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下午的兩節課是作文課,以前簡潔布置完作文題目後,都會在講台上麵的凳子上坐下來看書,同時監督同學們寫作文,但今天她因為心神不寧,將這次的作文題目寫到黑板上麵後,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便出了教室。
現在是上課時間,長長的走廊裏除了她外,沒有一個人,她快步走到樓道口,拿出手機,給施計發了一條短信:聯係上你的同學了嗎?
隻等了十秒鍾,施計便打來了電話,她怕影響到樓道口邊的高二三班上課,趕緊接了電話,同時往下快走幾步,直到走到三樓與二樓之間的轉折處方才停下來。
“喂,你沒上課嗎?”她小聲問道。
“沒上課,剛才本來想給你打電話,忽然想起下午你有兩節作文課,所以沒有打。”
“他居然記得我今天要上什麽課!”雖然心裏有一點驚訝和感動,但她故做糊塗,問道:“你聯係了你的那個高中同學了嗎?”
“沒有,他去北京讀研究生去了。”
“哦,”簡潔正感失望,忽聽他問道:“我想問你一個有點冒昧的問題。”
“什麽?”
“你媽媽今年多少歲?”
“我媽媽?你問這個幹什麽?”簡潔驚奇得瞪大了眼睛。
“你先回答我。”
“她今年……剛滿五十三歲。”
“哦!”施計頓了一會,才又說道:“我聽你說過,你弟弟簡單和你其實沒有血緣關係,他的親生母親……”
“你到底想幹什麽?怎麽突然調查起戶口來了!”
“你先回答我吧,你知道簡單的親生母親是哪一年出生的嗎?”
“我不太清楚,反正比我媽小幾歲。”
“你確定比你媽小?”
“是呀,怎麽了?”
施計輕呼口氣,“我隻是想知道,有一張照片上麵的女人是不是你或者簡單的媽媽,現在看來不是。”
“照片?什麽照片?”簡潔雖然很莫明其妙,但也猜到事情必然有了一些進展。
“沒什麽,你……能把你媽媽以及你弟弟的媽媽的照片,想辦法從網上發一張給我嗎?”施計喃喃說道。
簡潔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何提出如此奇怪的要求,卻已聽出他的聲音有點發抖。“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
施計沒有吭聲。
“你……是不是背著我去把那些舊書買回來了?”
※※※
施計仍然不答。
簡潔正要再問,施計忽然掛斷了電話。
簡潔又驚又疑,忙回拔他的電話,但對方已經關機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剛才為什麽會問我那些奇怪的問題?”
雖然她想不明白,但也隱隱約約感到:施計一定查到了什麽,並且遇到了很恐怖的事情,所以他才會那樣失常。
她心裏又急又亂,同時又有一種負疚感:這件事情本來與施計無關,施計之所以卷入進來,隻是因為自已,可是他算什麽呢?男朋友嗎?
就算是男朋友吧,難道就該為了她,承擔太大的風險?
她越想越不安。她雖然看上去是一個比較理智和沉靜的女人,但實際上她很感性,也很急躁!盡管施計不肯說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他越是不說,她越是明白:他一定卷入了一件恐怖的事件中!
如果這件事與自己無關,她也許不會太在意,但現在,對方如果是因為自己,而卷入了一件可怕的事件裏,甚至可能有失去生命的危險,於情於理,她都不能坐視!
“我得馬上去找他,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全身熱血如沸,哪裏按耐得住,立即回到教室裏,從講桌下麵拿出自已的挎包,然後故做鎮定地對同學們說道:“我有點事要離開一會,希望大家能自覺遵守課堂紀律。”又對坐在第三排的班長趙星辰說道:“趙星辰負責監督大家,有誰趁老師不在,不遵守課堂紀律,你把名字給我記下來。”
匆匆交待幾句後,便離開了教室。
她心急火燎地從學校後校門出去後,招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向施計所在的大學。
五分鍾後,到了XX大學。因被門衛攔下,她心裏著急,幹脆自稱是施計的女朋友,並反問對方中文係在哪兒。門衛見她很著急的樣子,指明路由後,讓她進了校門。
雖然是第一次進這所大學,但因為弄清楚了大概方位,所以很順利地找到了中文係的辦公樓。
施計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窗外發呆。辦公室裏還有一名同事,正在網上查什麽資料。
簡潔輕步向施計走過去,那位同事發覺有人進來了,但看簡潔要找的不是自己,看了她幾眼,又看向電腦。
施計象丟了魂一樣,直到簡潔走到他的座位邊,他才終於發覺,看見簡潔,他不由吃了一驚。
簡潔也驚奇地睜大了眼睛。但她沒有看他,而是看著他麵前的電腦顯示屏。
屏幕上麵有一張黑白老照片,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正默默地注視著簡潔。
施計驚了一下,才慌忙伸出手去,按下了顯示屏的電源鍵。
顯示屏雖然變成了一片黑色,但他還是馬上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其實沒有意義。因為她已經看見了那張不祥的照片!
