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書還不算厚,就是太難學了!”她一邊暗想,一邊無意識地把書翻到第一章。並默看起來。

一.集合的有關概念

1.集合

①定義:某些指定的對象集在一起就成為一個集合,每個對象叫做集合的元素。

②表示方法

列舉法:將集合中的元素一一列舉出來,用大括號括起來,如{a,b,c}。

描述法:將集合中的元素的共同屬性表示出來,形式為:P={x∣P(x)}。

圖示法:用文氏圖表示題中不同的集合。

③分類:有限集、無限集、空集。

……

本來,她隻是帶著一種了解一下新功課的心情,想看一看裏麵是些什麽內容。但不知是什麽原因,她居然一下子看完了第一節全部內容!

更讓她有點驚訝的是,她居然感覺這一節的內容很簡單。自己才看一遍就全部弄懂了!

這可是以前從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高三的數學怎麽看起來還沒高一高二時難?”

她有些懷疑地又接著看了第二小節的內容。同樣沒有一點難度。

她帶著幾分驚奇和欣喜的心情,又抽看了後麵的一些章節,結果反現自己全都看得懂!數學對她而言,不再是外星球的文字和符號,似乎比曆史地理還要簡單一些。甚至比看小說還有趣一些!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我的腦子不但沒受損傷,反而因為這次意外事故,‘激活’了一直沒有開竅的左腦?!”

不會吧,我是不是在做夢?

她又拿起從前最害怕的立體幾何學課本。瀏覽了一些章節,結果一樣,自己能輕易看懂這些從前覺得又深奧又無趣的東西。

媽媽高學琴回到病房後,見女兒在專心地自習功課,有些驚訝。為了不打擾女兒學習,她默默地坐到她對麵的床位上,默默地陪伴女兒。

本來,她以為女兒隻是想了解一下新學期要學些什麽內容,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放下課本。但奇怪的是:女兒居然一下子看了兩個多小時!

最後,還是高學琴因為擔心女兒身體吃不消,主動打斷了女兒:“今晚就先看到這兒吧,時間不早了,該休息了。”

葉娉一驚,抬起頭來,好象這才發現媽媽在身邊。她奇怪地看了媽媽一眼,又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問道:“現在幾點了?”

高學琴拿起**的手機,“還差15分鍾到11點。”

“快到11點了?”葉娉吃了一驚。在她感覺裏,舅舅離去沒有多長時間呀,怎麽一晃就到晚上11點了!

“休息吧,明天再學習。”

葉娉無言地合上書本,躺了下來。高學琴為她蓋好薄被後,關了電燈,回到自己的**睡下。

這間病房有兩張病床,為了方便照顧女兒,高學琴同意了弟弟高保國的建議:反正住院費有人付,所以不用心疼錢,自己占了這個床位。

但睡了一會,女兒忽然又坐起來了。

高學琴以為她想下床解手,正想扶她出門上廁所,卻聽葉娉說道:“我不想上廁所。隻是睡不著,想證明一個問題,所以想再看一會書。”

“證明一個問題?什麽問題?”媽媽奇怪地看著女兒。

葉娉猶豫一下,還是決定暫時不說出自己的秘密。“是關於數學方麵的問題,說了你也不懂。你把燈開了吧,我再看會書。”

媽媽遲疑一下,終於起床開了燈。“愛學習是好事,但也要注意身體。別看太晚了。”

“嗯,你先睡吧。把這個眼罩拿去戴上。”

那個黑色的眼罩是舅舅高保國帶來的,本意是為了葉娉能休息得好一些。但這幾天葉娉一直沒用。現在她要看書,而母親要睡覺,倒用得上了。

高學琴見以前很粗心的女兒居然也為自己考慮,有些感動,接過眼罩,戴好後重又睡下。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睡了多長時間,她又醒了過來,取下眼罩一看,女兒居然還在聚精會神地學習!

高學琴奇怪地看了一會女兒,猜想她一定在看語文書,無聲歎了口氣,輕輕坐了起來。走到葉娉的床前一看,不禁大驚一驚:女兒竟在看代數練習冊!

看著書上滿篇的題目和符號,她本想問女兒看得懂麽,但怕打擊了女兒難得的學習熱情,呆了一下才說道:“你沒有筆和草稿紙,怎麽做這些習題?還是明天再學習吧。”

葉娉一驚,這才發現媽媽起床了,說道:“我隻是大概心算一下。”

媽媽哦了一聲,一時反不知說什麽是好。

“好了,眼睛也有些累了,睡吧!”葉娉將書本合上,放到桌子上。

媽媽又心疼又納悶地替女兒蓋好後,重又睡下。

葉娉看著窗外滿天的星鬥,有些興奮地想道:“真奇怪,我摔了個半死,居然因禍得福,把左腦摔開竅了!”

