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平心靜氣的觀察這三百年的古學發達史,再觀察眼前國內和國外的學者研究中國學術的現狀,我們不但不抱悲觀,並且還抱無窮的樂觀。我們深信,國學的將來,定能遠勝國學的過去;過去的成績雖然未可厚非,但將來的成績一定還要更好無數倍。

自從明末到於今,這三百年,誠然可算是古學昌明時代。總括這三百年的成績,可分這些方麵:

(一)整理古書。在這方麵,又可分三門。第一,本子的校勘;第二,文字的訓詁;第三,真偽的考訂。考訂真偽一層,乾嘉的大師(除了極少數學者如崔述等之外)都不很注意;隻有清初與晚清的學者還肯做這種研究,但方法還不很精密,考訂的範圍也不大。因此,這一方麵的整理,成績比較的就最少了。然而校勘與訓詁兩方麵的成績實在不少。戴震、段玉裁、王念孫、阮元、王引之們的治“經”;錢大昕、趙翼、王鳴盛、洪亮吉們的治“史”;王念孫、俞樾、孫詒讓們的治“子”;戴震、王念孫、段玉裁、邵晉涵、郝懿行、錢繹、王筠、朱駿聲們的治古詞典:都有相當的成績。重要的古書,經過這許多大師的整理,比三百年前就容易看的多了。我們試拿明刻本的《墨子》來比孫詒讓的《墨子閑詁》,或拿二徐的《說文》來比清儒的各種《說文》注,就可以量度這幾百年整理古書的成績了。

(二)發現古書。清朝一代所以能稱為古學複興時期,不單因為訓詁校勘的發達,還因為古書發現和翻刻之多。清代中央政府,各省書局,都提倡刻書。私家刻的書更是重要:叢書與單行本,重刊本,精校本,摹刻本,近來的影印本。我們且舉一個最微細的例。近三十年內發現與刻行的宋元詞集,給文學史家添了多少材料?清初朱彝尊們固然見著不少的詞集;但我們今日購買詞集之便易,卻是清初詞人沒有享過的福氣了。翻刻古書孤本之外,還有輯佚書一項,如《古經解鉤沉》《小學鉤沉》《玉函山房輯佚書》,和《四庫全書》裏那幾百種從《永樂大典》輯出的佚書,都是國學史上極重要的貢獻。

(三)發現古物。清朝學者好古的風氣不限於古書一項;風氣所被,遂使古物的發現,記載,收藏,都成了時髦的嗜好。鼎彝,泉幣,碑版,壁畫,雕塑,古陶器之類:雖缺乏係統的整理,材料確是不少了。最近三十年來,甲骨文字的發現,竟使殷商一代的曆史有了地底下的證據,並且給文字學添了無數的最古材料。最近遼陽、河南等處石器時代的文化的發現,也是一件極重要的事。

(《國學季刊》發刊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