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早上七點三十六分,姚博聞走出便民旅館,正要去街對麵的王家牛肉麵館吃麵條,忽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姚博聞!姚博聞!”

姚博聞一驚,轉過身去看時,原來是房東高阿姨。

“高阿姨早,去買菜嗎?”

“是,你昨晚沒回屋嗎?”

“我……我在一個朋友那兒住了一晚,你怎麽知道我沒回去?”

高阿姨重重呼了口氣,“我當然知道!要是在屋裏,怎麽不接電話?”

姚博聞心裏一縮,“你聽見有……有電話鈴聲在響?”

高阿姨有些不悅地說:“怎麽聽不見?簡直吵死人了!大半夜的,響個不停,也不知打了多少次!”

姚博聞吃吃道:“真是……真是我屋裏的電話在響?”

“誰騙你不成?從昨天下午開始,就有電話打來,一個下午也不知打了多少遍!我聽你一直沒接,就猜你又下鄉了。本來以為晚上可以安靜了,誰知從晚上七點鍾開始,就有電話打進來,幾乎每隔半小時打一次!可就是不見你接電話,也不知是誰在找你?明明你不在家,還是打個沒完,甚至深夜一兩點鍾了,還打進來兩次!電話鈴聲響個不停,把租在樓上樓下的幾家人都折騰得冒火了,張二毛氣得想要踢破門去將你的電話摔到樓下,不是我勸住,他可能真做得出來!”

姚博聞點點頭,沒有說話。

高阿姨看他神色恐懼,以為他是害怕張二毛,歎一口氣,又安慰他說:“算了,以後注意一下就是。你今天要回屋吧?盡量別招惹他,你知道他是一個脾氣不好的人。”

姚博聞點點頭,“好,我知道了。我……去吃早飯了,高阿姨你吃過沒有?”

“你去吃吧,我買菜去了。”高阿姨歎一口氣,大步向菜市場方向走去。

是誰打的電話?有誰知道那個座機號碼?姚博聞進王家牛肉麵館坐下後,一直在心裏不安地思考這兩個問題。

從昨天開始,他就不敢回租住屋了。本來,他是一個膽子夠大的人。有一次,因為勾引一個女孩子,跟另一個男人發生了矛盾,那人楊言要找人收拾他,他聽說後,不但不害怕,反而主動去找那個男人單挑,結果那個男人反嚇得灰溜溜地夾起尾巴逃跑了。

但是,昨天聽了兩個人的玩笑話後,他就突然變得非常膽小了!

昨天上午,他接到趙主任的電話,說他正在加班填一個報表,因為需要他提供一些數據,所以請他馬上到單位去一趟。他匆匆洗漱後,便關門下樓,在樓梯裏遇見了一對租住在他樓上的年輕夫婦,那個妻子朝他開了一句玩笑:“你真膽大,要是我才不敢一個人住呢!”

他當時隻笑了笑,也沒在意。但下了樓後,心裏忽地冒出一種恐怖的念頭,覺得自己還住在李明智生前住過的屋子裏確實是件有點可怕的事情。

到了單位後,他又聽見幾個加班的同事在議論李明智的事情,一個同事半玩笑半認真地對他說:“你不害怕呀?大家都說李明智死得很奇怪,他家裏人都證明他沒有心髒病,懷疑他是被什麽東西活活嚇死的!你居然還敢單獨住在他住過的屋子裏!”

姚博聞聽了更加恐懼,中午回去後,就向房東高阿姨提出了要退房的要求。但高阿姨隻同意提前退房,卻不同意退還一分租金。並責怪他危言聳聽,還說要是嚇跑了其他的租房客,要他賠償一切經濟損失!

姚博聞雖然氣憤,但也自覺有些理虧,隻好作罷。

他不敢回屋,整個下午都在外麵另尋租處。因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地方,昨晚隻好住進一家價錢很便宜的小旅館對付一夜。

昨晚是誰在打那個座機號碼?那個號碼除了他跟李明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事實上,從那部電話安裝以來,就隻有他們兩人為了聯係對方,打過那個號碼。

現在李明智死了,為何電話鈴聲又響起來?是有人撥錯了號碼,還是李明智的鬼魂打來的電話?!