媽媽也在黑暗裏胡思亂想:“女兒今天怎麽了?象變了一個人似的!”

※※※

第二周星期四,葉娉回到了學校。

她原來還想在醫院裏多住幾天,故意造成必須休學的事實。但是,事情並不似她想象那樣簡單。

星期五晚上,幾名平日關係還不錯的同學結伴到醫院裏來看望了她。不但給她買了一束鮮花,而且還給她買了一些水果。

她心裏既感動又高興,她本來還有些擔心,要是一個同學也不來看她,那也太難堪了。

但同學們的熱情超出了她的預料,星期六和星期天,又來了好幾批同學,弄得病房裏都堆滿了鮮花和水果。

同學們的關心雖然令她感動,但也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有點不安了。

媽媽和舅舅、舅娘看見周末這幾天不斷有同學來醫院看望她,都以為她在學校裏人緣很好,隻有她自己知道,除了星期五晚上來看她的四個女同學跟她還算得上是朋友外,這兩天來的同學,關係其實都很一般。若非遇見這種特殊情況,她還真不會想到,有一天他們居然會來看她,而且還掏錢給她買了花和水果!

剛住院前幾天,一直沒有人來看自己,她雖然嘴裏不說,心裏卻有些生氣和難堪。甚至也感覺出媽媽和舅舅他們也有一樣的想法。但來看望的人多了,心裏又有一種不適感了。是不喜歡欠別人人情,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她也說不清楚,反正有一點想盡快出院的想法。

因此,就在第二周星期一,她就出院了。

她的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提前出院也無關係。不住醫院,不去上學,就呆在家裏,自由自在多了。

但是,又有了新的問題。

媽媽為了照顧她,整天呆在家裏,弄得生意也顧不上。於是她勸媽媽別管自己,該做生意還做生意。媽媽見她似乎問題不大,便又開始擺攤,賣自己的涼麵、涼粉、米豆腐等小吃。

舅舅、舅娘又來看望過她一次,見她身體已無大礙,也就不再來了。

總之,在親人眼裏,她基本上已算是正常人了。

這樣一來,自己再不回學校讀書,就顯得有點名不正言不順了。

其實,她回家後,也沒有看小說,或者整天看電視。大半時間都在自習功課。除了英語不熟,很多都不會讀外,語文、代數、幾何三門功課她都學了很多,而且郊果很好。曆史、地理她沒有看,因為她覺得這些功課不難,以後慢慢補沒問題。

她雖然有一周多沒上學,但估計自己不但沒有落下功課,反而大大超出了老師的講課進度。

通過這兩天的學習,她更加確定一件事情,自己的左腦已經完全被“激活”了!

因此,她反而有一種想上課的衝動。隻是,惟一讓她害怕的是那幾個欺負過她的女生。

她知道,她們給她留下的陰影將會伴她一生!

為了這種陰影,她甚至在心裏詛咒她們,希望她們都不得好死!

也許,隻有她們全部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她才敢正視自己心靈的陰影和創傷。

但是,不可能因為害怕,或者不願意再見到那幾個可恨的女生,就一輩子不去上課了吧?

因此,第二周星期四,她終於鼓起勇氣,回到了學校。

她選在星期四回校,也是有“講究”的。如果星期五回校,上一天課又回家,總覺得有點太那個。拖到下個星期一,又未免拖得太長了。因此,她選擇星期四回校,這樣,她既能有兩天適應學校環境的時間,又能很快重回家裏。

回到班上,她才發現自己想得太多。大半同學都沒有問她,好象她根本沒有發生過什麽事一樣,隻有幾個比較要好的女生,問了她一些問題。

因此,她很快就重新適應了學校的生活。

但最讓她喜悅的還是上課。她也發現自己象變了一個人似的,不但對數學有了不同的感受,甚至對每一門功課,她都覺得很有意思!每一堂課都聽得津津有味,每一堂課都感到很有收獲。

因為變化太大,太快,以至於她都產生了一種錯覺,自己是不是不是原來的自己了?

但她沒有多想這件奇怪的事情。除了學習外,她跟從前的自己沒什麽兩樣。

終於,星期五下午第二節課下課鈴聲響了!

