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文昏迷中,總覺得有熾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不睜眼也知道是李雲尚。於是,本有些清醒的意識又自我催眠般地混沌過去,想靜靜待在黑暗溫暖的地方,不用睜眼麵對混亂的現實。

被位於權勢頂端的人這樣愛著,確實是既虛榮又溫暖的,而且似乎達到了穿越的最終目的,對於愛情至上的女生來說,可以算得上是功成名就。隻是太過於慘烈的愛,她承受不起。麵對李雲尚熱切的臉,光是避都來不及,更何談去分析自己的心思?

無法解決的事,就先避著吧。盡管這樣有些鴕鳥,但總比難受好。

雖說是現代成長起來的人,但對於感情來說,並不是因為多了些知識就在辨識人心方麵高人一籌。經過這些事,穆小文再也承受不住,借著這次機會大大方方地不想醒來。

已經兩天了,李雲尚從最初的震驚到如今的灰敗,短短兩天眼窩便深陷了下去。坐在床邊,看著臉色蒼白的穆小文,聲音沒了初時的震怒,卻多了些嘶啞:“她為何還不醒?”

往魅這兩日領教過皇上的喜怒無常,一貫無所謂的表情也變得謹慎,頗有些小心地回答:“她已無大礙,按理說該醒了。。。”

“那為何不醒?”李雲尚的聲音並不大,卻仍像地獄修羅。

往魅有些困難地咽了咽口水:“這個嘛。。。”

“退下!”

往魅吐吐舌頭,溜之大極。

李雲尚靜默著再多坐一會,移得離穆小文更近一些,俯下身去,在她額上留下一吻。直起身來,握住她冰涼的手。

“。。。你是我的皇後,你怎能丟下我一個人?。。。你為了能離開我,竟要做到這種地步麽?。。。我怎麽這麽舍不得放開你呢,我是不是中了魔魘?”

李雲尚喃喃自語,因為瘦弱,背影看起來竟空空蕩蕩地讓人難受。已經過去兩天了,穆小文還未醒來。即使知道她無危險,可是仍疼得難受。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有一天會這麽愛一個女子。

可就是這個女子,一再地將他推開。

先是舍棄近一年的心血,現在竟不惜傷害自己。她這是要故意讓他難受,故意讓他知道她的決心麽?劍刺進她胸時,她眼裏的決絕,她以為他看不到麽?

李雲尚攥緊了手中的小玉人。攥了兩天,手心裏儼然有了血印。隱隱地,心中有了個決定。可是這個決定,光是想到,心中便有窒息的疼痛。可良久之後,終究還是認命似的歎了口氣。撫上穆小文的臉頰,眼裏因不舍而泛上霧氣。

站起身來,走到門外,漫天的大雪裏,背影孤寒料峭。

“皇上,崔大人已到。”一個侍衛過來通報。

李雲尚點點頭,看看雪地裏一人一馬越來越近。崔宇明下馬,甩開飄逸的身姿急步走到李雲尚跟前,頓了一下,又擦身而過走近裏屋。

也不知過了多久,崔宇明出來,走到李雲尚跟前,神色有些複雜:“我放她走,倒是錯了。”

李雲尚良久聲音嘶啞地開口:“我也高明不到哪去。”

崔宇明走得近了些,側頭看向李雲尚。李雲尚仍是清秀似少年般的麵孔,垂著雙臂憂傷又不知所措地望向遠方的模樣,有著致命的誘惑。因憔悴而略略暗的臉孔,反而讓他更加惹人憐愛--這是以前在歡場上常聽見的女子對他的評論。

崔宇明一直與他在一起,熟悉他的一舉一動。他舉止從容,揮袖生風,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勾人魂魄,又很少讓女子真正近身,京城多少女子趨之若鶩。一顰一笑下驚天陰謀緩慢籌劃,將一切牢牢掌控,種種風采都叫人沉迷不已。如今卻沒了以前的半分神采,與一般陷入癡戀的瘋狂男子無異,隻叫人驚心。

崔宇明算是見證了這一路緩緩的改變,隻是他想錯了,他既想錯了李雲尚,也想錯了穆小文,最後竟是連自己都有些摸不透了。也許真的如穆小文所說,他太過自以為是。

“眼下該如何是好?”