不會是她打來的吧?

想到那個“她”,他心裏就不寒而栗。

※※※

知道他昨天一直在尋新租處的人,都以為他是害怕李明智,隻有他自己心裏明白,他其實是因為恐懼她……

想到自己曾今撥通過她的電話號碼,還在電話裏跟她說過幾句話,他就感到後怕。他雖然沒有對別人講,但心裏已認定她絕非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這家麵館離他租住屋很近,現在又是大白天,他猶豫了一會,終於決定回去看看座機,看屏幕上麵是否又是不顯示的號碼。

但是,真正走到門口時,他還是害怕了,沒有膽子開門。

他想要逃下樓去,又覺得不弄清楚反而放心不下。因為如果真是“她”要找他,他恐怕逃不掉!與其躲避,倒不如進去看看,這樣反而安心一些。

他正想下樓去請一個膽子大的租戶陪自己進屋去看看座機,手機忽然響了。他嚇了一跳,摸出褲兜裏的手機一看,原來是趙江副主任打來的電話。他長籲口氣,按下接聽鍵,同時將電話拿到耳朵邊。

“姚博聞,你小子老實交待,又泡上哪個妹妹了?”趙江並不知道他此時的心情,哈哈笑了幾聲。

“趙主任,你開什麽玩笑,我這麽規矩的人,哪會幹那些壞事。”他強顏歡笑。雖然他與李明智之間毫不在意這些玩笑,但在電信員工麵前,他卻完全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

“算了吧,你小子就別裝了!那個妹妹都把電話打到我的辦公室來了!”

“不會吧?”

“誰騙你!我在辦公室加班,她打來電話,向我打聽你的手機號碼。”

“是嗎?”因為趙江一般不跟他開這種玩笑,所以他有些信了,“那麻煩你說一下她的電話號碼。”

趙江哦了一聲,十秒鍾後,電話那頭才又傳來趙主任的聲音:“奇怪,怎麽沒有來電顯示?”

沒有來電顯示!?

姚博聞一聽這話,魂都差點嚇掉了。天哪,她真的又打電話來了!

不用進屋去查看座機了,一定也是沒有來電顯示!

雖然是大白天,但狹窄的樓梯間裏除了他外,沒有別人,也聽不見哪間屋裏有聲音發出,就象這是一棟空樓一樣。他嚇得臉色慘白,顧不上回答趙江的問話,一陣風似地狂跑向樓下。

到了樓下的巷子裏,他才驚魂略定。

小巷中有三個五歲大小的小孩子,他們蹲在地上,正在玩弄一條被他們找到的蚯蚓。

巷子盡頭的胡老頭家門大開著,胡老頭胡老太都坐在門口的矮椅上,胡老頭又戴著老花眼睛在看報紙,胡老太則彎著腰,正在淘洗菜盆裏的豆芽。

姚博聞看見他們悠閑的樣子,不禁為自己剛才的失態暗感慚愧。本想為自己的失禮向趙江解釋兩句,卻發現電話已經掛斷了。他正想給趙江回撥過去,手機又響了,看來電顯示,是個陌生的手機號碼。

他愣了一下,才按下接聽鍵:“喂!”

“喂!請問你是姚博聞嗎?”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

“我是,請問你是……?”

“我叫田敏。”

“田敏?我好象不認識你。”

“是,我們不認識。我是成都XX中學的學生。”

“哦,你找我有什麽事情?”

“我有一件很急很重要的事情想請你幫忙!昨天一直打你的座機電話,但沒人接!今天早上又費了好多工夫,才查到了你們趙主任的電話,剛從他那兒問到了你的手機號碼。”

什麽?剛才向趙江打聽自己手機號碼的女孩是田敏?而不是“她”?