葉娉和三個女同學收起課本,一起出了學校。

※※※

沒過多會,就來了一輛公交車。但上車的同學太多,她們沒有擠上去。隻好耐心等下一輛車。

三分鍾後,又一輛公交車停在了校門口。但還是太擠。她們沒辦法,隻好分批走。兩名女生先擠上了車,隻落下她和一名叫袁小惠的女生。兩人又耐心等了幾分鍾後,才終於擠上了第三輛公交車。

運氣還不錯,她們搶到了座位。

雖然位置很快被學生占滿了,但車子並沒有馬上開走,司機又等了兩分鍾,直到把車子擠得人貼人,腳抵腳,連車門都沒法關上了,司機才終於心滿意足地上路了。

那個肥胖的售票員,因為沒了位置,又要負責學生的安全,所以隻好委屈自己,站在打開的車門邊,一邊收錢,一邊不斷提醒離門近的同學們注意安全。

葉娉袁小惠因為車上太擠,隻交談了幾句便停下了說話。

就在這時,她們聽見背後響起了三個女生的說話聲。一聽見這三個女生的聲音,葉娉的臉色和心情就完全變了!

她剛才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竟坐在了溫靜、姚佳、童詩的前麵(因沒了空位,所以她們三人隻占到了兩個位置)!

“有些人呀,真是下賤!沒病裝病,才住院一個星期,就詐騙了12000元錢!這種人真他媽的不要臉!”

“是呀,比賣還來得快!”

“唉,這年頭,誰不往‘前’(錢)看呀,隻要能騙到錢,要臉幹什麽呀?”

“就是,一個星期12000,一個月四個星期,就是48000,一年12個月,就是……50幾萬元!”

“你在算什麽呀,小學沒畢業吧?一個月四個星期?四個星期才28天,你以為每個月都是2月份嗎?”

“不好意思,我數學學得差,所以隻能算個大概數了!”

“不能這樣算,我給你算算:有人住進醫院那天是上周星期一,回校那天是這周星期四,就算她是這周星期三出院的吧,也才剛剛10天!10天12000元!一天就是1200元,天哪,這樣算起來的話,她一年可以賺個……40幾萬元,這還不包含年終獎、半年獎、還有月獎這些錢!要是全算上,還不知是多少!簡直比高級白領還高級白領!”

“白領?隻怕是金領吧!”

“唉呀,這種人真她媽心黑,她以為別人家的錢都是從地上撿來的嗎?獅子大開口,一伸手就敢要人家12000元錢!”

“天哪,這種人到底是幹什麽的呀?來錢這麽快!”

“誰知道呀?這個社會,除了賣以外,錢還能來這麽快?”

“唉,人無廉恥,百事可為!”

……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一路旁若無人地指桑罵愧、高談闊論!

很多同學開始還隻是覺得詫異,但看見坐在前排的葉娉和袁小惠的狼狽神色後,都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一些同學本來“久仰”三人的大名,所以沒有吭聲。一些人則帶著看熱鬧的心情,“洗耳恭聽”。

剛才車上還鬧哄哄的,但很快便靜下來了,所有人都在默聽她們的說話。

三個女生仍然肆無忌憚地罵著,象說三口象聲一樣!

葉娉一直紅著臉,沒有吭聲。眼淚也強忍著沒有流出來。

雖然車上開有空調,但不知是門沒關上,還是車上人太多,她的臉上、背上全都是汗水。

從學校到她家,隻需坐10餘分鍾的車,但這10餘分鍾,在她感覺裏,簡直比坐長途車還要難受!

好不容易,她才終於聽見售票員說了聲“XX站到了,有人下車沒有?”

她趕緊站了起來,逃也似地擠下車去。

“有些人賺夠錢了,下車了!”

“哪裏賺夠了,隻是回家去數錢去了!”

“算了,人家會賺錢,敢脫!那是人家有本事,讓這些人賺點錢去紮藥吧!”