兩人無言對視了兩秒鍾後,施計才淡淡說道:“我們出去走一會吧。”一邊說,一邊彎下腰去,直接關了主機電源。
※※※
簡潔輕咬芳唇,雖感納悶,但不便在辦公室裏多問什麽。兩人默默出了辦公室。
那位同事看出他們關係不尋常,心裏暗自猜想:“施計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兩人的臉色都那樣奇怪!”
施計帶簡潔下樓後,走到花壇邊一條木椅前坐下來,簡潔也坐了下去,問道:“你說的那張照片,就是電腦裏的那張吧?”
施計輕歎口氣,從西服裏拿出煙盒,取出一支點上後,才說道:“你怎麽不打招呼就來了!”
簡潔不答,隻是默視對方。
施計又歎了口氣,說道:“這件事情可能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複雜得多。”
“……!”
沉默幾秒鍾後,施計才將自己發現那張照片的經過,備細說了。
聽說他背著自己,去將那些舊書重新買回來的事後,簡潔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是好,呆了小會,才道:“你懷疑那張照片是從那個死去的郵票老板那兒得來的?”
“除了這種可能性外,我想不出還有什麽可能性。”
他將自己對照片的看法分析給簡潔聽後,又說:自己將翻拍的相片存進電腦裏後,故意讓同室的幾名講師都看了那張相片,結果他們都不是那張照片的主人。他又趁上午不忙,將那些舊書重新檢查了一遍,發現自己並沒有誤買回別人的舊書,所以他剛才特意問簡潔那兩個問題。雖然沒未看到簡潔母親以及簡單生母的相片,但從年紀判斷,可說已經排除了照片上的女人是他們母親的可能,剛才簡潔看到那張照片的反應也證明了這一點,因此照片的來源已隻剩下了一種可能性。
簡潔聽了他的分析後,心裏也不禁生出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怖感,怔了半晌,才顫聲問道:“難道你真的認為那張相片上麵的文字是……一種咒語?”
“雖然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恐怕是這樣的。”
簡潔倒吸一口涼氣,又問道:“就算真象你猜測那樣,但你又不懂那些文字的含義,為何……?”
“雖然看不懂,但我估計那張照片不但看不得,而且……誰得到它,誰就可能要……!”
“……你有什麽依據?”
“隻是一種直感。”
“是你想象太豐富了吧?你不是懷疑事情與某種病毒有關嗎?”簡潔小聲說道。
“我也但願如此!”
簡潔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是好。
兩人沉默良久,簡潔才又說道:“不管事情是否與那張照片有關,也不管那張照片是否真有那樣可怕,反正我也算看到那張照片了,我想直接看看那張照片,以及背後那些奇怪的文字。”
施計驚奇地轉過頭來看向她道:“你不怕死嗎?”
“未必會死,我看有可能是你想多了,就算罪魁禍首並非是一種病毒,但也未必一定就與那張照片有關。”
施計苦笑一聲,問道:“你能給一種合理的解釋,證明那張照片的來曆,還有第五種可能性嗎?”
※※※
“我確實想不出還有別的可能性,但是,我有一個問題想不明白。”
“什麽?”