這句話既像是問句,又像是歎息。兩人靜默著站了一會,還是無人回答。

又是一天過去,李雲尚看了看泡在藥桶裏安詳睡著的方墨,又看看同樣神態的穆小文,隻覺胸口疼得厲害。叫來往魅,垂了瞼,聲音嘶啞:“有一種藥叫禦殤,可以將某些記憶抹去,聽聞你有。”

“皇上要將這小丫頭的恨意抹去,再讓她重新愛上皇上?”往魅一語中的。旁人看了個一清二楚,他這皇帝真是有幾分可憐。李雲尚不由得苦笑,垂了瞼不設防的純真愁苦模樣,讓身旁的侍女都不由得心神一攝,可惜最想迷住的人早已不吃這一套。

“朕是有此想法。”如今索性不再隱瞞。

“人心難掌握,光抹去恨意顯然是不成的,隻能讓她將激恨意的前塵舊事全忘掉。”

“朕知道。”

“那就是讓她將皇上盡數忘掉?”

李雲尚心口的疼痛又漫延上來,許久才點了點頭。

“倒不用將全部記憶抹去,以老夫的本事,施功得當,隻將部分記憶抹去也是可以的。”

聞此言,李雲尚難以置信地抬起頭,心中像似有光亮透進來,“當真?”

“老夫從無虛言。”

既然如此,那就將頭一次落崖之後的記憶全部抹去,隻留之前她對他的癡心愛戀。對方墨不公也罷,他實在是太迫不及待想回到那時。光是稍稍想象一下,便覺激動難奈,以往的苦楚都要被補償了似的。

“隻是。。。”往魅又緩緩開口,“以那小丫頭的體質,受一次藥身體便會大大損耗,若是再施功,隻怕撐不了幾年時間。不過依老夫看也夠了,寵個幾年,皇上正好膩了能換新人,皇上您看。。。”

“夠了!”李雲尚搖搖欲墜,臉色慘白。希望還沒來得及展開翅膀便迅破滅,隻留讓人頭暈的幻影。也是,哪會有那麽容易的事?

往魅倒也沒再繼續,看來皇上對那小丫頭的情比他想象的要多一些。隻是帝王愛能有幾個長久的,倒不如讓那小丫頭跟了方墨。

“那老夫先退下了,皇上慢慢想。”往魅轉身退下,想到什麽又回過頭:“方墨那小子雖然不能睜眼,但周圍的一切他都是知道的。”

李雲尚怔忡的片刻,往魅已經走了出去。李雲尚再次苦笑起來,走到方墨身邊,原來他安安靜靜的模樣,竟是一切都知情麽?

不聲不響,冷眼旁觀,遠遠比他厲害。

“方墨,朕欠你的。”腦子裏被塞得滿滿,最終竟隻有這一句話。

方墨已然閉眼無言。

李雲尚走到內室,坐在床邊,握住穆小文的手,看不夠似的凝視著她。

“我不舍得你受傷。如果你不願意我靠近,那麽我就離你遠遠的。”

李雲尚盡情撫摸穆小文的臉,也隻有這種時候,他才能肆無忌憚地接近她。

“我想看到你笑,想看到你偷偷地瞪我,想看到你生氣地與我辯駁,不想看到你鎖眉歎氣的模樣。”

“我太心急了。得到一切卻空落落的時候,就想起了你。想讓你在我身邊,可是,我還是太心急了。你是逼不得的,逼著你,你會從我身邊拋開。所以,我決定放手。”