三個女生見她下車,還是不肯放過,繼續百般挖苦。

※※※

又過一個站後,溫靜三人也下了車。

剛下車子,溫靜的手機便響了起來。她一看來電顯示,趕緊走到距離兩人十幾米遠處的那個街邊花壇去接電話。

姚佳、童詩對視一眼,臉上都浮現出會心的笑意。

她們心裏都明白,一定是艾雪峰打來的電話。

艾雪峰跟她們不是一個學校的,他在五十四中念高三。那是一所重點中學。與她們所讀的XX中學相隔不遠,步行五六分鍾就到了。

艾雪峰是個大帥哥,同時又是一個花花公子。父親是某上市公司X省分公司的副總經理,母親也是該公司的一名高級主管。兩人年薪加起來超過兩百萬――這還是他們應得的收入,如果把灰色收入加上的話,那就隻能想象了。

他跟溫靜從高二開始就已經開始交往了,盡管溫靜不承認,但三個好朋友還是知道他們的關係突破了男女的最後防線。姚佳有一次親眼看見艾雪峰趁溫靜的父母不在家的機會,跑到溫靜家過了夜。

兩個好朋友站在路邊默等了一會,溫靜便過來了,對姚佳說道:“艾雪峰打來電話,約我去麥當勞吃快餐。你們要不要一起去?”

姚佳童詩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都說不去當燈泡。

溫靜也不客氣,說道:“不去算了,我反正請了你們,是你們自己不去,可別怪我不夠姐們!”

兩個朋友笑而不語。

溫靜將書包交給姚佳:“幫我把書包帶回去。晚上我回來得早,就來拍你家房門,回來得晚,就明天再聯係。”溫靜和姚佳都住在“玉源花園”小區裏,因此兩人關係更親近一些。

姚佳笑道:“知道了,快去約會吧。去晚了,大帥哥就被別的美女奪走了!”

“討厭!三條腿的青蛙難找,兩條腿的帥哥滿大街都是!誰怕誰呀!”

童詩開玩笑道:“真的不在乎嗎?那就把艾帥哥讓給我吧?”

溫靜笑道:“好呀,我現在就帶你去!親自給你們兩人當媒婆!”

三個女生玩笑幾句後,便分了手。姚佳童詩繼續向家的方向行去。溫靜則走到前麵的一個候車亭去等車。

二十分鍾後,她便乘公交車到了約會的那家麥當勞店。

艾雪峰先到了一分鍾,在樓上占到了兩個位置。他已買好了兩個雞腿、一份薯條、兩個漢堡包、兩杯飲料、還有一杯冰琪淋。

兩人吃過後,艾雪峰說道:“我老媽給我新買了一輛進口的本田CRF450R摩托車,九萬多元錢。騎上它就像呆在家裏一樣舒適和自由。我們一起去個兜個風,體驗一下我的新車怎麽樣?”

溫靜故作鄙夷道:“我以為是寶馬呢,原來是一輛摩托車!高興得眉飛色舞的,就這點出息!”

艾雪峰故做神秘地低聲說道:“低調一點!你知道現在最大的矛盾是什麽?”

“你說是什麽?”

“就是收入分配差距過大!所以……這個世上有好多人有仇富心理,在這個時候,我們更應該注意低調!”

溫靜笑得差點將剛喝進嘴裏的飲料噴了出來,打了他一拳:“你小子真逗!你以為你是富人階級嗎?就是要仇富,也不會仇到你身上!中國比你有錢的多的是!”

“那是,那是,我知道,我家還處於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階段。但越是這樣,越要注意低調做人!”

“少逗了!快走吧,讓我體驗一下你的破車坐上去是什麽感覺。”

兩人手牽手地下了樓。走到前麵街邊一個停車處,艾雪峰手指一輛嶄新的紅白色相間的越野摩托車,說道:“這就是我新買的破車,不知是否有汙溫姑娘的清眼?”

溫靜啐道:“肚子裏沒幾滴墨水,就少冒酸了!勉勉強強,湊合著坐吧!”

兩人將頭盔戴好後,艾雪峰便載著溫靜飛馳而去。

“街上開慢一點,畢竟是新車,你還沒玩熟。”

“沒事,我的技術你還沒見識過嗎?”

話雖如此,他還是減慢了速度。

兩人沿著濱江西路向前開了七八分鍾後,便轉入了一條土路。

“我們要去哪兒?”

“到了你就知道。”

摩托車越行越偏僻,最後開上了一條坑坑窪窪的破公路。

“這不是以前去K縣的老公路嗎?早就廢棄不用了,我們走這條老路做什麽?”

“我當然知道這條公路沒用了,就因為沒用了,我們才上這條公路去兜風。清靜點,沒人過路,要幹點什麽壞事也不怕人看見!”

“你小子想得倒美!”溫靜伸手捅了他後腰一下。嘴裏雖然在罵,心裏卻也春潮暗湧。

“別亂動,你一亂動,要是引起我身體某些部位太大的反應,翻了車可不是玩的!”

“閉上你的烏鴉嘴!好好給我開車!”

