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門外那五六雙陌生的眼睛, 空氣瞬間寂靜下來。
而劉星瀾或許是心虛,以一副很慫的姿態站在最後麵。畢竟他是在場唯一一個知道這個秘密的人。
宋棠音默默地挪回腳,把自己藏在溫逐青高大的身形後, 怪他不提前給個訊號,狠狠在他腰上捏了把。
“老婆, 別鬧。”他無奈地勾著她肩,把人摟在懷裏向門外目瞪口呆的學生們介紹,“叫師娘。”
一群小年輕頓時把腰杆挺得筆直,異口同聲地喚她, 比迎接領導還要整齊嚴肅。
宋棠音哪見過這陣仗, 哭笑不得地應了聲:“你們好……”
然後把腦袋埋進男人胸口裏。
劉星瀾一邊拎著蛋糕往前走一邊嘟噥:“早跟你們說了吧, 溫老師可能自己有安排的, 用不著我們操心。”
把蛋糕放在玄關櫃子上, 他雙手合十點了點頭:“那個, 溫老師生日快樂, 我們就不打擾了,先走了啊。”
說完便拉著那幾個同事往回撤。
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 宋棠音回過神來,終於不再被那五六雙眼睛直勾勾地注視, 她鬆了口氣。
看見玄關櫃子上的蛋糕,愕然抬頭:“今天你生日?”
“嗯。”男人笑著把蛋糕往餐廳裏拿,“我很少過, 就這幫孩子太熱情, 每年都送蛋糕,說了幾次不用送, 也不聽。”
“對不起,我忘了給你買禮物……”宋棠音無比內疚地望著他眨了眨眼。
事實上工作太忙, 壓根就沒記。
“沒關係。”溫逐青揉揉她腦袋,“這不是有蛋糕嗎?”
看著這幫學生們的心意,宋棠音越發覺得過意不去,可現在臨時給他買禮物顯得太倉促又沒誠意了。
忽然想起來什麽,她仰起頭問:“你農曆生日什麽時候?”
“六月十七。”溫逐青思考了下,“大概還有半個多月。”
半個多月,那時間還很充裕。
宋棠音笑嘻嘻地摟住他腰:“那你今年過兩個生日吧。”
溫逐青忍不住笑:“哪有人過兩個生日的?”
“有啊。”宋棠音一臉認真,“阮舒說她小時候都是過兩個,所以會收兩次禮物。”
溫逐青滿眼寵溺地揉揉她腦袋:“那是小朋友。”
“你也是小朋友。”宋棠音仰頭親了親他的下巴,“你是我的小朋友,我讓你過兩個你就得過兩個。”
“行。”溫逐青拗不過她,笑著妥協,“都聽你的。”
“那我們先把蛋糕放冰箱吧,晚上再吹蠟燭許願。”宋棠音指揮他。
男人乖乖照做:“好。”
因為溫逐青做了結紮手術,至少半個月不能同房,宋棠音一想到可以過半個月神仙日子,就高興得要飛起來。
當然了,一切隻是她以為。
她以為自己離了他還能清心寡欲,以為自己還是從前那個不需要男人的宋棠音,以為她不會想他。
前兩天還時不時調侃他,要不要去和溫翊禮家的貓交流一下絕育心得。然而第三天晚上,就不禁躺在**唉聲歎氣。
溫逐青對自己的定力沒把握,所以這段日子又回了書房。
平時習慣被他抱著睡的宋棠音,很快感覺到孤單寂寞冷。
半夜輾轉難眠,她終於抱著枕頭去敲了對麵那扇門。
溫逐青起來給她開門,眼神帶著點疑惑和擔憂:“怎麽了?”
“我睡不著。”宋棠音徑直走過去,把枕頭放在他的折疊**,無比乖巧地躺在一邊,仰起頭衝他可憐巴巴地眨眼睛,“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男人無奈地笑了笑,躺上來,用被子蓋住兩人,然後伸手關掉台燈:“睡吧。”
宋棠音往他懷裏拱了拱:“要抱抱。”
“好。”他伸出一隻手攬住她。
黑暗裏她看著他的眼睛,溫逐青也沒閉眼,就這麽直勾勾望著她。
宋棠音抬手摸著他的眉毛,問:“你疼不疼?”
男人笑著搖了搖頭:“不疼。”
“煤球被絕育可慘了。”宋棠音想起溫翊禮那天發的朋友圈,起了身雞皮疙瘩,“兩顆蛋蛋都被挖出來。”
“傻子,我跟它能一樣?”溫逐青哭笑不得地摸摸她腦袋,靠近,貼著她額頭低聲說:“以後我們想要孩子還可以要,隻不過現在這樣更保險,我不想讓你再擔驚受怕了。”
宋棠音望著他眨了好幾下眼睛,欲言又止一陣,還是忍不住問出口:“那……等你好了以後,對那個會有影響嗎?”
溫逐青故意調侃她:“你很在意?”