“等你醒來的這一天一夜,我想到一個好辦法,那就是將所有記憶抹去。這世上有一種藥叫禦殤丸。吃了它再施加功力,可以將某些記憶抹去。如今我已經擁有一切,父皇母後不記恨我,皇兄也包容我,想來所有的痛苦根源竟都是你。所以,我決定將與你相識的記憶消除。”

“不過因為你父親與方墨的存在,不能消除所有記憶,所以隻將你在酒樓,以及你跳崖前後的記憶去掉。”

李雲尚邊輕聲說著,邊認真細想還漏掉了什麽,這種細想真是折磨人。做出這樣的決定不容易,而且不舍得,但是快刀斬亂麻,之前也許會痛,之後便會忘記一切。守著穆小文的這些日子,看著她蒼白的臉,想著她又是因為自己才會受傷,想著她對自己的抗拒,心中便痛得不能自已。

再這樣下去,情形隻會更加惡劣,倒不如放手。

“不過你放心,既然你父親已歸隱,你又與方墨在一起,我就斷然沒了嫌惡你的理由。我一直當方墨是朋友的,方墨又是功臣,我會將欠他的都彌補回來。你們將在我護佑之下一生無憂。這樣,你可滿意?”

再戀戀不舍地望了一陣,李雲尚終於站起身來,推門出去。等到門輕輕關上的時候,穆小文終於有些難以置信地睜開了眼睛。

掙紮著起身,一個侍女推門進來,見此馬上過來扶住:“穆公子,你傷病初愈,切不可亂動。”說著又想跑出去,看樣子是想通知其他人。

穆小文阻止了她,道:“先替我更衣吧。”她該去看看方墨了。

侍女依言。穆小文仍身著男裝,更衣倒也方便。沉默著讓侍女替自己弄完,穆小文有些複雜地開口:“皇上他,一直都在嗎?”

“回公子,皇上一直在旁邊守著,一夜未睡。”

“哦。”

穆小文再無話,出了門,進了那間忙碌的屋子,小藥童仍在煎藥,而往魅靠在椅上,似打起了盹。見她過來,小藥童隻抬頭看了她一眼,便紅了臉低下頭去繼續煎藥。

侍衛在門外候著,不見李雲尚。穆小文走到門口,才現他遠遠地站在雪中,似在眺望遠方。雪仍在下著,不過很小。穆小文盯了他的背影一會,重新回來。

走在小藥童身邊,猶豫地開口問道:“禦殤丸是什麽藥?”

小藥童未開口,旁邊的往魅似醒轉過來,翁聲翁氣地說道:“是對身子大大不好,吃了會減壽命的藥!”說完,又仰了頭去繼續睡。

穆小文身子一顫,想說什麽,終究不再開口。

事情。。。可以這樣結束的嗎?雖是個好法子,但總有些不真實。

在藥桶邊挨了方墨坐下,見李雲尚大踏步走進來,臉上是抵製不住的驚喜,靠近她時是想擁抱的姿態,被穆小文提防的眼神看了一眼,眼裏的亮光又淡了下去。

他收回手去,臉上綻開抑製著喜悅的笑容:“你醒了。”

“嗯。”

“你。。。以後別再這樣嚇我了。”

“沒事,隻是意外而已。”想到什麽,穆小文補充:“我們扯平了。”

李雲尚沉默著無話。

“喂,方墨那小子該醒了!”旁邊的往魅突然插話。

穆小文身子一顫,忙偏了頭去看方墨。她本就坐在方墨旁邊,盯著方墨,最小的變化也不放過。可是方墨仍安詳睡著靠在藥桶裏,還是那副可笑又可愛的姿態。

熱切的盼望已經緩解下來,穆小文現在耐心多的是,早就做好了再多等些日子的心理準備。因此遭到往魅戲弄後,也隻是瞪了他一眼。

往魅倒不怕她,反倒看了李雲尚一眼,縮回脖子:“本來就是!那小子早就過了最危險的關口,如今不醒難道是想繼續泡在桶裏休養不成?”