※※※

這條公路原是通往K縣的公路,但十年前因改道而廢棄了,平日除了少許摩托車經過外,根本看不見人影子。沿途非常荒涼。幕色四合,這條老公路更顯得寂靜和神秘。如果是一個膽子較小的人在獨自行走,一定會產生恐怖心理。

摩托車跟著崎嶇不平的老公路,一路向上,轉了也不知多少道彎後,才終於爬上了一個高地。前麵的道路雖然還是破爛難行,但地勢比先前平緩了一些。

溫靜見天已經完全黑了,周圍的景致變得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說道:“我們開回去吧?”

艾雪峰問道:“怎麽了?”

“我覺得太安靜了,有點不舒服。我們還是開回去吧!”

剛才她還有點春心**漾,但上了這個高坡後,不知為何,忽然莫明地生出一種恐怖感。心裏的那點春意也沒了。

艾雪峰將車速慢慢減下來,又向前開出幾十米後,忽然將車停在了公路邊。

“你停車幹什麽?我叫你往回開!”

艾雪峰笑道:“慌什麽?我們坐一會就走!”邊說邊下了摩托車。

溫靜沒有下車,說道:“我們快回去!”她也不知是什麽原因,心裏的恐懼感變得越來越濃重。

艾雪峰沒有理睬她,從身上掏出一盒香煙,取了一支叼在嘴裏,一邊點火,一邊問她:“要不要來一根?”

溫靜雖然不喜歡抽煙,但也會抽,以前兩人幽會時,她都會抽一支玩。

“不抽。”

“下來坐一會吧。”艾雪峰看了她一眼,一屁股坐到公路邊亂草叢中。

公路的一邊是懸崖,另一邊是山坡。艾雪峰所坐地方,正是在懸崖邊上。此時天已黑透,懸崖下麵的山林和公路都已看不見了。

整個世界除了黑色外,沒有別的顏色。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絲風。除了蟲鳴聲外,聽不見別的聲音。

溫靜心煩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抽完這根煙就走,否則我真要生氣了!”

艾雪峰漫不在乎地說道:“急什麽?抽完這支煙,我們還要辦完一件事才走。”

溫靜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若是平日,她一定會跟他打情罵俏一番,但現在,她也不知到底是什麽原因,完全沒有那個興致。隻是想早點離開這個讓人莫明心慌的地方。

“過來坐會吧,一個人呆在車上,象個傻瓜一樣!”

溫靜回罵了一句“你才象個傻瓜”,走過去坐到他的身邊。

艾雪峰伸手要摟她,被她推開了。

“你今天怎麽了?突然變得怪怪的!我們以前又不是沒這樣兜風過,有什麽好怕的。”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有一種很不安全的感覺!”

“有什麽不安全的?這條路連個人影子都沒有,就是脫光了,也不用擔心被人偷看!”

“少胡扯了!你抽完這支煙,我們就走。”頓了一下,又低聲說道:“我今天沒心情在這種野地方玩,我們去賓館開房間吧。總之,換個地方,你想怎樣都行。”

她本想用這話引誘他快走,不想反而勾起了他的欲望。他扔了還剩大半截的香煙,一把將她抱住,開始強吻她。

但吻並沒有讓溫靜意亂情迷,反而更讓她的心生出一種更大的恐慌感。她猛地一把推開他,因為用力過大,差點將他推下了懸崖!

兩人都嚇了一跳。艾雪峰責問道:“你今天到底怎麽了?莫名其妙的!”

溫靜沒好氣道:“跟你說了,我現在沒心情,我也不知為什麽,反正有點怕這裏!我們現在就走!”

艾雪峰見她真生氣了,也沒了興致,站了走來。

兩人重新坐上摩托車後,艾雪峰試圖發動摩托車,但不知何故,摩托車一點也沒反應。

“奇怪,怎麽摩托車開不走了?”

溫靜一聽心裏更加恐慌,“你別嚇我!快點開走!”

但艾雪峰又試了幾次,車子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這下連艾雪峰都有些恐慌了,現在他們處於荒山野地,手機根本沒有信號,前不著村,後不接店,要是車子真出了什麽故障,倒真是一件麻煩事情。

“別慌,這是輛進口的新車,不會有大毛病,我檢查一下。”

溫靜雖然很不安,但也沒有辦法,隻好先下車,讓他檢查車子。

艾雪峰將摩托車的前後燈都打開了,借助燈光,搗鼓了半天,但沒有發現什麽毛病。

時間一分一分地流逝。兩人的焦燥情緒也越來越濃。

為了幫忙,溫靜將兩人的手機都拿在手裏當電筒使。但艾雪峰開車技術雖好,修車卻是一個二杆子,摸來看去,就是搞不懂車子出了什麽問題。

“有鬼嗎?好好的,突然就開不走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溫靜聽到“鬼”字,嚇得花容失色,猛然想起了安燕慘死的事情。“天,不會真是有……那個東西在做怪吧!?”