那為什麽趙江說沒有來電顯示?

這個田敏不會就是那個女鬼吧?!

他發呆一會,才問道:“昨天是你在打我的座機電話?”

“是呀,我們從昨天下午三點過就開始打,可是一直沒人接聽。晚上又打了好多次,也沒人接電話,你昨晚沒回家嗎?”

“……我根本不認識你,請問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情?還有,你怎麽知道我的座機號碼?”

“是陸阿姨從她的手機裏查到的!哦,陸阿姨就是上次到你那兒,向你尋問李明智的事情的那個阿姨。”

“哦!”姚博聞恍然大悟,他想起來了:當時他和陸欣一起查看座機的來電顯示時,陸欣為了試一下他的座機本身有無問題,用她的手機撥打過那部座機!

※※※

他閉上雙眼,重重籲了口氣,心裏的恐懼感已經減輕大半。

可是,趙江說剛才那個女孩子的電話沒有來電顯示,又是怎麽回事?

會不會是因為話機裏的電池沒電了,或者話機本身有什麽毛病,所以才沒有查到來電顯示?

他決定過會親自去查看一下趙江的辦公電話。

“喂!請問你在聽嗎?”田敏聽他半天沒吭聲,忍不住問道。

“我在聽,你說吧,到底找我有什麽事情?”

田敏在電話裏將自己遇到的怪事,以及去找阮雁的經過細說了一遍。

姚博聞一直緊張地默聽,直到聽到阮雁姐姐的孫子有“特異功能”後,才難於置信地問道:“天哪,你說的是真的嗎?你說那個小孩子,他隻要聽到電話的撥號音,就能準確地說出電話號碼?”

“對!我向你保證:我說的全是真話!我發現他有這種神奇的本領後,馬上拿出我的手機,回打了那個不顯示的號碼,並讓他聽,結果他聽出了那個號碼!我和陸阿姨為了驗證真假,又試打了其他一些電話號碼,結果他全都答對了!”

“真讓人難於置信!世上竟有這樣的怪事。”

“我說的是真的,阮雁阿姨告訴我們說:其實那小孩子以前還被成都幾家報紙采訪過。”

“哦,那孩子聽後,說那個號碼是多少?”

“他說號碼是XXX099”

“怎麽隻有六位數?”

“確實隻有六位數。我們聽了幾次,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但彼此卻都明白對方在想什麽。那個號碼明顯不是手機,但坐機號碼早已升為八位了,六位數的電話號碼,那應該是十幾年前的一個電話號碼。

十幾年前的一個、隻有六位數的電話號碼,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沒使用了。現在為什麽又打出了電話?難道……那個女高中生真的是一個十幾年前就已經死去的人?!

姚博聞倒吸一口涼氣,默想一會,才顫聲問道:“這個號碼你們查出是哪兒了嗎?”

“暫時還沒有,但阮雁阿姨和陸阿姨都肯定不是成都的號碼。”

姚博聞點點頭,“我明白了,你打電話來,是想讓我想個法子,讓那孩子再聽聽我和李明智的座機裏的那個……不顯示的電話號碼是多少吧?”

“是!我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不管是通過電話,還是通過QQ視頻,還是其他方式,總之就是要讓那孩子再聽聽你座機裏儲存的那個號碼!看那個號碼跟我手機裏的那個號碼是不是同一個號碼!”

姚博聞沒有吭聲。他並非不願幫忙,隻是,要幹這件事情,就得進李明智生前住過的那間屋子。

他現在才發現,他不但害怕那個“她”,也開始害怕李明智!

“求你一定要幫這個忙!”

“啊……我現在有點忙,我也沒有電腦……”姚博聞支唔著,自己也不知要不要拒絕對方。

“請你一定想辦法幫這個忙!否則我們隻有帶那個孩子來你那兒一趟了!”

“那倒不用,這麽遠的路……”

“是呀,所以最好能通過電話或者網絡聯係。另外,我還想請你幫一個忙!”