“如果那張照片真是從那個郵票老板的店裏得到的,那一定是曾素雅或者金薇她們買來的吧——我弟弟去那個店,是因為曾素雅和金薇已經與那個老板發生了矛盾,所以不可能是我弟弟買的吧——那我就不懂了,曾素雅和金薇為什麽要買這張奇怪的照片?這張照片既不是古玩,也不是文物,更不是郵票,除了上麵有些古怪的文字外,它隻是一張很平常的老照片。”
施計沉吟道:“這個問題,在你來之前,我就已經想過了。因為四個當事人都已……出了事,所以隻能做一些假設和猜測。曾素雅、金薇、還有你弟弟,都是學美術的吧?所以我分析有這幾種可能性:一、照片上的女人,是否與美術有某種關係?二、那個女人會不會是那個年代的一個明星?三、是否正是因為有那些奇怪的文字,所以才引起了她們的好奇?”
他歎一口氣,又說道:“我總覺得學美術或者藝術的人,腦子都跟平常人有點不同,因此,也許還有別的可能性。”
簡潔想了想,說道:“我看我們兩個在這裏紙上談兵、坐而論道,也沒有用,既然你想到了這些可能性,就幹脆證明一下。”
“當然要證明,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沒有必要卷進來。”
“你說什麽話,事情要真象你猜測那樣可怕的話,我更不能置身事外。本來是你不該卷進來,現在你卷進來了,卻讓我退一邊去,我怎麽安心?再說,我也算間接看到那個照片了,因此我說不定已經卷進來了!”
“你隻是看到了電腦裏翻拍的照片,沒有直接看到照片,更沒見到那些文字,有可能不算。”
“我看未必。那個收廢品的……名字是叫董新友吧?他肯定沒有看見過那張照片,否則他應該將照片從書裏取出來,而不會把一張古怪的照片繼續夾在要賣的舊書裏,但他還是出了事。”
“我說了:凡是看到那張照片的人,或者得到了那張照片的人,可能都會死去!董新友確實應該沒看見過照片,但他滿足第二個條件!”
“不管我到底卷沒卷進來,這件事情都可說是因我而起,所以我不能置身事外。再說,如果看見翻拍的照片也算的話,我更不應該坐以待斃!”
“坐以待斃”這四個字一出口,兩人都是一驚。
雖然意識到自己不該口出不祥之言,但話已出口,無法收回,頓了一會,簡潔才小聲說道:“你去把那張照片拿來看吧,我們一起麵對,一起想辦法。雖然我們都不懂咒術這些迷信東西,但我以前看過一些香港拍的電影,知道咒術其實都是可以解咒的,也許我們能找到解咒的方法。”
“你真的非看不可?”
“嗯。”
施計長歎口氣,將手裏的半截煙扔到遠處一個垃圾筒邊,說道:“既然你非要看,就跟我一起上樓去看我翻拍的相片吧。”
見簡潔要說什麽,他將手一擺,“你聽我講:如果看了翻拍的相片也算的話,那你看見翻拍的那些文字,效果不是一樣嗎?如果不算,你至少還有後退的餘地。何必非得把自己卷進來呢?如果你真的想要心安,我若……發生了什麽意外,你那時再看照片也不遲呀。這樣的話,至少有可能多爭取一點時間。”
簡潔雖然已決心要卷進去,但聽他說的也有道理,遲疑一會,終於同意。“好吧,那我們現在就上樓去。”
兩人回到辦公室裏,施計將電腦重新打開,並調出保存在E盤裏的那張翻拍的、有疑似咒文文字的照片讓簡潔看。
同事小周見他們去而複回,本想開幾句玩笑,但見兩人神色都有點嚴肅,怕自討沒趣,索興關上電腦離去了。
簡潔看過那些奇怪的文字後,又讓施計將那個女人的照片調出來看。她本抱了一線希望,對方是個什麽電影明星,但看了半天,卻不認識這個女人。當然,也不排除她是明星,隻是他們不認識的可能。
施計待她目光從照片上麵移開後,關了照片文件,又取出一支煙來點上。
簡潔默坐一會後,問道:“你現在準備怎麽辦?”
“雖然照片的來曆隻剩下了一種可能性了,但還是要確認一下,如果你明天早上有空的話,我們一起去郵票市場看看。那個老板雖然死了,但他的店鋪應該還在開,我們可以到實地調查一下,看店鋪裏除了郵票外,是否還兼賣其他東西。”
簡潔點點頭,“我明天給王蘆薈打個電話,叫她代我上一節課。”
頓了一下,又說道:“我有一種感覺:照片上麵的這個女人,可能是那個年代的一個小有名氣的明星,所以金薇她們才會買下那張照片。本來要證明這一點並不難,隻是……要調查這個問題,就不能不把照片給別人看。”
施計點點頭,“我也有這種猜測。”
兩人一時都想不出什麽好辦法,沉思一會,簡潔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啊,我想到了第五種可能性!”