她不敢多想,說道:“你專心修車,少說不吉利的話!”

“你閉嘴!就是你今天情緒不對,影響了我的心情,才這麽大半天修不好車子!”

“你自己技術差,少怪別人!”

“你是不是心裏在害怕什麽呀?一上坡就情緒不對!”

兩人相互埋怨、指責一陣後,又齊心合力地重新檢查車子故障。但折騰了一個多小時,仍然沒有一點進展。

兩人都急得出了一頭大汗。

溫靜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過了21點,說道:“算了,我們走回去吧!”

“你發神經呀,走回去?你走得回去嗎?現在離城有20裏路,黑燈瞎火地,要走到天亮呀?再說這輛車是新買的,價值9萬多!扔在這兒,要是被人偷走了,你賠呀?”

溫靜強抑心中怒火,暗下決心:離開這兒後,馬上分手!

“那怎麽辦?要是一直修不好呢?我們就在這鬼……地方過夜呀?”

艾雪峰正要反駁,忽然,他們聽見一個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是從前麵山道上傳來的,聽聲音好象是有人推著鐵桶之類的東西在滾動。在寂靜的夜晚,在荒郊野外,聽來十分詭異。

兩人驚異地對視一眼,溫靜問道:“那是什麽聲音?……是不是……有車開過來了?”

艾雪峰沒有作答,側耳細聽了一會,才說道:“不是車聲,好象是……是什麽鐵桶桶在滾動的聲音?”

“什麽鐵桶桶?”

“我怎麽知道!”

聲音越來越近。這時他們已聽得很清楚,的確是一種鐵桶滾動的聲音。

可是,如果是人在推,為什麽沒有一個照明的工具?

艾雪峰忽然用力扳動車頭,讓車前燈的光柱射向那個聲音傳來的地方。

但光柱雖然射得很遠,卻也照不到那個東西。

兩人又恐懼又奇怪地等了一小會,才終於看見那個東西出現在了車燈照射的範圍內。

果然,是一個大鐵桶。不,準確地說,是一個大油桶。

這種大油桶在油脂公司裏有很多,但在這種地方出現,卻顯得十分奇怪。

更詭異的是,那個正跟著山道滾過來的大油桶,根本沒有人在推!

大油桶自己跟著公路慢慢滾過來!

聽聲音,這個油桶是空的,估計是個報廢的油桶。

這是從哪兒弄來的大油桶?又是在什麽力的作用下,自己滾動起來了?

兩人驚奇在看著那隻滾動的“怪物”,呆了小會,又看見了一件讓人難於置信的怪事情:隻見那隻大油桶滾到前麵的一個彎道後,象自己長了眼睛一樣,忽然轉了個彎,然後又跟著公路繼續前進!

兩人驚得呆住了,直到看見它突然加快速度向他們滾過來時,才猛然明白到是怎麽回事!

艾雪峰大叫一聲:“有鬼!快跑!”

溫靜嚇得頭皮發麻,想要拉住艾雪峰的手,讓他牽著自己逃跑,但艾雪峰已經跑出了十幾米遠!

她尖叫一聲,也慌亂地向山下狂奔……

※※※

星期天下午16:17分,葉娉正坐在沙發裏看電視,在樓下看小吃攤子的媽媽忽然回家來了。

她們家所住這棟老樓房,建於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是一棟五樓一底、磚混結構的老式樓房。她們家住在三樓2號。這棟老樓房原來是XX造紙廠的家屬樓。因為葉娉的爸爸原來是造紙廠的職工,所以分得了這套兩室一廳的房屋。

那個年代,還沒有商品房這個概念。單位的房子都是無償地分配給職工住。不過,一般單位都會存在米少僧多的矛盾,尤其是象造紙廠這樣的大單位,房源問題更是突出。因此,要想分到這樣一套在當時還算理想的住房的話,得憑很多條件。除了職工的工齡、職稱、職務、是否結婚、家庭人口狀況、是否有私家住房等因素外,與領導的關係也是一個重要因素。因此,能分到條件比較理想的住房的職工不多。絕大多數職工,隻能住在廠裏的單身宿舍裏。資曆最淺的年輕工人,甚至連單身宿舍也分不到,而要象學生一樣,住在大宿舍裏。

