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然在不緊不慢地下著,夾著北風,透著絲絲的寒意。主子全都在殿裏坐著,那些個太監宮女們自然也不得閑,全都在裏麵侍候著。搞得一個偌大的一座梅園,竟是冷冷清清沒有什麽人走動。
那些高低錯落的殿宇樓台,平日裏金碧輝煌,今日被這大雪覆蓋,銀裝素裹,滿園的花木也被冰凝雪結,顯得晶瑩剔透,竟別有一番妖嬈之姿。
身後沒有人跟著,身邊也沒有一堆人瞧著,卻正合了薑梅的意。
院中萬樹梅花已然盛開,點點嫣紅俏立在枝頭上,冰枝吐豔,嫵媚清雅,地上白雪如銀,清風微熏,花香醉人……
盈寸深的積雪,踏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在靜謐的梅林裏傳出去很遠;不時有梅枝承受不住積雪的重量,啪地折斷,揚起的積雪被風一吹,紛紛揚揚的如一張銀白的網。
這一切,原本美不勝收,隻是薑梅心情沉重,這宮裏的景致哪有心思細瞧?隻顧著低了頭,陷在自己的思緒裏,也不看路,胡亂地走著,越走越深。
微風颯然,薑梅下意識地回頭,一片巨大的陰影罩了下來,她眼尖已瞧到那人一身侍衛的裝扮,正欲張嘴呼救,一隻大掌及時掩住了她的唇,另一手扣住她的腰,托著她飛快地朝梅林縱深跑去。( )
“嗚,你是誰?”薑梅又驚又駭,拚命掙紮著自他的掌縫間逸出聲音:“捉了我意欲何為?”
“噓~”溫熱的氣息撲到耳畔,一根粗糙的手指壓在她的唇上,低沉的聲音暗含警告:“別嚷!”
薑梅嗚嗚地低叫著,瞪大了眼睛拚命瞪他:“放心,我絕不逃~”
這裏是皇宮大內,就算他能囚禁她一時,也不可能關著她一輩子,更不可能將她帶出宮去。但若是激怒了他,搞不好殺了她滅口,隨便扔到哪個角落,倒是一輩子也找不到了。那她豈不是冤枉?
“有人要見你,你乖乖的,就帶你去。”侍衛帶著她熟練地在梅林裏穿插,很快的一角畫簷露了出來。
那人機警地左右觀望了一遍,帶著她從一扇虛掩的角門一閃而入,反手插上房門。
薑梅又驚又怕,正要喝問,那人忽地放開她,彎腰深深揖了一禮:“江姑娘,多有得罪。你要見之人就在裏麵,請長話短說,一刻鍾後我再來接你~”
“喂?你是誰啊?”薑梅越發驚疑,伸手想要攔住他問個清楚,他已走得不見人影。{ }
轉頭四顧,這座宮殿裏靜悄悄的全沒半點人氣,院子裏積著幾寸深的積雪,仍有雜樹斷枝橫呈,門窗也很破舊,看起來象是N年沒住過人了。
薑梅心中驚疑不定,猶豫著是要轉身逃走,還是鼓起勇氣進去一探究竟,揭開那幕後之人的神秘麵紗。
一聲低歎,幽幽地在身後響起:“湄兒~”
薑梅霍然轉身,一條鐵臂已自身後摟住腰際,將她緊緊地禁錮在了溫暖的懷抱裏,熟悉的味道充盈鼻間。
“等,等一下……”薑梅拚了命地推他,想要抬起頭察看麵前這張臉。偏他緊緊地壓著她的頭,仿佛想把她揉碎了擠進身體。
“別動~”君墨染微微放鬆了些力道,低頭近乎貪婪地盯著麵前那張俏美的容顏,聲音低柔沉黯,象水一樣:“讓我好好瞧瞧你。”
短短幾天不見,她瘦了這麽多!原本就纖弱的身體,如今更是風一吹就要倒,宮髻上那枝風簪似乎就能把她壓折。
薑梅窒住,象突然被人點了穴道,四肢百骸都沒了力道,軟綿了身體。
君墨染?竟然真的是他,但怎麽可能是他?他是如何找到她,又是怎麽進到這深宮裏來的?
“咳~”遠處有輕微的咳嗽聲傳來。
“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進去說話~”君墨染機警地抬頭看了看四周,抱著她迅速躥進了離他最近的一扇門。
“你~”薑梅望著他,對著這張陌生的臉,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隻眼中不停地流下淚來。
他怎麽可以來?既然兩人已然分手,既然分得如此絕決,就該老死不再往來,他為什麽還要冒死前來,擾亂她的心湖?
“噓~”君墨染伸指按住她翕動的唇瓣,低聲道:“你不用說,我明白。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全知道。是我來遲了,抱歉。”
薑梅吸了吸鼻子,努力平息一下情緒,重新武裝了自己,輕輕地自他的懷裏掙脫出來:“不,你不該來。”
既然她選擇了離開,那麽不管今後遇到多大的困難,都必需自己去麵對。他並沒有責任和義務來替她承擔,不是嗎?
“湄兒~”君墨染一怔,伸出手卻終究不敢再去碰她,訕訕地道:“你還在生我的氣?還不肯原諒我?”
史酷比的事,盡管不是故意,真的很抱歉!至於萱兒,天地良心,他對她一點意思也沒有!那全是娘在一廂情願!而且,現在也全解決了,甚至連同宛兒她們一起……隻要她願意,他們以後真的象她向往的那樣,一生一世一雙人了……
望著那雙含淚幽怨的眸子,心揪成一團,有一大堆的話堆在心裏,湧在喉嚨,卻什麽也說不出口!
是啊,事情已然走到今天的局麵,再來分析過去誰對誰錯還有意義嗎?
自己這是怎麽了?為什麽象個小媳婦似地在他麵前落淚?薑梅忽地生出羞慚,抬起袖子胡亂地抹了一把眼淚,想要心平靜氣,終究還是哽咽了嗓子,轉過身背對著他:“這裏危險,你還是趕快離開吧。”
可是,她真的舍得他離去嗎?為什麽話一出口,心裏象針紮一樣的疼?
“王爺,時間差不多了,該回去了~”有人在外麵輕敲窗欞,低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