“什麽?”

“我想請你查一下:李明智從第一天接到那個……女高中生的電話開始,到他死那一天為止,中間一共有多少天?”

“這個……他死那天是幾號倒好查,但他第一天接到那個……女生的電話是幾號,就不好查了,因為那晚我不在家,我出去跟一個朋友玩耍去了。”

“是這樣呀,那……能不能問一問你的那個朋友,也許你的朋友能回憶起來呢?”

“那個朋友……啊,好吧,我幫你查一下,可能查得到!”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李明智第一次接到那個女高中生的電話那晚,他跟一個女網友去一家賓館裏玩一夜情去了,當晚他們玩得很高興,他還用單位給他配發的數碼相機為那個女網友照了幾張相。現在那幾張相片還在數碼相機裏保存著,照片上麵就有日期!

田敏聽了非常激動,“那太好了!請你務必要查到這兩個日期!”

姚博聞沒有問她的目的,因為他已猜到:田敏其實是想算出自己還有多少天可活!

兩人沉默小會,姚博聞才說道:“其實你也可以向你的陸阿姨查一下,她說她的兒子也死了。”

“我已經查過了,陸阿姨回家裏找到了陸政文辦理手機業務的原始單據。單據上麵的日期是四月二十六日,我們查了一下日曆,那天是星期天,陸阿姨說她兒子的手機是撿來的手機,撿到的時間是上個星期三,也就是四月二十二日。陸政文死那天是五月十三日,也就是說,從他撿到那個手機開始,到他死那天為止,一共是二十二天。”

姚博聞心裏一動,雖然還沒查實,但感覺李明智從認識那個女孩到他死為止,也似乎是二十天左右!

如果查過後,真是二十二天的話,那麽現在跟他通話的田敏,隻怕也逃不過這個可怕的數字……

※※※

姚博聞掛了電話後,立即去了電信公司。

趙江副主任還在辦公室加班,見他到來,吃了一驚,問明來意後,笑道:“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座機電池沒電了,所以查不到那個號碼,你小子居然連我的話也信不過,還要來親自核實一下!”

姚博聞一驚,隨即醒悟過來,一定是因為自己剛才沒聽完電話就逃跑下樓,所以沒聽見後麵的話。

雖然白跑一趟,但總算放下了心裏的一塊大石頭!

趙江皮笑肉不笑地問道:“剛才打電話來的那個妹妹是什麽時候認識的?聽聲音好象很小。”

“我們根本不認識,她是……這樣說吧:她的媽媽和李明智的媽媽是高中同學,她打電話來,是想了解一些關於李明智的事情。對了,李明智死那天是幾號?就是兩周前那個星期天。”

趙江將信將疑道:“是這麽回事呀,她跟李明智不會有別的關係吧?否則怎麽專門打電話來問這事?對了!你不是說李明智死前半個多月裏,一直在跟一個神秘的女高中生通電話嗎?那女高中生會不會就是她?”

“……不是,那個……女高中生的聲音我在電話裏聽過一次,她的聲音特別……好聽,而且聽口音也不是成都人,她們肯定不是同一個人。”

趙江哦了一聲,拿過辦公桌上的台曆,“李明智是兩周前的星期天死的,那天是……六月七日。”

“哦,我拿筆記一下。”姚博聞順手從趙江的打印機上取下一張A4紙,又借趙江的簽字筆記下這個日期,然後將這張白紙折好放進褲兜裏。

趙江看了頓時打消了對他的最後一絲懷疑。

姚博聞又取出鑰匙,開了自己的鐵皮文件櫃(雖然他隻是一名監理人員,並非電信員工,但為工作需要,趙江還是讓他占了一個文件櫃),取出放在裏麵的數碼相機。

趙江問道:“又要去哪兒拍照片?”

姚博聞故做無他地笑笑,“今天天氣好,想去體育廣場逛一會,也許用得著相機。”

“哈哈,廣場上美女很多,偷拍幾張下來,讓我們也打個眼睛牙祭!”