葉娉的爸爸雖然在廠裏沒有什麽職稱、職務,和領導的關係也一般,但因為工齡等其他條件有一定優勢,加之又給領導送了幾次禮,所以終於分到了這套住房。

葉娉上小學一年級時,父母因性格不合等原因離婚了。爸爸從此搬了出去,幾年後又另組了家庭。所以這套住房一直由葉娉和媽媽居住。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紙廠為了解決這棟樓房的產權歸屬問題,通過與住戶們協商,最終達成一致意見。每戶人家向廠方補繳了三萬元錢後,廠方便將這些住房的產權正式轉到了私人的名下。葉娉的媽媽雖然不是廠裏的職工,但因為葉娉的爸爸已經另有住房,因此廠方還是讓她繳了款。

雖然隻有52平方米,但房屋布局很緊湊,功能也算完備。除了兩間臥室外,飯廳、客廳、觀景陽台、生活陽台、衛生間全都有,真可謂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葉娉的媽媽高學琴一直靠賣小吃為生。她家的小吃攤子就擺在這個家屬院的大門口。以前隻有廠裏的職工以及家屬們來照顧她的生意,因此一直生意很清淡。但自從十年前,紙廠因城市規劃原因,被政府勒令搬遷出主城之後,這裏很快便淹沒在新城的包圍之中,以前廠裏的一塊大壩子也變成了新大街的一部分。她的生意也因此好了起來。每天的毛收入都能上80元,生意特別好時,還會上百元。因此家裏雖然不富裕,但生活倒不成問題。

葉娉猜到媽媽回家的目的,卻故做不知,繼續看自己的電視。

“你怎麽還沒回學校?明天就要上課了,還呆在家裏看電視!”媽媽一邊換拖鞋,一邊問女兒。

“今天不想回學校,明天早點起床,趕公交車去學校也一樣。”

“這樣好不好呀?你們的班主任不管嗎?”

“有些同學以前也這樣做過。”

媽媽本來是回來看女兒回學校沒有,聽女兒說得輕描淡寫,歎息一聲,也不再勸,進屋坐下。

她當然不知道,葉娉之所以不願回學校,是因為害怕那幾個女生。

星期五那天在車上受到的侮辱,就象在傷口上撒鹽一樣,讓她心靈上再次受到了難以撫平的創傷。

但她知道媽媽是個膽小怕事的人,所以回家後一直沒有對媽媽說。舅舅雖然生得孔武有力,但她不願意什麽事情都去麻煩舅舅,而且她也害怕那幾個女生將那些秘密,甚至她的祼照公諸於眾!如果舅舅和媽媽知道她曾今受到過那樣嚴重的侮辱的話,她別說在學校裏,就是在家裏也從此抬不起頭來。

因此,她雖然對那幾個女生恨得要死,常常在走神時,在心裏詛咒她們。卻一個字也沒對媽媽講。

母女倆坐在沙發上,默看了一會電視後,媽媽便又準備去看攤子。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拍門聲。高學琴以為是鄰居來拍門,一邊答應一邊去開門。

※※※

但來人不是鄰居,而是葉娉的舅舅高保國。

“葉娉回學校了沒有?”

“還沒有,她說今晚不想回校,明天再去學校。”

高保國點點頭,一邊將門關上,一邊換拖鞋。

“你是不是找葉娉有什麽事情?”高學琴見哥哥神色有些不對,疑惑地問道。

高保國沒有回答,反問她:“你要去看攤子?去吧,我問葉娉一些話。”

“這個時候也沒什麽生意,我讓高婆婆幫忙看著攤子。”高學琴看出哥哥有什麽重要事情,因此也不急著出門了。

葉娉早聽見了舅舅和媽媽的說話,心裏也有些緊張。暗忖:“舅舅不會聽說了那些事情吧?”

“舅舅。”她有些心虛地跟走進屋來的舅舅打了聲招呼。

高保國嗯了一聲,過來坐在沙發上。喝了一口妹妹給他端來的冷開水,又取出一根煙點上,這才問葉娉:“你聽說溫靜出事的消息了嗎?”

葉娉一驚:“我不知道。她……出了什麽事情?”

高保國沒有作答,隻是盯著葉娉看。

“到底怎麽回事?葉娉這兩天一直呆在家裏看書、看電視,連樓下也沒去過。她能聽說什麽事情。”

高保國重重吐了口氣,說道:“溫靜也死了。”

母女二人都大吃一驚。對視一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安燕才死幾天,溫靜又接著死去!這到底是因為什麽?