施計眼睛倏地一亮,“第五種可能性?快說來聽聽!”
“假如那個照片上麵的女人,真的是那個年代的一個明星的話,會不會實際上是我媽媽或者爸爸收藏的一張照片?”
施計聞言一怔,“是呀,我怎麽一直沒想到還有這種可能性!”
簡潔苦笑一下,說道:“我之所以突然想到這種可能性,是因為我發現你剛才的推理,有一個重大漏洞!”
“什麽重大漏洞?”
“你想:那天我弟弟是因為接到金薇的電話,才去郵票市場的,那時曾素雅和金薇已經跟那個郵票老板發生了矛盾,因此照片肯定不是我弟弟買的,而隻能是曾素雅或者金薇買的,但她們怎麽自己沒帶走照片,卻將照片夾到我弟弟的書裏了呢?這說不通呀。”
※※※
施計重重籲口氣:“是呀,我居然沒想到這一點!”又道:“這樣分析起來,那照片的來曆還有第六種可能性:就是簡單在什麽時候,因為什麽原因得到了這張照片。”
簡潔道:“是呀,這也有可能性呀!”
兩人想到這兩種可能性後,緊張的情緒頓時減了不少。因為無論照片是簡單的,還是父母的,至少這張照片並非一張恐怖的照片,就算上麵的文字真是什麽咒語,也不會咒到不相幹的人人。
但這樣一來,問題就又回到了原點:曾素雅、簡單、金薇、董新友、以及那個郵票老板的死,又是因為什麽呢?
本來,要證明照片是否是簡潔父母收藏的相片,隻要把相片,或者把翻拍的照片拷貝成一個文件,由簡潔帶回家去,讓父母看看,就能確定了。但兩人為了謹慎起見,決定還是按剛才的計劃,明天上午先去郵票市場調查一下再說。否則在事情沒弄清楚之前,便將簡潔的父母也卷進去,既不孝道,也很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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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還不到七點半鍾,施計便開著借來的小車到簡潔所在的學校門前接簡潔。因為昨天下午便已約好,所以簡潔早已起床,並做好了出發的準備。接到施計的電話後,她立即挎著皮包出了校門。
上車後,施計問她早飯想吃什麽,簡潔性子較急,說到了目的地再隨便吃點東西吧。施計心裏還未完全放心,食欲並不佳,聽她這樣說,便不再客氣。
十餘分鍾後,到了漢口崇仁路,施計在收藏品市場附近找個地方將車停好後,兩人隨便找了家小麵館吃碗麵條後,便進了收藏品市場。
今天雖然是星期五,但因為不是節假日,又未開展什麽交流活動,且時間較早,所以市場裏並不怎麽熱鬧。兩人徑直上了二樓,去找上次簡潔調查到的那個鋪麵。
果如施計所料,那家店麵的老板雖然死了,但家裏人並未因此關門大吉,店麵開著,一個皮膚較黑、形象有點凶惡的中年婦女拿著一把雞毛撣子,正在拂拭店門旁邊的玻璃貨架。
簡潔暗忖:“看樣子兩口子都不是好相處的人。”
果然,他們剛走進店裏,便領教了老板娘的厲害。施計幹咳兩聲,從西服口袋裏摸出煙盒來,正要取一根煙點上,老板娘便不客氣地製止了他:“對不起,店鋪裏不許抽煙!要抽請到門外去抽。”
簡潔施計交換了一個眼色,施計苦笑道:“老板娘,你怕我把你的郵票燒壞了嗎?你對客人說話這樣大聲,就不怕嚇跑客人嗎?”