兩人玩笑幾句後,姚博聞便即離去。到了樓下壩子裏,見四下無人,躲到一壇花叢後,悄悄查看裏麵的相片。

相機裏儲存了五十幾張照片,其中大半拍的是通信杆線。姚博聞翻過二十幾張照片後,才終於找到了那個女網友的照片。

那是那個女孩在吃火鍋時的照片。由於取光不好,女孩的相貌有點不太清楚,但照片下麵的日期因為不受取光的影響,十分清楚:2009/05/16。

這是他為她拍的第一張照片。他記得很清楚,他們吃完火鍋後,就直接去了一家賓館。

就是那天晚上,李明智一個人呆在租住屋裏……

看著那個女孩吃火鍋的樣子,他不禁有些想念她。發呆一會,才又往下翻看。

他們一共拍了十二張,其中大半是那個女孩的單照。有些是在火車站拍的,還些是在Z市的一些標誌性建築物前麵拍的,最後幾張是在那家賓館的房間裏拍的。

每一張照片上麵都有日期,有的是五月十六日,有的是五月十七日。

回想了一會那晚的旖旎風光後,他又將照片翻回到第一張,即那個女孩吃火鍋時拍的那張照片,並在腦子裏飛快地默算:

“李明智接到那個女高中生電話的那天是五月十六日,而他死亡那天是六月七日,中間一共……啊,果然是二十二天!”

為什麽是二十二天?二十二這個數字對那個……女高中生有什麽特別意義嗎?

田敏又是哪天接到她的電話的?她還能活多少天?

他正自發呆,忽然手機響了,看來電顯示,是個似曾相識的號碼,他按下接聽鍵。

“喂,是姚哥嗎?”

“你是……?”

“姚哥把兄弟忘記了呀!我是呂千秋呀!”

原來是大學同學、如今的同事呂千秋。他們從四川省郵電院校畢業後,一起進入了成都XX電信工程監理公司,經過公司的短暫培訓後,他被分到了一個縣城去做監理員。

“兄弟,是你呀!想死我了!怎麽今天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姚哥在哪兒喲?快來車站接兄弟吧!”

“啊,公司把你分到這兒來了?”

“是呀,讓我來接替李明智的工作。”

因為Z市是個地級市,因此公司比較重視,一般縣城隻配一名監理人員,這裏卻要分配兩名監理人員。

“太好了!我馬上去車站接你!”

掛了電話後,他立即打的去車站接呂千秋。兩個老同學異地重逢,自然格外親切。

看見呂千秋帶有一個筆記本電腦,他心裏一動,立即想起了田敏所托之事,於是在打的回租住屋的路上,他給田敏打去了電話。

“田敏嗎?我是姚博聞,我已經找到了一台筆記本,我們今天就可以通過QQ視頻聯係……”

有呂千秋陪著,他就有膽子回租住屋了。因為擔心嚇著了呂千秋,他盡量說一些隻有他和田敏兩人才能聽得懂的話。

田敏激動地問道:“太感謝了!請問我們什麽時候可以QQ聯係?”

“我現在跟一個大學同學在一起,我們待會要一起去吃個飯,現在是……十一點二十三分,一個半小時後,我們再電話聯係吧?”

“好。”頓了一下,田敏又問道:“李明智死亡的日期,我已經從他媽媽陶春阿姨那兒查到了,是六月七日,星期日。所以現在隻需要他第一次接到那個電話的日期,不知你查清楚沒有?”

“……查清楚了,是五月十六日。”

他聽見電話那頭田敏倒吸了一口涼氣。顯然田敏自己已推算出了這個日期,隻是需要他的證實而已。

兩人沉默幾秒鍾後,姚博聞怕引起呂千秋的懷疑,說聲“過會聯係”,掛了電話。

※※※

陸欣昨晚幾乎一整夜沒有合眼。

這並非是因為她想得太多,相反,她根本沒想。

――準確地說,是不敢想!

