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軍把他們帶到一處飯店。

卓景龍進去時拉著雲朵的手不放。

雲朵掙了一次,發現他握的很緊,沒有掙開。

“這家菜的味道挺不錯,餐後甜點不比酒店的差。”坐下後有服務生遞過菜單。

卓景龍點了兩個菜後把菜單給了雲朵,“你喜歡吃什麽,自己點。”

雲朵看也不看把菜單合上了,“我沒什麽胃口,不用點了。”

服務生接過菜單後用眼去看卓景龍。

卓景龍皺眉,“你中午吃的什麽?”

雲朵抿了一下嘴唇,“沒吃。”

卓景龍從服務生手裏重新接過菜單,替她點了兩個菜,又加了一道甜點。

雲朵小聲道:“點這麽多吃不完會浪費。”

“你不吃我會心裏過不去。”卓景龍歎氣。

雲朵不吭聲了,默默盯著麵前的杯子。

卓景龍小心翼翼的在她杯子裏倒了些水。

“謝謝。”雲朵淡淡吐出兩個字。

卓景龍放下玻璃水壺幽幽道,“我原以為你會打我一頓。”

雲朵茫然臉,“啊?我為什麽會打你?”

看著她可愛而懵懂的表情,卓景龍露出微笑,“你曾說過,你很能打,我以為你恨死我了。”

“外公告訴過我,出了問題先要找自身原因,我又不是小孩子,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打人。” 雲朵道,“而且我們之間本來也沒什麽,三年契約結束,我們彼此就是陌生人。”

卓景龍重重閉了閉眼,“別再提三年契約。”

雲朵又不吭聲了。

服務生過來上菜。

卓景龍等菜上齊後先給雲朵夾了菜,“吃完飯,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我提議。”

雲朵喝了一小口湯,“什麽提議?”

卓景龍:“……”

敢情剛才他在車裏的那些話全都白說了?

吃完了飯,卓景龍叫來服務生結賬。

陳軍這時走進來,遞給卓景龍一個文件夾。

卓景龍在服務生走後打開文件夾,從裏麵抽出一份合同。

“這是當初我們簽的那份合同。”他把合同放在桌上,讓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合同全貌,“看清了嗎,這是我的那份。”

雲朵不知卓景龍為什麽突然把這份合同拿出來,她緩緩點了點頭。

“好。”卓景龍突然拿起合同,把它撕成兩半。

然後對折,撕成四半、八半……

最後合同變成了一堆碎紙,在他指音像雪花般紛紛灑下。

雲朵看呆了眼,“你為什麽……撕了它?”

“我和你之間不需要這個東西,我想重新追你一次,真正的重新開始,雲朵小姐,你願意接受我的追求嗎?”

卓景龍認真的望著她,眼中隱隱帶著一抹緊張。

雲朵看出了他的緊張。

“重新開始?”她低下頭,看了看手指上的訂婚戒指,“那麽……重新開始的話,這個先還你。”

她把戒指摘下來,放在桌上,推向他。

卓景龍聰明反被聰明誤,本希望重新打動她,結果卻給自己做了個套,把自己套住了。

看著眼前的訂婚戒指,他收也不是,拒也不是。

雲朵表情堅定,“卓先生,你的提議我要回去好好考慮一下。”

說完她起身往外走。

卓景龍一把抓起訂婚戒指追出去。

他該怎麽辦?

她究竟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平生第一次,他感到了迷茫。

就連他和歐陽惠分手時,都不曾如此的彷徨無助。

那個時候,他滿心隻感到了絕望。

而這一次,他就像是被懸在了懸崖邊上,係著他的隻有雲朵的一隻手。

她如果拉他上去,他便得到救贖。

她如果放手,他便會掉進萬丈深淵。

他送她回盛世齋,在朱漆大門前停下。

那扇門變的如此陌生,以至於他失去了邁進去的勇氣。

雲朵站在門口望著院子當中的棗樹,喃喃道:“蘇旗傷的怎麽樣?”

那晚被她出手擊中兩次,想來蘇旗不可能一點事沒事。

“她現在在醫院裏。”卓景龍幹巴巴道,“有些挫傷,沒有骨折。”

“我手下留了情。” 雲朵道。

“我知道,謝謝你,你是個善良的姑娘。”

雲朵忽然笑了一下,回頭道,“你覺得我善良?”

卓景龍點頭,“我知道你留了分寸,我替蘇旗向你道歉。”

“你之前已經向我道歉過一次了。” 雲朵提醒他。

“我知道,這件事確實是我做的不對,沒有把真相告訴你。”

“卓景龍,這件事與我是否善良無關,大家各有各的底線,做錯了就應該付出代價,我們都一樣,為自己的錯誤買單,不是每個對不起都能換來一句沒關係。”

卓景龍嘴唇翕動。

他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對。

他注定要辜負雲朵和蘇旗當中的一個。

他必須自己背負這個“罪”,自己承擔所有的“罰”。

雲朵走進朱漆大門。

斑駁的大門在卓景龍麵前合攏,切斷了院裏與外界的一切聯係。

卓景龍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會。

陳軍走過來,“卓總,雲小姐還是不肯原諒嗎?”

“不,她隻是在罰我。” 卓景龍笑了。

陳軍不解,“可她退還了您的戒指。”

“她說的對,不是每個對不起都能換來一句沒關係,這是我的錯,我應該承擔,而不是用一句話來彌補。” 卓景龍從兜裏掏出香煙,叼在嘴上,“蘇旗那邊你多安排些人,千萬別再讓她從醫院逃出來。”

陳軍:“卓總你放心,我安排了人24小時在蘇旗身邊監護。”

卓景龍站在盛世齋大門外抽完了煙,想要丟掉煙頭時忽地想起什麽,掐滅煙頭後走到路邊的垃圾桶,鄭重地把煙頭丟進去。

他記得她的叮囑:在盛世齋,不能吸煙。

這座百年建築全都是木結構,而且還是她最珍視的家,他也要加倍愛護它才行。

卓景龍帶著陳軍走了。

盛世齋大門裏,雲朵背靠著門揚臉微笑。

她很高興,雖然在他麵前沒有表露出來。

她和他終於站在了平等的位置上。

沒有約定關係,沒有合作關係,也沒有脅迫與被迫。

這是失去夢想的畫家與落魄燈匠的愛情故事。

至於他們是否能重新開始,她不確定,但她願意給他一次機會,也願意給自己一次機會。

嚐試一次真正的戀愛。