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音對員工向來慷慨,連房間都訂的最好的。
她和小林住一間帶後院的小洋房,院子裏還有私湯。
剛把東西放好,她拍了個視頻給阮舒發過去,阮舒甩過來一串語音:“煩死啦,早知道不跟渣男來瑞士了,我想泡溫泉!”
阮舒說她新任男朋友像個渣男,私底下就稱呼他渣男。
宋棠音笑著敲字:【瑞士沒溫泉嗎?】
阮舒:【別提了,天天在**。】
宋棠音嘴角一抽:【……】
阮舒:【不會吧不會吧,你個已婚婦女還害羞?】
宋棠音:【我沒有。】
阮舒:【別告訴我你倆現在還清清白白。】
宋棠音:【……廢話。】
【我倆又不是真結婚。】
阮舒:【你傻呀!放著那麽個大帥哥在家當擺設?】
【人生得意須盡歡,管他真的假的呢!男女之間不就那點事兒?爽了再說。】
宋棠音:【你還真想得開。】
阮舒:【想不開就不跟渣男在一起了。】
【渣男多好啊,會哄人,每天哄得我開開心心。】
【愛情本來就是虛無縹緲的,要什麽天長地久。】
宋棠音:【好像有點道理哦。】
阮舒:【至理名言好不?記住了。】
宋棠音:【嗯嗯嗯洗耳恭聽,還有麽?】
阮舒:【不說了。】
【腰酸。】
宋棠音剛喝了口水,不小心嗆住咳了咳:“歇著吧您。”
把手機扔到**,聽見後院傳來水流聲。
小林開了閥門在放溫泉水,這會兒水位剛到膝蓋,她躍躍欲試地穿著泳衣坐下去,舒服地喟歎一聲:“太爽啦,老板快來!”
宋棠音笑了笑:“等我換個衣服。”
進浴室換好泳衣,宋棠音披著浴袍走進院子。
夜晚風涼,像刀刮小腿,她趕緊踩到溫泉池裏。熱水一泡,全身暖起來。
剛要坐下,小林舉起手機對著她,“哢嚓”拍了一張。
宋棠音坐到台階上,疑惑地抬眸:“幹什麽?”
“向你老公匯報情況啊。”小林一臉認真地發微信,“我跟人家保證了,要負責你的人身安全和身體健康,定期匯報。”
“……”宋棠音腦子一嗡,趕緊撲過去,“你別發!”
小林怔怔地抬起手機:“過……去了。”
宋棠音搶過她手機,和溫逐青的聊天界麵隻有兩句話和兩張照片。
【溫醫生你好,我們到酒店了[定位]】
【一切順利。】
她趕緊撤回剛剛那張,再往上翻,看到下午發的比基尼照片,宋棠音兩眼一黑:“你怎麽把那張也發了?”
“……我覺得好看,就……發了。”小林弱弱地開口。
時間太久,沒法撤回了。
他一定也看到了。
宋棠音欲哭無淚地癱在池子邊。
“兩口子嘛,有什麽好害羞的。”小林望著她嘀咕,“他又不是沒看過……”
誰知道旁人眼中沒羞沒臊的兩口子,事實上每天都分房睡呢?
她每天在家都穿得整整齊齊,睡衣裏必須穿內衣,就連出來上個廁所,也要提前檢查儀容儀表。
可就在今天,什麽都被人看光了。
不知道溫逐青會怎麽看她。
不會以為是她故意讓小林發的吧?
宋棠音抬手擋住眼睛:“讓我靜靜。”
小林“哦”了一聲,整個人埋進水池裏,隻露出一顆腦袋。
溫逐青不知道睡了沒,宋棠音試著給他發了個表情包。
那邊很快回複:【?】
宋棠音深吸了一口氣,敲字:【溫老師,你到了嗎?】
溫逐青:【嗯,和阿禮在酒店。】
宋棠音:【那個……】
溫逐青:【嗯?】
宋棠音斟酌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沒什麽,就是想問問你那邊冷不冷。】
溫逐青:【酒店有暖氣。】
宋棠音:【哦,那就好。】
溫逐青:【就這?】
宋棠音心底“咯噔”了下。
他怎麽有點冷淡啊……
難道是看見那張照片,誤會她了嗎?
心情忽然有點沉重,宋棠音從溫泉池裏出來,披上浴袍。
小林抬頭看她:“不泡了嗎?”
