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小茴,你有大麻煩了!”

園長還是對我重複,好像要用一個我不清楚內容的麻煩把我的嘴撬開,掏出我的秘密的包袱,然後她把包袱背起來,是個秘密的接力賽。

我還是咬準我什麽都不能說,園長的細眉毛擰在一起,像兩條細劍正在交叉,在交鋒的那一瞬間又鬆開了,她抬手把窗簾拉開:“那你出去吧。”

我抱著我的秘密走出去了,被人知道了我有個秘密就像是被人知道我懷孕一樣,懷胎七年,我也不知道我的秘密會滋生出什麽孽根禍胎,肚子沉重,我扶著後腰等它自己流產。

剛出辦公室,迎麵走來我的同事李勇全。

李勇全是光明幼兒園一代單傳的男幼師,平時不太到那不得見人的角落去,所以和我不算很熟。

打了個照麵,我看見他的刺繡外套上有個小孩腳印,他循著我的目光低頭,對我解釋說:“有個小男孩皮得很,我抱起來,他踩我兩腳。”

我點點頭,抱著我的秘密繼續向前。

我和李勇全沒有什麽交集,他來幼兒園的時候我正在給小孩換尿濕的褲子。李勇全是今年開春來的,才二十歲,頭發毛茸茸的像條脾氣溫順的金毛狗。

金毛狗從園長辦公室出來之後,就跑到了我身邊。

“園長說,今天開始,你下班我送你回去。”

我們園長是個雷厲風行的外地人,她很有能力,邏輯清楚,做事一定有其原因。她降下讓李勇全帶我回去的聖旨,背後一定是有她的考慮。

但我問了問李勇全:“你下班之後有什麽安排?”

“想去打台球來著。”●獲取更多資源+VX:15080769776●

我對李勇全說他可以盡情打他的台球,我今天坐朱二婷的電動車後座回家,不會有事。

朱二婷所在的小區在我住的佳興小區後麵,她和我順路。我解釋這件事的時候李勇全就低著頭看我,頭頂上一直傳來熊熊熱源,最後我解釋清楚,李勇全也撓撓頭:“沒辦法呀,園長讓我送你,我就送送吧,我也順路。”

我問他住哪兒,得知他住在朱二婷家後麵。

李勇全下班很威風地騎著摩托車,渾身黑色,引擎轟轟作響。傍晚時摩托車還燙得不能坐人,幼兒園一關,他站在角落裏叼著煙等車和日頭一起冷卻。

我挪著步子踩自己的影子,想著園長說的我有麻煩了這件事,剛想了個開頭,園長騎著自行車出來了,看見牆根下我和李勇全各自站在一邊,立即對李勇全努努嘴,手臂揮舞著把我倆串在一起:“送送啊,送回家,你看著她進單元門兒哈!”

李勇全夾著煙抬了抬手,像是給希特勒行了個禮。

園長一走,我和李勇全的同事關係就變得淡薄了。我斟詞酌句地想著要如何先行一步告辭,李勇全猛地一拍摩托車輪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