見萱兒,至於親事,總歸是父母做主。
逼得太緊,他若一口回絕,事情反沒了回旋餘地。不如讓他離去,留下老夫人,三人六麵把親事敲定即可。
“墨染,你特意前來賀壽,哪有壽筵沒有開始,客人已先離去的道理?”老夫人也與他們一樣的心思,隻是表麵文章卻還是要做的,假意訓斥。
“不礙,不礙~”文隱笑眯眯地道:“心意到了就行,賀壽事小,公務事大,靖王請自便。”
君墨染告了罪出來,見藍一在門外等候,也不吭聲,一直出了文丞相府,這才笑道:“算你機靈,記你一功。”
藍一神色焦灼,垂著手不敢瞧他的眼色,壓低了聲音道:“王爺,真的出事了。”
“出事?”君墨染一怔:“出什麽事?”
藍一上前一步,附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君墨染一驚,神色瞬間冷凝:“把信給我~”
藍一遞了一封書信過去,君墨染拆開信封,抽出信紙,見上麵題頭落款皆無,隻簡單寫著一句話:江湄在我手上,明日子時,拿藏寶圖到玉峰山頂來換。
“信是什麽時候,由什麽人送過來的?”君墨染沉聲問。
藏寶圖?難道,這才是江秋寒把江湄嫁進靖王府的真正目的?嫁女兒是假,偷藏寶圖才是真!
想著這幾天江湄時冷時熱的態度,他不禁心亂如麻——江湄,可是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有意接近他?
她對他究竟是戲假情真,還是虛情假意?
為什麽要用江湄做餌,是偶然還不故意?或者,是江秋寒久未達到目的,終於按捺不住,開始行動?
但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也不管幕後主使是誰,敢把主意打到他的頭上,都不可饒恕!
“巳時三刻,一個少年把信交予門房。”藍一恭聲回稟:“門房將信交由管家,管家送到書房,李公子拆了信,立刻追去,少年早已無蹤。”
“九夫人是何時出的門?”君墨染再問。
“小的已問過門房,九夫人約摸是在辰時正帶著如意從正門離開的王府。”藍一對答如流。
“可有派人去江府或大理寺問過?”君墨染麵沉如水。
“收到信之後,李公子已吩咐下去著人去查九夫人的行蹤,相信不久必有回音。”
也就是說,目前還沒有證據能證明,江湄確實被擄,所以沒有必要自亂陣腳。
“嗯,辦得好,先回王府。”君墨染輕輕頜首,翻身上馬,兩人策馬疾馳,不多時已回了靖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