陸政文死後,她因為無法接受沒有兒子的生活,所以一直不肯放過那個跟陸政文通電話的神秘女孩,一直想方設法地調查這件事情。這樣做,與其說是想要報複那個女孩,倒不如說是想為兒子做些什麽。

但是,隨著調查的逐步深入,她的想法已悄悄地開始發生變化。現在她調查的目的,與其說是為了死去的兒子,不如說是為了可能也會死去的自己!

盡管現在她還沒有查出事情的真相,但是,她和杜萍、陶春三個人心裏都明白:她們一定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共同做過一件什麽事情,所以才會發生今天的悲劇!

姚博聞提到的那個高中女生,肯定對她們三人有一種極深的恨意!所以才會將她們三個人的子女,作為報複的對象!

她的兒子陸政文被索去了性命,陶春的兒子李明智也被索去了性命,現在,輪到杜萍的女兒田敏了!

――盡管現在還沒有證實李明智的電話裏儲存的那個電話號碼,與騷擾田敏的那個電話號碼是同一個號碼,但這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她內心深處其實已經認定是同一個號碼了。

想到那個隻有六位數的電話號碼,她心裏就感到恐懼。

兒子死後,她還隻是隱隱懷疑那個女孩不是一個生人,昨天,那個小孩子幫她們查出了那個可怕的電話號碼後,她心裏就更加確定了。

否則,無法解釋一個問題:

為什麽一個已經過時的、隻存在於十幾年前的老號碼,現在又打出了電話?

阮雁聽了田敏的怪事後,也懷疑那是一個總機號碼。田敏之所以每次接電話,都聽見不同的人在講話,一定是一個總機故意扳下監聽鍵,讓她聽!

阮雁還告訴她說,有一些特別號碼,郵電局會賦予它一些特別的權限。比如匪警電話110、火警電話119,郵電局會給這兩個號碼主叫控製和被叫控製權限(電話撥打方為主叫,接聽方為被叫),這樣,無論它們是作為主叫,還是作為被叫,隻要它們不掛機,對方就不能掛機。除110和119外,還有一些特殊的號碼,也會根據需要,給予一些特殊的權限。總機也可算是一種特殊號碼,也有一些特別權限。但郵電局一般不會給它主叫控製和被叫控製的權限。

也正因為這一點,才讓阮雁不敢完全肯定那是一個總機號碼。

但陸欣當時心裏卻在悄悄地想:那隻是作為一般總機而言,如果,是一個……可能已經死去的人在操作總機,也許她能給這部總機一種超乎想象的權限!

她可以讓這個已經廢棄的總機號碼,重新打出電話!也可以控製被叫方,除非她先掛機,否則被叫方休想掛斷電話。

她們沒敢對阮雁說出李明智和陸政文的事情,所以阮雁不知道她們的真實目的,如果阮雁知道了她們真正要調查什麽,可能不會同意讓她姐姐的孫子聽那個恐怖的號碼。

昨天中午,當她聽那個小男孩說出了那個隻有六位數的號碼後,她心裏已經完全明白了對方絕不是一個活著的人。想到一個已經離世的人,害死了她和陶春的兒子,而且正在對杜萍的女兒下手,她心裏就發冷。

“我們到底什麽地方得罪了她?以至於她恨到要害死我們的子女的地步!”

“她連我們的三個人的子女都不肯放過,難道還會放過我們三個人嗎?”

※※※

想到這些問題,她就感到恐怖。所以她昨晚一直不敢合眼,一直坐在客廳的沙發裏看電視。

好象她隻要一合上眼睛,那個恐怖的女生就會站到她的麵前一樣!