呆了一會,葉娉才問道:“她什麽時候死的?怎麽死的?”

“我也是今天上午才聽說的。聽說就是這個星期五晚上,她跟54中的一個男同學一起,去以前通往K縣的老公路兜風,結果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兩人同時因急性心肌梗塞而死在了公路上!”

“這個星期五晚上?”葉娉心裏微微一驚。“正是她們三個女同學在車上挖苦我的那天!她居然晚上就死去了!這是巧合還是……報應?”

母女倆聽高保國講了他聽說的一些情況後,都覺事情有些離奇:

發現屍體的地方,距離主城大約20裏路。他們的摩托車就停在公路邊,距離他們的屍體不到1公裏遠。兩具屍體也沒在一起,相距大約300米遠。兩人的模樣都嚴重扭曲變形,好象死前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很多跑到現場去圍觀的人都在猜議,懷疑他們是被什麽恐怖的東西追趕並活活嚇死的。但奇怪的是,他們明明有摩托車,而且車子也沒有什麽故障,他們為何不乘車逃跑?是來不及,還是有什麽不為人知道的原因?

如果說他們當中有一人有心髒病,那倒不足為怪,但如說兩人都有心髒病,而且又這麽巧地同時發作,同時死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現在發生了!

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

還有一件事情也很令人費解:在距離前麵一具屍體,即那個男生的屍體不遠處的公路邊,有一個油脂公司報廢的大油桶。那隻大油桶為什麽會出現在那個地方?與他們的死到底有無關係?

高保國顯然也不相信葉娉與溫靜的死有什麽關係。他了解自己的外侄女,就算她心裏想她們死,也絕無膽子去殺人。更不會有膽子去裝神弄鬼嚇別人。

她要是去了,隻怕沒嚇死別人,倒先把她自己給嚇死了!

“公安局那邊有什麽動靜沒有?他們會不會……懷疑我們?”屋子裏寂然半晌,高學琴才擔心地問道。

“公安局怎樣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與安燕和溫靜的死,沒有什麽關係吧?”

“你也在懷疑我們?她們把我女兒打了,我就算恨她們,也不至於會想法害死她們吧!”高學琴對哥哥的懷疑有些生氣。

高保國深吸了一口煙,又重重地吐了出來。“我當然相信你們不會幹出那種蠢事,我隻是……覺得有點奇怪,所以來問你們一下。看你們聽說沒有。”

※※※

三人又沉默了小會,葉娉問道:“你說在發現屍體的公路上,有一個報廢的大油桶,他們的死……會不會與那個大油桶有什麽關係?”

“公安局正在調查。聽說那個油桶是住在公路邊的一戶農民家的。那家人是從哪兒弄來的那個油桶,我不清楚。但聽一些人說,那個油桶放在他家瓦房後麵好多年了,一直也沒派上什麽用場。而且,聽說那戶農民根本不認識溫靜和那個男同學。出事當晚,他們一家人都睡了,也不知道油桶是怎麽到現場去的。”

葉娉皺眉思忖一會,又問道:“那安燕的事你後來聽說什麽情況沒有?查沒查到那個花盆是誰家的?”

“也沒查到。聽說隻有26樓和28樓兩層摟的7號房住戶家裏有那種搪瓷大花盆,但兩戶人家的花盆都沒有放在陽台欄杆上。26樓7號房的住戶,是放在陽台地板上麵的。而28樓的住戶,因為是頂樓,所以他們家的花盆全部放在天樓上麵,也是放在地上的。巧的是,兩戶人那天都正好沒在家。”

“真是怪事。”媽媽喃喃說道。

三人默想一會後,高保國忽然對葉娉說道:“這裏沒有外人,你跟舅舅說句老實話行不行?”

“舅舅,你懷疑是我幹的?”

“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這段時間以來,你自己感覺……有什麽與以前不一樣的地方沒有?”

高學琴驚異地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女兒,不明白哥哥為什麽會突然問這樣奇怪的問題。

葉娉垂下眼去,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她當然清楚自己與從前的自己有些地方不一樣。

可是,這跟溫靜和安燕的死有關係嗎?

高保國一直不動聲色地看著葉娉。見她神色古怪,半天不回答問題,心裏不禁暗暗恐怖。

“天,難道真的跟我猜想的一樣?她那天昏迷在那個大溝下麵,沾上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