“店裏的東西,隨便哪樣都燒不得!你們想買東西我歡迎,但抽煙不行。”
施計將煙盒收回口袋裏,有些尷尬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翼,然後裝成一個顧客,隨意觀看店裏的商品。
這個店鋪麵積不到十平米,但主人卻充分利用了裏麵的空間。店門兩邊以及正對店門的那麵牆壁,都設有比成人還高的玻璃貨架,店門口橫著擺了一個小攤子,小攤子上麵也設有一層玻璃,下麵陳列著一些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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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潔用眼掃視了一遍那些陳列於玻璃貨架上麵的郵品,便將視線投向了那個雜貨攤子。心裏暗忖:“這家店裏果然不光是賣郵票。”
老板娘不冷不熱地默看了他們一會,見兩人似乎都對郵票不感興趣,忍不住問道:“想買點什麽?”
“隨便看看。”施計說道。
老板娘耐著性子,沉默小會後,又開口說道:“這些都是真貨,你們隨便看吧,保證沒一件是假貨。”
施計默看了一會雜貨,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這些瓷器都是真正的古董?”
“放心,貨真價實,假一賠百!”
“嗯,每個老板都會這樣說,可是大半人買到的卻是贗品,或者沒什麽價值的真東西……”
老板娘不悅地看了客人一眼,說道:“你要不信,可以不買,要是信,買後可以隨便拿到哪兒去鑒定真假,假一賠百!”
見客人臉有疑色,又說:“放心,我們又不是擺地攤的,天天都在這裏,賣了假貨,還能跑嗎?”
簡潔掃視完這些雜貨後,見裏麵並無相片,故意問施計:“我上次聽見人說,在哪個店鋪裏還有一些老照片賣,怎麽今天我們來了沒發現?”
老板娘聞言微微一驚,問道:“你們想買哪類老照片?”
“也不一定,反正是看起來有點意思的老照片,最好是六七十年代的老照片。”
老板娘聽了猶豫一下,說道:“我們本來有一些這類老照片,但都賣完了,你要真想買,可以留個電話號碼,我有了貨就給你打電話。”
簡潔不答反問道:“那種老照片那麽容易得到嗎?你們有特別的收購渠道嗎?”
老板娘說道:“我們也沒有專門收買這類東西,不過上個月店裏確實有幾張你說的這種老照片,但都賣出去了。”
她猶豫一下,又說道:“說起來又怪又氣人,居然還有人偷這種老照片!”
簡潔施計都是一驚,對視一眼,簡潔問道:“不會吧?偷這種老照片做什麽?”
“你不信?我也不信,但真的發生過!看起來還人模人樣的,想不到還幹這種事情!就在前一個月,七月初的樣子,有兩個年輕妹兒在我們店裏偷了一張老相片!”
簡潔神色一動,問道:“是嗎?她們是什麽人?偷的是張什麽相片?”
“我也是聽我老公說的。聽說那兩個妹兒,外表看起來還象兩個正經人,她們本來是來買郵票的,結果看見有老照片賣,就拿起來看了半天。聽我老公說,被偷的那張照片是個年輕女孩,過去拍過幾部電影,叫什麽名字我想不起來了,因為那時這個店都是我老公在管,我隻在家裏做副食生意,所以那時我也不太懂這些事情。
“那兩個妹兒好象認識照片上的那個女人,她們問我老公是從哪兒得到這張照片的,我老公說是從熟人那兒收來的,問她們要不要,她們問多少錢,我老公說兩百元,她們嫌貴了,討價還價半天,最後說成了六十元,我老公見她們真心要買,就同意了,哪知她們又反悔不要了!我老公見她們不講信用,本來就有點生氣,她們又不自覺,一會問這套郵票多少錢,一會問那套郵票有沒有少,問來問去,一樣都不買!還伸手**了一張不能摸的小型張,我老公說,那張小型張被她們摸過了,有了指紋就不好賣了,要她們買下來,否則就不許她們走人,她們不但不肯買,還大吵大鬧起來!
“那兩個妹兒死不講理,其中一個還拿出手機,給她的男朋友打了電話。她的男朋友到後,不問青紅皂白,就跟我老公吵了起來。我老公也是一個服軟不服硬的脾氣,兩人說不了幾句,就打了起來。當時好多人都跑來勸,才終於把兩邊勸開了,我老公看出他們都不是講理的人,也懶得跟他們計較了,沒有要求他們買下那張郵票。哪知我老公心軟,那兩個妹兒卻不是好人,居然趁剛才混亂的機會,把那張相片偷走了!”