穆小文淡淡看了他一眼,繼續轉回頭坐著。

“小文。”

“。。。”

“小文。”如天籟般的聲音。

穆小文終於肯緩緩轉過頭去,那麽近的距離,一下子便與方墨似笑非笑的眼神對上。落進他深得似乎能將人吸進去的眼裏,頓覺時空錯亂。

方墨醒了,像沉睡了千年的妖獸一樣醒來。在穆小文還未做好心理準備的時候,就這樣雖不及防地站她呆掉。他長也濕漉漉地掛在兩旁,並不站起,隻伸出手去,將麵前的穆小文擁進懷裏。

“小文。”他輕聲喚道。

穆小文仍未回過神來。

“一年未見,你瘦了些。”方墨又說。

穆小文還是未說話。

“你可有想我?”

穆小文終於“哇”一聲哭出來,巨大的幸福感讓她頭暈目眩。方墨終於醒了,隔了一年的時光,終於能再次相見,想象了那麽多遍,還是像做夢般讓人不可思議。

“我想你!”

“我知道。”

“我真的很想你!”

“我知道。”

。。。

不知過了多久,連正在忙的侍女小廝也圍了過來,帶些吃驚,也感染了穆小文喜氣似的,帶了些笑意,看著這個終於睜眼的方墨。小藥童確實似有些不太適應,一年多未見動靜的人終於醒過來,有些不習慣。隻有往魅一副懶懶的模樣。

方墨將穆小文輕輕擁住,透過她上方看向神色複雜的李雲尚,微笑:“皇上。”

往魅說的沒錯,他雖然未睜眼,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就恢複了知覺。初時闖入腦海的當然是他記得的最後一幕,那就是自己與穆小文被逼至懸崖,接著中箭的那副情景。想到穆小文不知是不是已被抓回去,便心急如焚。身不能動,口不能言,隻能從往魅與小藥童的對話,以及小藥童無人時一個人自言自語中知道些外界的信息。

知道新皇政績顯著,知道皇後之位空虛,知道穆小文未被抓走。後來被張之含追蹤,從往魅嘮嘮叨叨的埋怨中,才總算知道了些穆小文的信息。

往魅知道的並不多,隻知道有個人追著,且怎樣也甩不開。但往魅也畢竟有些本事,查出那個人叫張之含,又進了天洛城有名的微笑堂,替墨夫人做貼身侍衛。墨夫人,花花公子,三次微笑,當往魅嘟嘟囔囔說出這幾個詞的時候,方墨腦內便如有什麽炸開般嗡嗡作響。沒錯,那就是小文了。小文沒死,也在等著他!

想衝過去找她,奈何腦子清醒,其他部位卻是沒有絲毫知覺,連睜眼這樣的小事也做不到。耐著性子等著自己的康複,直到這天新皇,也就是昔日的二皇子過來。由此知道了皇上對穆小文的心思。之後李雲尚與穆小文的對話,他也一直聽得清清楚楚。穆小文被刺中一劍,更是如刺在他心。皇上的一言一行,他也聽記在心。

其實他一開始便隱隱有預感的,隻是沒想到皇上會這般癡情。不過,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的了。

方墨唇邊泛起若有若無的笑意,將穆小文緊緊摟在懷裏,任她在自己**的胸前哭得毫無形象。旁邊那麽多人圍著看,他自然更是不介意。越看越能明了穆小文是誰的,多多觀看才好呢。

許久之後,眾人終於紅著臉散去。而李雲尚也臉色慘白地出去,目光裏充滿絕望。屋內隻剩穆小文與方墨兩人。

穆小文哭的夠了,抬起頭來,紅紅的雙眼做夢般地盯了一會,想到什麽似的,有著報告喜訊時的撒嬌:“方墨,我們有家了。”

方墨微微笑著:“名曰三次微笑是不是?”

穆小文驚訝不已:“你怎麽會知道?”

