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幾個來鬧場的夫人,忘月苑才終於安靜了下來。
夏至和冬至還算乖巧,默不吭聲地幫著收拾,並不仗著是從老夫人身邊過來的就頤指氣使,可見老夫人的家教確實很嚴。
“你過來,”薑梅歎了一口氣,把如意叫到身邊:“讓我看看你的臉。”
“小姐,我給你惹禍了吧?”如意眼淚汪汪,又歉然又委屈。
“明知道她們是來鬧事的,忍一忍不就什麽都過去了?‘薑梅一邊端詳著她的頰,一邊訓斥:“現在弄成這樣,有意思嗎?”
“小姐,她們太欺侮人了……”
“無所謂,”薑梅聳聳肩:“她們又不是我什麽人。”
因為不在乎,所以不會受傷害。
如意聽懂了她的意思,臉上現出激動之色來:“小姐……”
“得了,”薑梅揮手,阻斷她要出口的肉麻話:“不用拍我馬屁,拍了也沒有用!再有下次,我不會再為你出頭,明白嗎?”
這番話如一盆冷水澆頭,瞬間澆息了如意的熱情。
“哦~”如意怏怏地應了一聲,出去準備洗漱用品。
望著象霜打的茄子似的如意,薑梅無奈地搖了搖頭,唇邊浮起一絲淺淺的笑容:“真是個孩子!”
“說得好象你自己多大一樣。”天外忽地飛來一句。
薑梅吃一驚,抬頭一看,君墨染似幽靈一般站到了門邊,腋下夾著一物,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王爺,你什麽時候來的?”薑梅心裏把外間的夏至和冬至兩個罵到臭頭,麵上卻不得不裝出驚喜的模樣,迎了上去。
“剛到。”君墨染隨手脫了外袍遞了過去。
薑梅忙接過來,掛到衣架上,笑語盈盈地道:“用過晚飯沒有?要沒吃的話,妾身陪你再吃點~”
這都什麽時候了?
“嗯。”他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靜觀其變。
“如意,去整些酒菜來。”薑梅才不管他到底吃沒吃,抓住機會立刻扭頭提高了聲音衝外麵吼了一嗓子。
隻要哄得他吃酒,就好辦,到時灌個爛醉,就不能對她怎樣了。
君墨染聽她聲音清亮,透著些掩不住的竊喜,不由彎唇笑了笑,大刺刺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假裝不在意地把腋下夾的冊子拿出來擺在桌麵上。
“咦?”薑梅回過頭一瞧,見那冊子有些眼熟,忙湊過來看:“這不是我的冊子嗎?怎麽在王爺手裏?”
君墨染原以為她至少會抵賴一番,哪知她連一絲別扭,閃躲之意都沒有,直接就承認了,不禁暗暗驚訝,忍不住多瞥了她兩眼。
眼前站著的這個女子,眸光清亮,神情坦蕩。
也不知究竟是天真未鑿,還是城府太深,竟讓他一眼看不透了!
“哦?”君墨染不動聲色地順著她的話風試探:“這東西是你的嗎?”
“又不是啥值錢的玩意,幹嘛冒領?”薑梅不以為然,隨手把冊子拿過來,翻了翻,笑道:“還好,沒弄壞。”
古代沒有電腦,整理資料全靠手工,事事親力親為,做這些東西很麻煩的,花了她好多時間,光是去織錦閣討要那些碎布就沒少挨人白眼。
這麽多內容若是重頭再弄一遍,那她真的要瘋了。
“什麽東西,這麽寶貝?”君墨染見她珍惜的模樣,不禁生出好奇之心。
“嘿嘿~”薑梅神秘一笑,歪著頭想了一會,發現一時無從解釋,臉上現出一抹罕見的忸捏之色:“不告訴你!”
隻憑一己之力,想要建立一個物資資料檔案庫,顯然是天方夜譚。
可有句名言是怎麽說來著?機會永遠隻青睞有準備的人。
所以,她想著能多了解一點就是一點,真要發生什麽案件,也不至於一無所知,也就著手慢慢整理。
不過做了一段時間之後,發現這看似枯燥的數據收集過程,其實也蠻有意思的,至少長見識了。
最起碼,她現在隻用肉眼就能分得出哪些是杭緞,哪些是蘇綢,哪些是浙絲,哪些是官窯……
君墨染碰了個軟釘子,本來很不高興,可見她眉眼彎彎,笑得一臉滿足而得意的模樣,不知怎地,氣突然全消了。
她自己或許不知道,每當她不自覺露出這種發自內心的朦朧的微笑時,那俏模樣該死的甜美之極,讓人不自覺地受她吸引,想要嗬護她。
薑梅見他半天不吭聲,隻一個勁地盯著她看,不安地咬住唇,小小聲地問:“生氣了?”
死了,這個男人專注的眼神會讓人恍惚,令她不自禁的心虛。
她微仰著臉看著他,桔色的燭光從側麵照過來,柔柔地勾畫出她的輪廊,睫毛微顫著,眼底光影流動,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水來,紅潤的唇帶著半透明的質感,被雪白的貝齒輕咬著,誘人吞吃入腹。
他沒有多想,憑著本能靠了過去,傾身吻上她的唇。
“呀~”薑梅隻低呼一聲,他已乘機鑽了進去,舌尖勾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與憐惜。
奇異的是,薑梅竟沒有反抗,就那麽呆愣愣地睜大了眼睛望著眼前放大的俊顏,腦子一片混沌。
“酒菜準備好了……”如意推門而入,忽地撞見如此旖旎的景象,慌慌張張退了出去,嚇得差點打翻手裏的托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