簡潔自然明白她說的那三個人指誰,雖然確實那張相片是在簡單的舊書裏發現的,但見對方口口聲聲罵人偷了她的東西,心裏有些氣憤,打斷她的話頭:“你說當時現場很亂,你老公又沒親眼看見她們拿走相片,憑什麽說是人家偷了相片呢?”
“不是她們是誰?那張相片是我老公從一個熟人手裏買下來的,才第一天就不見了,而且隻有她們兩個問過,不是她們偷的,我敢把腦袋擰下來!”
簡潔不服氣道:“你那張照片很特別嗎?就算是個明星,也未必很出名吧,別人犯得著偷嗎?”
老板娘發覺對方語氣有點不友好,隻是想不到為何如此,驚了一下,才說道:“到底那張相片有什麽特別,說實在話,我老公也不太明白,不過,那張相片是從土裏弄出來的……”
話一出口,立即驚覺失言,忙改口說:“是從熟人手裏買來的,聽說照片上的那個女人以前演過幾部電影,肯定很出名,不然那兩個妹兒怎麽會認識她?”
施計見簡潔已有點意氣用事,忙接過話頭:“你說是從土裏弄出來的,是什麽意思?”看了店門一眼,又壓低音量說道:“難道是通過盜墓得來的?”
老板娘瞪了他一眼,說道:“你紅口白齒地亂說什麽?誰幹這種違法的事了?”
簡潔冷笑道:“你自己說漏嘴了!”
“你們是什麽意思?是成心來吵架的?我說什麽了?”
簡潔正要還嘴,施計忙道:“我們走吧,大清早的。”
“就是!清早八晨的,跑到人家店裏來吵什麽?”
施計瞪了老板娘一眼,低聲道:“都別說了,讓人聽見了,恐怕公安局來了,大家都不好說。”
老板娘瞪了他一眼,也被公安局三字鎮住了,閉上了嘴。
施計對簡潔說道:“我們走吧。”
簡潔也已意識到自己有點意氣用事了,不再多說,轉身離去。
※※※
在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昨天下午,他們想到關於那張照片的來曆有第五種和第六種可能性後,雖然還未得到證實,但兩人心裏都有了一種樂觀的情緒。因為他們都覺得這兩種可能性其實更符合常理。今天之所以仍來郵票市場調查,隻是為了確定那張照片與那個郵票老板無關。
隻要證明了這一點,那麽這張神秘的照片便不再恐怖和危險。
但是,事與願違。他們最擔心的結果偏偏正是事情的真相!那張神秘的照片真的來自那個郵票老板的店裏。
雖然查明了照片的來曆,並不能證明曾素雅、金薇、簡單、董新友、以及那個郵票老板,五個人的死,一定與這張古怪的照片有關。但是,能把這五個人的死聯係起來的東西,卻隻有那張老照片。
因此他們都已明白,那張照片一定是張極不祥、極恐怖的照片。
雖然他們還沒弄明白照片背後的那些古怪文字究竟是何含義,但根據前麵發生的五起離奇死亡事件推斷,事情十有八九是施計推測那樣:
凡是看到那張照片的人,以及得到那張照片的人,都將死去!
“可能要不了多久,坐在我身邊的這個人,以及他的幾名同事就會相繼死去……!我呢?我沒看見那張照片,也沒有得到那張照片,但我看了施計翻拍後保存到電腦裏的兩張照片,這樣算不算呢?如果也算,我也會死去!”
簡潔想到自己不但連累了施計,而且恐怕連自己也已卷入其中,隻覺全身發冷,想要對施計說句對不起,但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下了。
他根本不需要毫無實用的道歉,她說這種話,隻會加重他的恐懼和絕望之情。
“如果時間能倒流該多好!都怪我!要是我不對他說出我想去回收那批舊書的想法,他就不會背著我,去冒那種險。明知那批舊書裏可能有一種致命的病毒,或者別的要命的秘密,還自己找上門去送死,將那批舊書重又買回來!”