方墨撫了撫她的頭:“來日方長,我們以後慢慢說。”

那倒也是。這次見麵,就再也不分開了。激動過後,穆小文心裏現在是滿滿的滿足,以後再有什麽事,都有方墨一起麵對。想到這個,就覺得輕鬆與歡欣。

“那你快出來吧,睡了一年,應該很想見見外麵的世界吧。今後你願上哪,我都陪著你。”穆小文退後一步,溫情脈脈地看著他。

方墨臉忽然透上一層紅暈,別過臉去:“我身上未著寸縷。”

穆小文怔了一下,明白過來。想起之前也一直摟著赤身**的方墨,臉上不自覺地布滿紅暈。不清醒時是一回事,清醒了是另一回事。一年前兩人即使有些親密,但也沒有親密到可以裸呈相見的地步。一年後乍見之下,就是對方袒著胸膛的模樣,新奇是新奇,但更多的是羞赧。

穆小文忙轉過身去,動作僵硬地要離開,卻被方墨一把拉住。

肌膚相觸之下,升起鮮明的熱度。方墨在桶內直著身子,將有些緊張的穆小文拉轉身,重新將她摟入懷裏,聲音是嘶啞的溫情:“小文,我想你。”

穆小文身子一顫,淚水重新奪眶而出。伸出手來,緊緊回抱。

出去別並未走遠,站在門口靜默著的李雲尚,又是身子一顫。再站了半晌,才慢慢離開。

方墨的蘇醒似乎是一條鮮明的分界線,過去的陰霾被擋住,飄渺輕淡無力。送了信通知青衣張之含,一番寒暄之後,青衣便說有事離開。張之含將哥哥書信帶到,說是微笑堂眾人安好,盡管放心。雖然已從李雲尚處得知,但仍開心不已。回了信告訴方墨已蘇醒的事實,又讓張之含先回微笑堂,告知眾人不久將會回去,張之含依言離開。

行大禮謝著往魅與小藥童,與方墨齊齊鞠躬時,總有著在拜堂的幻覺,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來。

也見到了崔宇明,少不得微笑著謝謝他曾放她走。崔宇明似變得溫和了些,竟也禮貌地微微笑。李雲尚不似先前那般讓人想退縮,精致的臉總是灰暗地沉默著。隱隱有些莫名的心酸,但比起如今的興高采烈來,這種程度的糾結隻像一枚小石子,在水裏泛起一點漣漪後,便湮沒在喜悅的狂潮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今在穆小文眼裏,天地之間隻剩一個方墨,其他的都自動隱去,消聲變作背景。旁人有什麽事,要叫上幾遍才能回過神來。

對於穆小文的表現,方墨也總做出一副如墜夢中的模樣。穆小文輕輕擁住他的時候,他有些僵硬,“倒是做過這樣的夢,但是夢醒了可怎麽好?”

吃著穆小文親自下廚做出的飯菜,他一臉不信:“我真是不是在夢中麽?夢裏小文做的魚也會如此糊焦麽?”

穆小文又是好笑又是心酸地看向他時,他卻又換了副盈盈笑著的模樣,低頭打量她。明白他這樣不過是逗她開心,眼中的淚卻止不住地流下來。方墨又急忙去安慰。

他在夢中,她又何嚐不是在夢中?

分開不過半日,便會有下意識的恐慌,怕一離開便再也找不回來。走在方墨身後,看著兩人在牆壁上的影子,會不由自主伸出手去,讓兩隻手的影子成交迭相握的模樣。方墨未回頭,卻伸手將她手握住,兩手相觸的瞬間,兩人嘴角齊齊揚起。

天氣仿佛也感染了喜氣似的,停了雪現出陽光。方墨拉了穆小文避開眾人,在離屋子遠遠的河邊坐下,擁住她,找著話題:“那日青衣與你告別的時候說了些什麽?”

“沒說什麽,隻說恭喜我們,還要我好好照顧自己。”

“你那貼身侍衛又說了些什麽?”