“……誰在意了。”宋棠音臉一熱,帶著點羞澀瞪他,“我就是隨口問問。”
忽然想起來什麽,她忿忿嘟噥道:“有影響才好,讓你還那麽囂張。”
不知道三十多歲的老男人哪來那麽多精力,每次她哭著求饒都不肯放過。
溫逐青望著她,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
宋棠音被他看得心底一慌,有種極其不祥的預感。
緊接著被男人摟進懷裏,視野變得一片漆黑,耳邊是令人臉紅心跳的磁沉嗓音:“那祝你心想事成。”
宋棠音的小心髒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這話聽著,怎麽都不太真心。
關於生日送什麽禮物,宋棠音思來想去,在網上也看了不少帖子,都沒一個滿意的點子。
在一起的第一年,也是她少時暗戀修成正果的第一年,她想送溫逐青一份獨一無二的禮物。
就連上班摸魚也在想。
正在本子上無意識地亂畫,辦公室門突然被敲了敲。
“進來。”她有氣無力地說。
小林笑得眉飛色舞:“老板,你預料的果然沒錯,現在網上抵製VB的人越來越多了,小道消息,有兩個大品牌都想跟他們解約。”
“放心吧,會越來越多的。”宋棠音看著微博詞條,滿意地勾了勾唇,“建黨節,建軍節,再過不久還有國慶,下半年可是大家散發愛國情懷的好時候呢。雖然弄不死VB,也夠他們頭疼很久了。”
“對了,白總送了兩張電影票,說讓你和溫醫生一起去。”小林把票放她桌上。
宋棠音拿過來:“什麽時候?”
“周五晚上。”
“周五晚上沒空啊,陪楊總吃飯。”宋棠音拿著電影票歎了聲,遞回去,“你問問劉星瀾有沒有時間,你倆去。”
“好吧。”小林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氣了哦。”
“你什麽時候客氣過。”宋棠音睨她一眼,“去吧,不許摸魚,下班再問。”
“得嘞。”
說不讓小林摸魚,可小林走後她又不禁望著麵前被畫得亂七八糟的本子發呆。
禮物還是沒有頭緒,時間卻越來越近了。
最後她腦子裏突然想起剛剛那張電影票上的名字——
《春日情書》。
情書。
腦海浮現這兩個字的時候,好像瞬間豁然開朗。
溫逐青特意和同事換掉了六月十七的夜班。以前從來沒放在心裏過的生日,第一次讓他從幾天前就開始期待了。
期待他的小姑娘會送他什麽了不得的禮物。
“喲溫醫生,準備下班啊?”護士長見他脫了白大褂,從病房出來笑眯眯地問。
溫逐青笑著點點頭:“嗯。”
他離開後,八卦小隊很快集結起來。
“溫醫生最近心情格外好,是不是有什麽喜事?談戀愛啦?”
“談戀愛?人家婚都結了!”
“結婚?他不是隨便買個戒指擋桃花的麽?”
“什麽擋桃花?那是真的!那天小薑幾個去給他過生日,親眼見到他太太,說長得可漂亮了。那叫一個恩恩愛愛,如膠似漆。”
“嘖嘖,怪不得。”
“英雄難過美人關哦,這麽急著回家陪老婆。”
“可不是嘛。”
溫逐青把衣服掛好,收拾東西從辦公室出來時正好聽見。
以前他是不喜歡科室講八卦的,覺得太不專業,醫院不是講八卦的地方。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這些話聽著卻格外順耳。
連帶出現在剛講完自己八卦的同事們麵前,也變得和顏悅色:“老婆在家等我過生日,先走一步了。”
幾雙眼睛當場呆住,有人結結巴巴地開口問:“你生日不是已經過了嗎?”
溫逐青笑了笑:“老婆非要給我過兩次,攔都攔不住。”
說完他春風滿麵地進了電梯,路上遇見認識的同事,也格外熱情地打招呼。
回到家天已經擦黑,屋裏沒開燈,也沒見有人。
他換了鞋走到客廳,環顧四周叫了一聲:“音音。”
回答他的是一片靜悄悄。
他拿出手機給宋棠音打電話,沒接。
可能是又在忙吧,溫逐青望著空****的客廳歎了一聲。
最近她總是很忙,經曆了VB的事情後,她比以前更刻苦了些。除了拚命跑業務,閑暇時間幾乎都用來學習。
學法律,學市場,學財務和金融。以前一看就頭疼的數學,現在學得比誰都帶勁。
有點失落,他還是在心裏寬慰自己,和這些比起來自己的生日其實算不上什麽。
生日每年都能過,但她的工作等不了一年。
溫逐青洗了手,換了身幹淨衣服,走進兩個人的主臥。
遮光簾關著,裏麵和夜晚一樣漆黑,梳妝台上卻開著一盞小夜燈。
肯定是這丫頭冒冒失失忘了關,溫逐青無奈地走過去,忽然發現桌麵上被夜燈照亮的一張粉色信封。
信封右上角被一對陶捏的小人壓著,一個小人穿著格子襯衫和休閑褲,單肩挎著一個黑色書包,另一個小人個子矮很多,頭發綁成高高的丸子,穿著黃色連衣裙,背著白色書包。
女孩抬頭望著男孩。
畫麵久遠,可他一眼認出這是多年前的他們。
一股莫名的情緒湧上腦海,他手指微微顫抖著拿起信封,把裏麵的信紙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