整個晚上,她都沒敢關燈。屋子裏所有的燈都開著!所有的窗簾和窗戶也全都大大地開著。直到天亮後,她才敢合眼睛。很快地就在沙發裏睡著了。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睡了多長時間,忽然,手機響了,她猛地睜開惺忪的睡眼,拿起手機一看,是杜萍打來的電話。

杜萍在電話裏告訴她:田敏已經與姚博聞聯係上了,姚博聞答應幫忙,叫她馬上出發,一起去阮雁家,讓她姐姐的孫子聽一聽李明智的座機裏的那個電話號碼是多少。

本來,田敏求她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她的爸媽,但陸欣覺得這樣做不妥,還是告訴了杜萍。

雖然心裏其實早已有了答案,聽到這個消息,陸欣還是很振奮。她對杜萍說:“你們先去阮雁家吧,我馬上聯係陶春,我們隨後趕去。”

掛了電話後,她立即給陶春打電話。但陶春的手機占線。陸欣耐心等了幾分鍾後再打過去,但仍然占線。陸欣雖然有些著急,但想到杜萍一家人已經去了,自己去也幫不上什麽忙,所以沒有急於出門。繼續等陶春。

結果她等了半個多小時,電話也沒打通。

陸欣心裏又急又氣,心想:“或許她的手機有什麽故障吧。”正準備收拾一下,先走一步,在路上再聯係陶春,門外忽然響起拍門聲,同時聽見陶春在叫她:“陸欣!陸欣!”

她吃了一驚,忙去開了房門。

“你剛才在跟誰講電話?我打了十幾次,一直占線!”

陶春並沒有因為她的生氣而道歉,用一種聽上去很平靜的語氣說道:“我就是為這事來找你的。”一邊說,一邊換上拖鞋。

陸欣沒有說話,強壓怒氣,靜待她的下文。

陶春進屋後,坐到沙發裏,陸欣正要進衛生間去洗臉,陶春說道:“我看我們就不用去阮雁家了,就在屋裏等消息吧。杜萍一家三口已經去了,我們又跟著去,這麽多人跑到人家屋裏,不太好。”

陸欣聽了覺得有理,過去將大門關上,也在沙發裏坐下來。

“你剛才在跟誰講電話?”

“我的幹親家。她是我在橡膠廠裏耍得最好的朋友。”

陸欣點點頭,不好再責怪。

“陸欣,我現在懷疑我們三個人可能都想錯了。”

陸欣微微一驚:“你是指什麽?”

“我們一直在猜想:一定是我們三個人,共同做過一件事情,得罪了那個……女高中生,但剛才我跟我的幹親家通了電話後,我才明白事情並非我們的想象!難怪我們三個人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我們究竟做過什麽虧心的事情!”

“你的幹親家跟你說什麽了?”

“她說她聽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什麽事情?”

“她也是無意間聽別人講的,說二十六中也出過兩件類似的事情!那學校裏有一對姓張的兄妹,哥哥在讀高中,妹妹在讀初中,兩人成績都很好,都是班裏的尖子生,本來都是學校重點培養的對象,哪知在去年冬天,大約春節前兩個月時間,哥哥和妹妹先後離奇死去!哥哥從一座三層樓高的室驗大樓上麵,失足摔下樓死去。半個月不到,妹妹又因為突發急性心肌梗塞,死在了學校的廁所裏!聽說那個哥哥在死前也經常打電話,很多同學都以為他在跟某個女生玩早戀,而妹妹死前也聽說總有人給她打騷擾電話!”

“天哪,是真的嗎?以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我怎麽一直沒聽人說過?”

“我那幹親家也是昨天才聽到別人講的,她也不清楚具體情況。聽說那家人死得都很怪,他們的爸爸在兒女死後不到兩個月,開著自己的私家車回老家過春節,結果在路上出了車禍,連人帶車掉進了烏江裏!聽說出車禍的地方非常嚇人,懸崖離下麵的烏江有一百多米高!”

陸欣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發呆半晌,才問道:“掉進了烏江裏?他們老家在哪兒?”

“聽說他老家是酉陽縣龔灘鎮。”

“酉陽縣龔灘鎮?”陸欣心裏咯登一下,忽然想起了那個酉陽縣龔灘鎮的總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