“說在微笑堂等著我們。”

“再沒有其他的?”

“沒有。”穆小文搖搖頭,有些奇怪。

方墨打量她兩眼,將她摟得更緊些,“那你覺得那兩人怎麽樣?”

穆小文越奇怪:“都是好人。”

“再無其他?”

“你想聽什麽?”

方墨將她拉開一些,仔細看了一陣,直到看得穆小文有些怵了,才重新將她摟回去。揉揉她的頭,眼裏嘴角滿是笑意:“沒什麽,隻是覺得,原來我的小文有些傻。”

這句話大殺風景,又是被心愛的人看輕,穆小文剛要認真地反駁,方墨吻上她的額頭,聲音低沉,帶著鼓惑人心的滿足笑意:“傻傻的,誰也搶不走。”

這一吻,穆小文馬上忘了原來的話,片刻之後才臉紅紅地記起小聲地表達不滿:“我不傻。”

方墨又笑了,將她摟入懷裏,低低歎息:“也許,如今無人不傻。”

穆小文不明所以在他懷裏待了一陣,抬起頭來:“方墨,你是怎麽知道三次微笑的?”

方墨將事情告知。穆小文突然想起自己抱住他**胸膛的事,以為他昏迷,原來他都知道,不由得大窘。臉頰帶了紅暈,躲躲閃閃地別過臉去,看得方墨心中一動。

方墨低下頭去,準確無誤地吻上穆小文的唇,穆小文刹時腦子便哄地一聲空白,任他反複輕柔啃噬。以前隻是被他偷吻,也總是還擊過去,像這樣你情我願的親吻,記憶裏好像很少。穆小文一時不知如何反應,隻紅著臉呆呆地任其索取。

唇還是緊張地閉著的,方墨反複地舔吻她的唇瓣,穆小文身上如火燒般。等到方墨的舌尖撬開她的雙齒闖進來時,腦子更是哄地一聲炸開。耳旁又響起悉索的聲音,僵了身子偷瞟上一眼,現身旁站著有人,脆弱的神經更是瞬間斷裂,條件反射般地推開了方墨。

“皇上!”兩人都有些驚訝家尷尬,齊齊喚了聲皇上。穆小文的神情似小偷偷東西被當場逮到,而方墨有些沉了臉。

李雲尚似更是尷尬。穆小文與方墨地勢低,信步走來很難看到。平地有風聲,穆小文與方墨又沉浸其中未覺。等他看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轉了身想走,哪知還是驚動了兩人。索性轉過身來,逆光裏看不清他的表情,似乎想說些什麽,但頓了頓還是轉身離開,垂了臂緩緩離去的飄忽模樣,既安靜又憂傷,看得人莫名傷感。

穆小文看著他的背影,一時五味陳雜,也不知心裏是何感想。

方墨見她表情,一時心裏又起了不安,將她摟過來:“我們離皇上遠遠的,好不好?”

穆小文點頭:“嗯。”這樣做,對所有人都好。

這樣一攪,幾日的興奮終於稍稍有所冷卻,清醒了下來。想起這幾日粘著方墨的行徑,不禁有些臉紅。想起李雲尚那日說的話,想起這幾天的所為,心裏有些愧疚,也有隱隱的疼痛。如今她已心想事成,自然能對別人寬容些。說起來,方墨能完全好轉,也少不了李雲尚的一份功。

將一些前塵舊事割斷,到了別,她和方墨就該走了。走得遠遠的,李雲尚也不必再用什麽禦殤丸抹去記憶。

眼看事情終於能了結,穆小文心下大為放鬆,決定做一桌好菜慰勞各位。那幾日她說要做菜,物件什麽的馬上備了個齊全,做出一些這個時代沒有的彩色,方墨也帶笑地吃了下去,她還是很有信心的。誰知話音剛落,往魅就瞪圓了眼直嚷:“你又要做菜?你做的菜很難吃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