“嗯,有點熱。”宋棠音回了房間。
擦幹淨身上的水,換了睡衣,把自己埋進被窩裏,才鼓起勇氣再給他發信息:【我下午和小林去買泳衣,那個是隨便試試的。】
【我沒有要她發照片給你。】
這話似乎有甩鍋的嫌疑,宋棠音趕緊解釋:【小林也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我們是假結婚。】
【總之對不起,冒犯你了。】
看著屏幕中央的“正在輸入”,宋棠音一顆心七上八下,快從身體裏跳出來。
總覺得還是沒說好,她應該直接告訴他,我沒有要勾引你的意思。
可這話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溫逐青這種看上去無欲無求的男人,應該對她壓根不感冒,就算她脫光了站人家麵前也不會有什麽效果。
忐忑不安地等了很久,才等來對方一個字:【嗯。】
似乎也覺得太冷淡,又加了一句:【知道了。】
宋棠音看著某人辨不出情緒的頭像,小心翼翼地問:【你不生氣啦?】
溫逐青:【沒有生氣。】
【太晚了,你該休息了。】
【晚安。】
宋棠音嗅到了雨過天晴的味道。
也發過去一聲“晚安”,美美地翻了個身,卷著被子會周公去了。
心事落定,一夜好眠。
第二天天氣很好,宋棠音和同事們一起去泡溫泉,吃大餐,下午還做了個全身按摩加spa。
晚上大家打牌的打牌,逛夜市的逛夜市,她神清氣爽地躺在休息區看電影,喝著特調的雞尾酒。
“小姐姐,這是贈送的冰粉。”服務員端著托盤,把一個小碗放在她旁邊的圓幾上。
宋棠音看了一眼:“謝謝。”
自從入秋,她許久沒吃冰粉了,太涼。
但休息區開著空調,很暖和,旁邊還有人在吃冰淇淋。
宋棠音喝完最後一口雞尾酒,把冰粉端起來,嚐了一點。
甜度正好,山楂片也很開胃。
她一邊看著電影,不知不覺吃光了。
回房路上,她開始覺得不太對勁,喉嚨像是卡著什麽東西,漸漸呼吸也有點受阻。
一些久遠的經驗在混沌腦海裏逐漸清晰,宋棠音靠牆坐下,艱難地把手機拿出來……
溫逐青在縣城奔波一天,終於把過戶手續辦得差不多了。餘下的交給中介代理,不需要他再操心。
周六晚上,他和溫翊禮去墓園看了看外公,提前繳了長明燈費用,怕過年醫院事情多,回不來處理這些。
“什麽時候把外公的墓遷過去?”溫翊禮問他。
溫逐青擦著照片上的灰塵:“再等等吧,大師說要過些年才行。”
溫翊禮輕笑:“你還信這些。”
他哪裏信,不過是老人都信。
溫逐青站起來,把盆栽裏的雜草一根根拔掉:“外婆說幾十年都等了,不介意再等幾年。”
“行吧。”溫翊禮歎了歎,“外婆也是心疼你,不然肯定嚷嚷著要回來。”
“是啊。”
老人想落葉歸根,想和愛人葬在一起,又心疼孩子奔波勞累。
索性孩子在哪,就跟到哪。
外婆雖然病糊塗了,但還是記得這些。
從墓園出來很晚了,他們打算明天一早再回江城,酒店又續了一夜。
正要入睡的時候,溫逐青手機突然響起來。
是莊小林打的微信電話。
他看了一眼,擰眉接聽:“喂?”
“溫醫生,大事不好了!”那邊語氣焦急,還有十分吵鬧的背景音。
溫逐青掀開被子下床:“怎麽了?你們在哪?”
“在濱州市醫院。”莊小林帶著哭腔說,“老板在裏麵搶救,你快過來。”
聽見聲響的溫翊禮醒過來,揉著眼睛問:“哥你幹嘛呢?”
“宋棠音出事了,在濱州。”溫逐青邊解釋,邊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服,“我現在過去,你明天自己回江城。”
溫翊禮:“我陪你吧,大半夜的——”
“不用,你睡吧。”他拿著車鑰匙出了門。
車在高速公路上疾馳,由西向東五百公裏。夜晚像漆黑的畫布,被閃電劈開一道口子。
驟雨落下,儀表盤上的數字持續飆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