她正心潮暗湧,忽聽施計說道:“對不起,我可能連累了你……”
她全身一震,驚奇地轉過臉去看他。
施計仍然麵無表情地目視正前方,專心地開自己的車。
雖然他的神色看上去很鎮定,但她知道他心裏一定也跟自己一樣,充滿了恐怖和懊悔。
“你是什麽意思?明明該我向你說對不起,你怎麽反過來……”
施計苦笑一下,一邊操縱方向盤,一邊說道:“不,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你並沒有委托我調查這件事情,更沒有讓我去回收那批舊書,是我自以為是,自作主張,自己逞能,結果一錯再錯!我隻因為太好奇,就背著你去了X縣,私下調查曾素雅出事的詳情。
“我從報紙上麵看到董新友死於急性心肌梗塞的新聞後,並未發現這件事與曾素雅、金薇以及你弟弟的事有何關係,卻毫不負責地將這個新聞特意打電話告訴給你!
“如不是我多事,不把這件事告訴你,你就會象你自己說的那樣,因為那個郵票老板已死,線索已經中斷,而被被迫放棄調查了。結果,我的這個電話,使你又看了所謂的希望!並產生了想去回收那批舊書的念頭!
“我發現你心裏產生了這個可怕的想法後,本來也能阻止事態的繼續發展,隻要我設法勸你放棄這種想法,或者我將那批舊書收回來後,看也不看就一把火燒掉,也許就沒事了?偏偏在自己發現了那張照片後,又要自以為是地加以分析,並在電話裏問你媽媽的年紀這種奇怪的問題,結果勾起了你的好奇心……”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簡潔小聲說道。
她也不知對方是為了減輕自己的負疚感,還是確實這樣想,總之,她聽了這番話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感。
“也許冥冥中自有天意,所以才會發生這麽多偶然和必然的錯誤!”
就在兩人的沉默中,車子開到了一個岔路口,左邊通往簡潔的中學校,右邊則通往施計所在的XX大學。
“我就在路邊下了吧。”簡潔有氣無力地說道。
“不,我先送你回學校。”
“算了,我不回學校了,我想回媽那兒去吃晚飯。”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太遠了,我自己乘公交車回去。”
施計還要再說,但簡潔卻堅持要下車,施計無可奈何地將車停到路邊。
“也許事情沒我們想象的那樣可怕,你不要背負太重的思想包袱了。”簡潔一邊打開右車門,一邊說道。
這話連她自己都不信,所以她說得很小聲。
施計默默目送簡潔走到前麵那個公交車候車亭邊後,才歎息一聲,將車開上了右邊那條道路。
他一個人默默開了兩分鍾車後,忽然想到什麽,精神一振,看了一眼後視鏡,見後麵沒有車跟上來,急忙轉動方向盤,就在路中央將車調過頭來!
幾輛迎麵開來的小車因為他的這一舉動,不得不急踩刹車。
“開的啥子車喲?在路中間調頭!”
“哪個黃棒師傅教的喲?居然這樣開車!”
兩名小車司機大聲嗬斥和挖苦施計。
施計雖然有些惱怒,但他心裏很急,懶得計較,將車調了頭後,全速向來路開去。
簡潔已經等到了一輛公交車,正要上車,忽聽施計大聲招呼自已:“簡潔!簡潔!”
簡潔一驚,見施計去而複回,呆了一下,才走到施計的小車邊。“你怎麽又回來了?有什麽事嗎?”
“快上車!”
“幹什麽?”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幫忙!”
簡潔雖然有點莫明其妙,但見他神色很緊張和激動,微一遲疑,便打開車門,重又坐到了副駕馭位置上。
“需要我幫什麽忙?”
“也許時間已經來不及了,但我還是不甘心坐以待斃!所以想請你幫個忙,我們一起計算一下,我到底還有多少時間!”
簡潔小小吸了口氣,蹙眉問道:“我怎麽算得出來?”
※※※
“要精確計算,現在可能做不到,但大致推算一下,應該沒問題。你的包裏有紙和筆嗎?”
“有筆,但沒有紙,隻有餐巾紙。”
“有筆就行,快把筆拿出來。”簡潔哦了一聲,拉開挎包的拉鏈,從裏麵取出一支簽字筆來。
施計從西服口袋裏摸出煙盒,將裏麵剩下的兩根煙拿出來,扔出車窗,然後將煙盒撕開,取出裏麵的那層包裝紙。
接過筆後,他將那張紙放到自己的右大腿上,說道:“我們可以通過前麵的五個人,推算一下大致期限。”
簡潔點點頭,心道:“有用嗎?”
