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容嬤嬤一直找借口不肯讓沈老夫人喝,臉上的表情盡顯心虛,俞采薇嗬嗬一笑,話音清冷的道:

“容嬤嬤,你既然擔心婆母的身子,那不如替她把這杯酒喝了吧,也好告訴她這酒是什麽味。

這可是當歸親自釀親自挖,又親自配好裝瓶送給我的呢。”

俞采薇刻意加重的語氣讓容嬤嬤既心虛又羞恥。

很害怕自己喝下這杯酒後會晚節不保,當即故意踉蹌一下,筆直的鋪倒在桌上,順手將桌上的那壇桃花釀推翻倒地。

玉瓶破碎,酒水灑了一地。

沈老夫人一臉痛心的站起身,憤憤的指著容嬤嬤道:

“你個老蠢奴,不讓我喝就算了,還將一整瓶的桃花釀都摔碎。

我還準備將它存起來等大朗回來喝呢!”

容嬤嬤順勢跪倒在地上,連忙賠笑道:

“老夫人,對不起,老奴方才沒站穩,不是有意的。”

沈老夫人氣得遲遲不叫她起身。

俞采薇看出她的心虛,開玩笑似的道:

“容嬤嬤,你該不會是擔心我在這酒水中下毒,才故意打翻的吧。

這可是當歸送來給我的,我都喝過了,你怕什麽?!”

容嬤嬤被俞采薇犀利的眼神看的冷汗直冒。

每聽她提起一遍當歸,那顆心就似被放在慢火上煎烤一般。

低著頭不敢與她對視,顫著話音賣慘道:

“夫人,您別折煞老奴了,老奴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酒老奴也惦念了許久,方才喝的時候一時激動才不慎將其打翻。

老奴知道自己年老了,手腳笨,此事有錯在先,任夫人責罰。”

話雖這麽說,可心中卻有底,料定了俞采薇礙於沈老夫人的麵子,根本不會為了一瓶酒而罰她。

說完,又轉頭看向沈老夫人,將自己這些年在她身邊伺候的艱辛一直數了出來。

一番賣慘後,沈老夫人於心不忍的將她叫起,對俞采薇道:

“一瓶酒而已,碎了就碎了吧,讓她下次注意就行。”

俞采薇已大致確定了指使當歸下藥的不是沈老夫人,而是容嬤嬤。

很是好奇她這樣做的目的,正欲旁敲側擊的詢問,雲袖突然臉色煞白的跑了進來,朝沈老夫人福身行禮後,結結巴巴的道:

“夫……夫人,找到當歸了,但是她……她淹死在了南廂院的棄井中!”

容嬤嬤一聽,腳趴手軟,流了一聲虛汗。

沈老夫人則一臉震驚的道:

“當歸淹死了?

采薇,她早上不是才給你挖了桃花釀嗎,好端端的怎會突然淹死?

我記得南廂院已經荒廢了,她沒事去那裏幹嘛。

我當初隻買了她三年的奴期,如今還差半年,她的母親和哥哥為了早日拿到將她賣去給人做妾的錢,日日來侯府鬧。

我本來打算虧就虧點,圖個清淨讓你把人送走,誰知她突然就沒了。

這讓我怎麽和她母親哥哥交代啊。

那兩人貪得無厭,定會獅子大開口索要大筆賠償金的……!!!”

“不行,我要親自去看看情況。”

沈老夫人絮絮叨叨,邊說便起身要走。

俞采薇連忙扶住她,眸色犀利的看了容嬤嬤一眼,道:

“婆母,我扶你去。”

被打撈上來的當歸被一塊白布蓋著,露在外麵的手泛白臃腫,顯然已沒了生的氣息。

俞采薇見狀十分惱怒的將府中的所有下人叫出來單獨問話。

皆對當歸墜井一事表示毫不知情。

有下人提出要報官,容嬤嬤連忙站出來道:

“當歸這丫頭平日裏性子幽靜,就愛往人少的地方鑽。

她一定是發現這南廂院無人居住,便跑來這裏玩。

結果一不小心掉進了井裏。

大戶人家死個奴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若是官差聲勢浩**的來卻查不出什麽,那外頭又該生出些莫須有的流言蜚語了。”

沈老夫人向來最重的便是定遠侯府的名聲,聞言讚同的道:

“容嬤嬤說得對,這丫頭在府中向來低調,沒招惹過什麽人。

定是不慎失足掉進去的。

反正她離了定遠侯府,也要被嫁給人做妾,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現在死了也是一種解脫。

人都死了,就讓她安心體麵的走吧,莫要折騰了。”

說完,將管家招了過來,道:

“找人把她安置了,去打聽她母親和哥哥將她賣給人做妾定的是多少銀子,多出二十兩買個清靜。

她那母親和哥哥見錢眼開,定不會再上門鬧事。”

管家應了一聲,連忙去辦。

沈老夫人嫌呆在這裏晦氣,便讓容嬤嬤扶著她離去。

俞采薇看著躺在地上死得不明不白的當歸,心中如壓了快石頭般沉重。

雲袖紅著眼圈走到俞采薇的身前,低聲哽咽道:

“夫人,當歸一定是被人害的。

奴婢和溪風找到這裏時,井上壓了一塊厚重的井蓋。

若她真如容嬤嬤所說的那般不慎失足墜井,那井蓋根本不可能蓋得這麽完整。

奴婢一直將當歸當做妹妹,她雖然做了錯事,但罪不至死,一定是受到惡人的蠱惑才一時走上偏路的。

夫人您要為她討個公道,不能讓她白白枉死,讓惡人逍遙啊……”

俞采薇聞言輕輕拍了拍雲袖的手,見周圍人多,示意她先不要說話。

回到花間院關上房門後才一臉嚴謹的道:

“我現在已經確定指使當歸給我下合歡散的人便是容嬤嬤了。

此事老夫人並不知情,所以我不知道容嬤嬤這樣做的動機和目的是什麽。

當歸墜井一事人證物證皆沒有,是不是容嬤嬤還有待確定。

老夫人不讓報官,這件事也不能太明目張膽的查。”

“清風,你再拿一百兩去琅琊閣調查一下容嬤嬤的家世背景。”

“雲袖,你好好盯著容嬤嬤,若她真的做了虧心事,一定會露出馬腳。”

雲袖和溪風紅著眼點頭,連忙兵分兩路去辦俞采薇交代的事。

俞采薇無精打采的癱倒在貴妃椅上,渾身刺骨的冷。

不由得想起上一世自己也像當歸這般荒涼且無人問津的死去。

暗暗的握緊拳頭,心中對沈彥一家人的恨意不由得又加重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