“上次曾素雅出差來武漢,大致日期你知道嗎?”施計問道。
“好象是……6月的最後那幾天,她在武漢一共出差三天,走前那天是在我媽那兒吃的晚飯,那天是星期五,所以我也在場。”
“哦!”施計摸出自己的手機,查了手機裏的日曆後,很快便確定了那個星期五是6月28日。“曾素雅和金薇是最後那天去逛的郵票市場吧?”
“是。”
“也就是說,曾素雅、金薇、簡單他們看到那張照片的日期是6月29日?”
“……應該沒錯!”
施計點點頭,又道:“剛才那個郵票老板的妻子說,那張照片剛從一個熟人那兒收買來,結果第一天就被曾素雅、金薇她們……拿走了,這樣看來,郵票老板得到照片的日期是6月28日。”
“嗯,她如說的是真話,那就沒錯。”
施計長籲口氣,“現在就當她說的屬實吧。”一邊說一邊在紙上記下兩行字:
6月28日,郵票老板得到照片;
6月29日,曾素雅、簡單、金薇看到照片;
雖然兩人相識了不短時間,但簡潔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寫字,心道:“字寫得真漂亮!”
“你上次說,你去郵票市場調查時,聽到旁邊那個店鋪的老板娘講:那個郵票老板昨天才跟曾素雅、金薇她們吵架,第二天就真的被車壓死了?”
“是。”
“也就是說,郵票老板出事的時間是6月30日。”
見簡潔沒有異議,於是他又記下:
郵票老板得到照片兩天後,即6月30日,死亡。
簡潔倒吸口涼氣,說道:“曾素雅好象是7月14日出事的。”
施計點點頭,在心裏默算小會,又記下:
看到照片15天後,7月14日,曾素雅死亡。
簡潔小聲說道:“我弟弟是7月20日晚上19點至20點左右出事的。在他前一天,金薇在傳染病醫療中心裏死去了。據推算,時間大約是10點半左右。”
於是施計又記下兩行字:
看到照片20天後,7月19日晚上10點30分左右,金薇死亡。
看到照片21天後,7月20日晚上19點30分左右,簡單死亡。
簡潔輕歎口氣,又道:“就在你去北京旅行那天下午,我回家去了,董新友就是這天上門來收購舊書的,時間大約是17點15分左右。”
施計吐了口氣,又奮筆疾書:
8月7日下午17點15分左右,董新友上門收舊書,得到了那張照片。
“董新友死去的時間,你還記得嗎?”簡潔問道。
“我記得很清楚:是8月30日上午8時30分左右。”
一邊說,一邊記下:
得到照片23天後,8月30日上午,董新友接到電話出門後,大約於8時30分左右死去。
接下來的事情,他不用問簡潔,自己記得很清楚:
8月31日,自己從董新友妻子冉淑那兒買回舊書,並於當晚10點半左右看到了照片;
9月1日上午,同事彭建業看到了照片。接著,另外四名同事都看了保存在電腦裏的翻拍的照片。下午3點左右,簡潔也看到了翻拍的照片!
簡潔輕咬芳唇,待他記完後,兩人一起檢查了一遍所記內容:
6月28日,郵票老板得到照片。
6月29日,曾素雅、簡單、金薇看到照片。
郵票老板得到照片兩天後,即6月30日,死亡。
看到照片15天後,7月14日,曾素雅死亡。
看到照片20天後,7月19日晚上10點30分左右,金薇死亡。
看到照片21天後,7月20日晚上19點30分左右,簡單死亡。
8月7日下午17點15分左右,董新友上門收舊書,得到了那張照片。
得到照片23天後,8月30日上午,董新友接到電話出門後,大約於8時30分左右死去。
8月31日,施計從董新友妻子冉淑那兒買回舊書,並於當晚10點半左右看到了照片。
9月1日上午,彭建業看了照片!接著,另外四名同事都看了電腦裏的翻拍的照片!下午15點左右,簡潔也看到了翻拍的照片!
雖然沒有交換看法,但兩人其實都已發現了一個可怕的秘密:
所有死去的人,從接觸到那張相片到死亡為止,雖然期限不同,但全部都在一個月內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